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非离喝着水,气定神闲地站在窗下,看着外边的夜色浓浓地盖住了苍天大树的陡峭,连鸟叫都没有了。空气里是让人沉迷的寂静。

    他从来都是很讨厌医院的,非常讨厌。可是上天好像就是愿意捉弄人,他十分讨厌,可是却经常来这里。可是这一次,破例地,他竟觉得医院也是一个好地方。至少这一次他来,终于想起了自己要想起来的事。

    叶非离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臂,看着手背上的牙印,微微地扬起嘴角,这么多年,不见了这么多年的记忆,终于回到了脑海里来。一直困扰在心头的那种困惑,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种莫名情绪,终于得到了解释和答案。

    六年前,因为严重的车祸,使他失去了记忆,也忘掉了徐念言。然后伍芳菲就联合了所有的人,将真相给层层地掩盖,骗他说她就是他生命里最爱的女人,然后东圣和伍氏就这样联姻,成为了商界上最强大的龙头,地位没有人可以撼动。他和伍芳菲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她挽着他,参加的每一次酒会,出席的每一次活动,就像是带着战利品一样地傲视群雄。她把别墅里所有关于徐念言的东西不是毁灭了,就是搬移了,只要是徐念言留下的一点点痕迹,都会被她抹去的干干净净。就这样在她的维护下,他虽然觉得哪里是不对劲的,可是始终说不上来。

    这六年,简直就是耻辱。叶非离皱眉地轻声呢喃,“玛丽莎……玛……丽……莎……”

    慢慢地,他嘴角扬起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笑意。

    叶非离怔怔地站在原地,感觉到手背上的疼,突然觉得脑袋很疼,眼前一阵漆黑,好多零星的片段不断地闪过……

    顶楼的窗户外,出现过一个女孩,这个女孩……

    一头咖啡色的及肩长发被黑色皮筋随意地扎在一旁,一张清丽的圆脸分明是江南女孩的模样,娇小的身板穿着清洁工的衣服,倒也显得普通。但是那双摄人的紫色眼眸,让人惊艳。脖子上挂着一个照相机。她双脚并着站在不大的平台上……

    ……“叶总……那个,那个我是打扫的。你这儿玻璃有点脏。”

    ……“哎,不要!叶总你不能这样……啊!啊——走开——”

    ……“哼!叫你砸我相机!你以为你是叶非离就了不起啊!你赔我相机!你赔我相机——”

    ……“你个大坏蛋!你个混蛋!”

    “你知不知道那对我来说是多少钱啊。你个大坏蛋——你一点也不帅——”

    “咬你!我咬死你!”

    ……

    “叶总,您怎么了?叶总?您怎么样了?车上有药,您等我一会儿……”乔意文见叶非离情况不对劲,赶紧跑过来,看到他捂着头,很痛苦的样子,刚要转身回去拿药,就看到叶非离倒在了地上。“叶总!叶总!”

    当叶非离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院长正拿着手电筒看他的眼睛,他不耐烦地推开他,听到他说道,“叶总,您醒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叶非离艰难地坐起,“我没事。你出去吧。”

    “可是叶总。”

    “出去。”

    “是……”

    就这样,院长和护士都被叶非离给赶了出去。伍芳菲看向他,“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叶非离微微皱眉,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看到了手背上还隐隐显现的牙印,忍不住出神地说道,“给我倒杯水吧。”

    伍芳菲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小学失火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何必你亲自赶过去,不知道往往事发现场都会有很多狗仔站在那里围堵的。”

    “嗯,你说的对。”叶非离接的飞快,“我失策了。”

    “……”伍芳菲小心翼翼地打量他,“你的头……”

    “嗯?”叶非离一边喝水一边看向她。

    “没什么。”伍芳菲局促地笑了笑,“那我出去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这么晚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叶非离看着她的背影,嘱咐道。

    伍芳菲怔了怔,点头说好,走出病房后,她喊过乔意文,“叶总怎么了?”

    “他就忽然晕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乔意文也在为这件事感到困惑,叶总虽然时常有头疼的毛病,但是不会忽然莫名其妙地好好地站在原地就晕过去的。

    伍芳菲觉得很纳闷,醒来的叶非离,好像哪里不对劲。六年前,他失忆的时候,她偷偷地询问过医生的,关于一个失忆的人的记忆会不会重新回想起来,会在怎么样的情况下回想起来,回想起来的几率有多少。

    而医生说过,叶非离本来就有头疼病,如果拼命地回想以前失去的一些记忆的话,他的头疼就会加倍。

    难道说……

    伍芳菲坐到车上的那一刻,突然有些后怕。

    徐念言回到家后,徐念恩还没有睡,想到出门的时候,被他气到了,便不想搭理他地要往楼上走。

    徐念恩喊住她,“妈妈。”

    徐念言站住。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就不会问。”徐念恩坐在沙发上慢慢地说道,“反正已经不知道五年了,今年我五岁。”

    “……”徐念言叹气,看着脚下一尘不染的阶梯,轻声说道,“念恩,妈妈,今天,很累。先这样吧,好吗?”

    “妈妈。”徐念恩把书放到沙发上,起身走上了楼梯,拉过徐念言的手,“好好休息。”

    说着,他上了楼去。

    徐念言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叹气。“念恩啊……”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的床上一头栽了下去。徐念言觉得好累,真的好累。她的眼睛看到了一旁的爱心小床,这是一张和叶非离送给她那张爱心小床一模一样的床。那是她在英国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家具集团的经理,这才知道,原来当年,那张小床是叶非离辗转让他的集团进东圣广场做展销,而作为条件,将这张爱心小床送给她的。为了送这个礼物,万能腹黑的叶总裁,竟然愿意这么崎岖,这是让人料想不到。当徐念言得知这个事情后,她就订做了一模一样的很多张的爱心小床,摆满了别墅后边的花园每个空地。可是就算是定做的再多,她都觉得不是原来的那一张。

    叶非离送给她的那一张,是唯一的。

    而她现在的,不过是复制品而已。

    徐念言想到叶非离面对着熊熊大火后的生命消逝,面对着摆在面前的一具具尸体,他冷冷地说“不要流泪,因为他们都看不到”,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在古婆婆死的时候,他冷冷地问她“她已经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倪晓爱死后,他冷冷地一言不发。

    生死,在他的世界里,就好像是可以被看开的事情。

    如果说世界上没有比生死还要大的时候,那么这样的大事他总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甚至还有着一点点的不屑……徐念言在想,是她太感情用事了,还是他太无情了呢……

    她真的很累,可是却睡不着。

    徐念言起身,打开了电脑,上了msn,看到齐若天没有在线,她刚想下msn的时候,看到有人要加她,她只当是无聊的陌生人,便看也没看地关掉了。这时,手机响了,显示的名字居然是莫如冰。她什么时候存的号码?她怎么不记得了?

    徐念言半信半疑地接起电话,“喂?”

    “是我呀,这么快就又把我忘了吗?我是莫如冰啊。”

    “……”徐念言捏了捏鼻子,“我什么时候把你的号码存了进来的?”

    “不是你存的,是我存的。”莫如冰在电话那头呵呵笑。

    “……你什么时候……”

    “我忘了和你说,我以前是当小偷的,所以说拿你的手机做一下功课,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莫如冰说道,“对了,我看到报道了,玛丽莎小学失火了,你没事吧?”

    “你的问题好奇怪,为什么会是问我有没有事,真正有事的是那些被烧到受伤的人,还有那些死去的孩子……”徐念言说道。

    “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所以我才会问你有没有事。”莫如冰说道,“你就是这样自己给自己的情感增加负担。刚才我加你msn,你为什么不加我。”

    “……是你吗?我没看,不知道。”徐念言摸了摸额头,疲惫地说道。

    “那叶非离又是怎么回事?他受伤了吗?为什么会晕倒了送进医院呢?”莫如冰顿了顿说道。

    “……你,你刚才说什么?”徐念言瞪大眼睛。“莫如冰你再我说一遍。”

    “我说……叶非离晕倒送进医院了……现况报道的……”

    “这……”徐念言瞪大眼睛,莫如冰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她什么都听不到,她只是在想着叶非离晕倒了,送进医院……

    她先走了,所以没有回头去看一眼,所以不知道叶非离在她的背后晕倒了。

    难道是他的头疼病又犯了吗?

    这么多年,他还没有好吗?

    徐念言重新拿起手机,莫如冰还在电话那头,没有挂断电话,一直喊着她的名字,“玛丽莎?玛丽莎?”

    “莫如冰……”徐念言怔怔地应道,“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嗯,什么?”

    “我想吃棉花糖。”

    叶非离喝着水,气定神闲地站在窗下,看着外边的夜色浓浓地盖住了苍天大树的陡峭,连鸟叫都没有了。空气里是让人沉迷的寂静。

    他从来都是很讨厌医院的,非常讨厌。可是上天好像就是愿意捉弄人,他十分讨厌,可是却经常来这里。可是这一次,破例地,他竟觉得医院也是一个好地方。至少这一次他来,终于想起了自己要想起来的事。

    叶非离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臂,看着手背上的牙印,微微地扬起嘴角,这么多年,不见了这么多年的记忆,终于回到了脑海里来。一直困扰在心头的那种困惑,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种莫名情绪,终于得到了解释和答案。

    六年前,因为严重的车祸,使他失去了记忆,也忘掉了徐念言。然后伍芳菲就联合了所有的人,将真相给层层地掩盖,骗他说她就是他生命里最爱的女人,然后东圣和伍氏就这样联姻,成为了商界上最强大的龙头,地位没有人可以撼动。他和伍芳菲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她挽着他,参加的每一次酒会,出席的每一次活动,就像是带着战利品一样地傲视群雄。她把别墅里所有关于徐念言的东西不是毁灭了,就是搬移了,只要是徐念言留下的一点点痕迹,都会被她抹去的干干净净。就这样在她的维护下,他虽然觉得哪里是不对劲的,可是始终说不上来。

    这六年,简直就是耻辱。叶非离皱眉地轻声呢喃,“玛丽莎……玛……丽……莎……”

    慢慢地,他嘴角扬起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笑意。

    徐念言推开窗户的时候,钱少轩正站在楼下仰头冲她招手。

    钱少轩进了来,徐念恩正站在窗户旁,看着地上的瓷砖。看到钱少轩进来,徐念恩点头致意,“钱先生。”

    “嗯,念恩,早。”钱少轩点点头,看到徐念言从楼上下来,心情不好的样子,“我看报道了,小学失火。你一定很困扰吧。”

    徐念言怔怔地看着钱少轩,盯着他看,徐念恩失踪的时候,他没有出现,直到徐念恩找到了,他也没有出现过,对这件事好像全然不知。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钱少轩觉得徐念言的眼神奇怪,挑眉,“你……怎么了?”

    徐念言皱眉,不想再胡思乱想,摆摆手,“没什么。”

    “我知道你一大早一定会去现场看看能够帮忙什么,我也想一同去,想看看能帮什么。”钱少轩说道。

    “嗯,有心了。”徐念言点点头。那些在火海葬身的孩子,本来是孤儿的,可是仿佛一夜的功夫,近邻远亲都有了眉目,都过了来争先恐后地要拿抚恤金。不管如何,徐念言都不想理会他们的意图和情义,想到那些孩子生着的时候唯一的心愿就是不再孤孤单单一个人,而是有人陪伴在身边。现在,他们不在了,可是这个心愿却可以达到了。

    老天真的是弄人。

    徐念恩走过来,拉过钱少轩到一旁,担忧地说道,“昨晚妈妈大概是一夜没睡,可以看的出,她的样子很累。”

    钱少轩皱眉地看向徐念言,果然是重重的黑眼圈。他微笑地拍了拍徐念恩的肩膀,“念恩,给我倒杯橙汁好吗?”

    徐念恩识趣地走开了。

    钱少轩见两旁没人,便轻轻地说道,“你是为那些孩子有了这黑眼圈,还是因为叶非离?”

    “因为叶非离。”徐念言看向他,“我担心他。”

    “……”钱少轩怔怔地听着她这句话,点点头,“那我们先去医院吧。”

    “少轩……”徐念言看向他,“前天晚上你去舞会了吗?”

    “嗯,不是和你说了吗,我担心你,所以我去了。”

    “那我为什么找不到你?”

    “我……去了以后,因为临时有事,所以我离开了。”钱少轩说到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些不足。

    “我知道了。”徐念言点点头,“我换件衣服,你到车上等我吧。”

    “你不吃早餐吗?”钱少轩皱眉。

    “没胃口,不想吃。”

    “我带了一些酸梅,在车上。”

    “好。”

    转身上楼的徐念言,怔怔地看着前方,钱少轩的这个谎撒的太表面,他根本就没有去舞会,也根本不会什么去了临时有事又离开了。他为什么要撒谎?难道说徐念恩真的是他带走的?

    不会是他,如果是他,他的目的是什么?

    徐念言觉得头好疼,一切都想不明白。她换上衣服后,和钱少轩去了医院,却发现叶非离已经出院了,不在医院里了。钱少轩拿出电话,“要不要打给他?”

    “不要了。”徐念言摇摇头,“已经出院了,就没有什么大事了想来。我们去玛丽莎小学吧。”

    “嗯。”钱少轩点点头。

    一夜的火,让玛丽莎小学已经变成了灰烬,几个警察正在进行着后续的处理,校长站在门前,望着这片废墟,嘴里不停地呢喃。徐念言走近,听到他在说的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徐念言刚想伸手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却看到了正在一起帮忙的叶非离。原来他在这里……

    只见他挽起袖子,穿着休闲的板鞋,时不时地拿手背擦擦额头的汗,就像是一个平凡的学校里的一位工作人员,只是想为这需要重生的学校付出一点绵薄之力。偶尔有孤儿院来的小孩子想要走进去看看,都被他好脾气地给带了出来。妮妮站在一旁,帮着他一起,时不时地喊着他爸爸,脆甜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淡又那么暖,仿佛是黑暗的毁灭中一丝丝微亮的光芒。

    徐念言拿出手机,把这样的场景给拍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很快地去打扰,生怕打扰了这样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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