韩希夷听见方无适死讯的一刹那,心中除了对谢吟月的痛恨,还有绝望,对自己绝望,竟始终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

    他去找她,看她的目光毫无温度。

    “方无适死了。”他对她道。

    “哦。”她反应平淡。

    “你好像并不意外?”他敏锐地察觉她的反常。

    “你觉得,我应该悲痛地落泪?”她反问。

    他定定地看着她,像不认识她一样。

    在他陌生的眼光下,她终于退让。

    她不喜欢他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又不是她害的方无适,和他为这件事离心,不值得。好容易建立的夫妻情分,都被这件事给毁了。这几天她想了许多,也反省了,那天实不该失态,该好好对他解释的。

    她便放柔了声音,诚恳道:“希夷,这件事真与我无关!”

    韩希夷看着她不语,心中暗忖:她又想做什么?

    谢吟月也没指望一两句话就让他对自己释然,她有更重要的事叮嘱他,因道:“我知道,现在无论我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我。然‘日久见人心’,以前我蒙蔽不了你,现在一样不能蒙蔽你。我相信,是非曲直终有明了的一天。

    “我只求你一件事:你怀疑我不要紧,别忽视了非花非雾的安危。

    “我再坏,再无情,做了母亲,儿女也是我的心头肉。

    “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这次的事根本就是个误会,就因为我担心非花非雾,所以有些紧张过甚,落在你眼里,就显得反常了。”

    韩希夷淡淡道:“我的孩子,我自会保护。”

    谢吟月道:“我当然知道你会保护孩子,只是怕你忙,有了疏漏。你想想,方初难道不知道保护儿子?可还是让人得手了。可见对方蓄谋已久。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或孩子有个好歹,你我怎么办?”

    这番话说得十分恳切,韩希夷动容。

    他暗恨自己,总以为看透了她,却又每每被她迷惑,不知她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这种无法释怀的感觉,真的很累心。

    他道:“你自幼便聪慧过人,又做谢家少东多年,谢家在你手上兴盛过,也衰落过,几番起落,你就没总结过成败得失?我不知你是怎样想的,我只想说:有时候,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断送别人也是断送自己。”

    谢吟月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仔细一想,方初当年也说过类似的话。

    她神色冷下来,把弥补夫妻情分的热情冷却了。

    夫君心不在她身上,她再努力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横竖做什么都是错的。他说得冠冕堂皇,却不想想,郭家从未帮助过谢家,郭家一直在断送谢家,还不是越走越高。

    今世,她不去对付郭清哑,也绝不会帮助郭清哑。

    她倒要瞧瞧,她会落到怎样下场!

    韩希夷将她神色变化看在眼里,正是意料中的事。

    他无意与她深谈,又道:“夏流星查封了韩家作坊和商铺,传唤你我二人去霞照,随时候审。你收拾收拾,准备动身吧。”

    谢吟月吃惊地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

    原来他刚才那番话的用意是指这个!

    她愤怒之极:她尽力不沾染郭方两家,不帮郭清哑就要被当做替死鬼?若她多管闲事,会不会被诬陷为别有用心呢?

    郭清哑的儿子是皇子吗?

    出了事就胡乱攀诬别人!

    她冷冷地对韩希夷道:“若你不想后悔,就把非花非雾带上!”

    韩希夷点点头。

    他也不敢大意。

    谢吟月对非花的紧张程度,他都看在眼里,足以警示他,若将二小留在家中让母亲照看,他还真不放心。

    夫妻两个遂收拾起来,准备启程。

    韩太太见终于牵连到韩家,气得头疼。

    她命陶女跟去,照看哥儿姐儿。

    谢吟月明白,婆婆这是给她添堵呢,并不放在心上。

    一到霞照,谢吟月和韩希夷便被衙门传唤。

    霞照县衙公堂,谢吟月再见夏流星。

    因只是问话,并非审问嫌犯,所以韩希夷和谢吟月拜见县尊后,夏流星命他们起来回话,却把目光直直地投向谢吟月。

    他目光如炬,犀利迫人。

    她昂首挺胸,淡然以对。

    他们是姨表兄妹,曾为了各自私心,心照不宣地合谋算计郭清哑;二十多年前的旧案暴露,使得他们母亲双双毙命公堂,这件事上,夏流星虽对亲娘不满,但更对谢吟月父母充满了仇恨。

    再有就是夏流星矛盾的心理:他虽然借用谢吟月暗示的手段想得到郭清哑,却又对谢吟月敢算计他心爱的人恼怒,若不是谢吟月撇的干净,他当年就要告发她为郭清哑出气。

    因此两点,他实在对谢吟月没有好感。

    谢吟月清楚感受到他的不善,凛然不惧。

    韩希夷处境最尴尬,身为丈夫,既要维护妻子颜面,又怕她真做出昧良心的事。然再担心也无济于事了。之前他在家对谢吟月各种威逼利诱,就是想事先查明内情,再酌情处置,以免被动。眼下到了公堂,却只能任凭县尊审问了。

    就听夏流星问道:“听闻韩大奶奶近日与婆婆小有争执,不肯让女儿去见祖母,借口生病,实则担心被掳。可有此事?”

    韩希夷心中一紧,想,看来韩家需要整治了。

    谢吟月也诧异,若问其他,她都好回;唯有这件事,她解释起来有些困难,容易说不清。可见夏流星为了这件案子,是做了工夫的。或者说,对她谢吟月是用足了工夫的。

    不过她也不怕,自韩希夷上次问后,她已经做了准备了。

    偌大的临湖州城,想找一两件人口失踪事件,并不难。

    当下她回道:“禀大人,乃是月初时,民女听下人说城东王家儿子丢失了,心中害怕,故而有此举。”

    夏流星冷冷道:“王家儿子两天后回来了。”

    谢吟月道:“是。只是民女当时不知道,听了传言自然不安……后来方家儿子丢失,民女再次悬心。这次来霞照,还把一双儿女都带来了呢,就怕出事。”

    夏流星见她坦然提及方家丢失儿子一事,眼中意味莫名。(未完待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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