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觉得赶鸭子上架的日子又重新回来了。



    但其实还好,陈文港已经厘清了基金会的状况,看了一天下来,也没有特别忙。只是他有个做事专注的优点,再抬头就到了下午茶歇时间。同事还点了个年轮蛋糕,说祝贺他康复。



    陈文港也没摆架子,谢过跟他们一起坐下享用,有人冲了几杯黑咖啡,端过来配蛋糕。众人闲聊,小高看着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陈哥,这表不便宜吧。”陈文港似笑非笑,指尖触了触表盘:“我不太清楚,别人送的。”



    小高一猜就是他那位霍公子:“嗨,我老家是乡下的,直到大学才头一回到大城市,记得当时有个室友就戴了块劳力士,说是成人礼,家长送的,不值什么钱。我觉得挺好看,还问他是从哪买的,想着要是几百块我也去买一个,结果问了价格就不敢吭声了。他还在那说真的不贵……后来等到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攒了三个月工资,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了劳力士。"



    旁边有人听了笑起来,起哄说他这个是励志故事。陈文港笑笑:“我还有点尾巴没做完,你们继续吃。”



    他把积压的文件分门别类,需要签字的单据签了字,不签的先留下来。所谓的尾巴很快也搞定了,陈文港慢慢起身,在19楼转了一圈,才下午四五点,半边办公区已经人去楼空。



    房产中介打电话告诉他,有买家对他的别墅有兴趣,之后可能会来谈价格。



    秋冬之交,日头变得短了,夕阳的光斜照在地毯上。陈文港靠着墙面,盯着那条金线出了会儿神。



    他到了下班时间才离开,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雨,陈文港没带伞,在大厦门口等康明。躲雨的男男女女挤在一起,这时小高也下来了,苦着脸望着外面,抱怨没想到早点走。他转了转眼珠子:“陈哥,你上下班肯定有人开车接送吧。”陈文港说:“其实不用叫陈哥,你喊我名字就可以了。”



    小高讪讪,才反应过来这回事:“哦……其实我觉得你挺成熟的,稳重得和老员工似的,我都忘了你还比我小了。我就忍不住想我二十出头的时候在干嘛?也才刚找到实习吧,到大公司打杂,端茶倒水跑腿,补贴没几个钱,就这每天还要花两个小时通勤,哪像你…"



    陈文港问他:"你羡慕我?"



    工作时间之外了,小高也直白:“不值得羡慕吗?你看,



    你已经财富自由了,其实你们上班就是为了个玩,不像我们是要糊口。我每个月挣的这点钱,怕在市中心买个厕所都不够。"



    陈文港笑笑没回答。



    小高扭脸看他,男男女女都是被工作困厄的疲惫面容,只有他一枝独秀,安安静静站着。



    不知为何康明迟迟未到,路边倒是停过来一辆劳斯莱斯。



    然后车里走下一个花花公子模样的人物,从车门抽出把伞,抖开,笑意盈盈向陈文港走来。陈文港看见他也同样露出笑容,伸手插进他腋下,两人在弥漫的水汽里抱了一下。



    他扭头跟小高道了别,两人撑一把伞又返回车里,小高歆羡地看车尾灯扬长远去。



    再想想自己还要坐一个半小时地铁回家,出租房早上龙头坏了,不知道房东修没修,楼上学钢琴的小孩天天磕磕绊绊..



    他心里生出无尽感慨,说得再好听,投胎就是门技术活。要么直接投到有钱人家里,要么投对父母有一张好脸。



    只是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就不知道这种“宠幸”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但再转念一想,就算人家失宠了,好处费也不会少的,不还是比他自己强?衰!



    六



    就这样重新上了两天班。



    霍灵冲来找陈文港气势汹汹地质问:“上个月的报销审批单是不是走到你这里了?本来就已经拖延了时间,财务迟迟没打款,问了才说是你还没签字,怎么回事?"



    陈文港抬头打量这位骄傲过头的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倒是心平气和地笑了笑。



    “你来得正好,我其实正有问题向你请教。”他摸出压在其他文件底下的单据,"为什么我们向桃源岛这家流浪动物救助机构捐赠的物资,其中食品类的供应商是家娱乐公司?"



    他发现霍氏基金会在涉足艺术领域之外,还有一些零星的慈善项目,没头没尾。



    但霍灵冲不屑多费口舌:"就为了这个?你觉得账有问题?你说说是在哪里?"



    陈文港面上认真地看着他:“我不是说有问题,只是不理解,不敢乱签而已。”



    霍灵冲皮笑肉不笑:“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往年都是这样的,你难道还真把自己当什么理事长,这是需要你决策的事情么?让你签你



    就只负责签,至于为什么,跟你没关系。"



    陈文港坐在办公椅里,支颐看他:"这家娱乐公司的法人是挂名,但公司本身隶属风华国际控股,风华国际背后的老板姓黄还是姓王,是你认识的人么?或者是二叔认识的人?"



    霍灵冲后背一紧,觉得他胆大包天:"凡事不要自作聪明。"



    陈文港把报销单推给他,微笑:“我不敢。所以,还是请你去找敢签字的人吧。”霍灵冲抓起桌上的单据,转身出门,不知去找谁告状了。



    陈文港轻哂。



    到下午,霍二叔的儿子霍英飞到理事长办公室,悠闲地坐在沙发上:“聊聊?”



    陈文港并不意外,让小高倒杯茶来。



    霍灵冲是霍二叔塞进基金会的人,和方琴形成制衡,小鬼走了搬来靠山,实属正常,然而,霍英飞半句不在意审批的事:"报销单签个名而已,谁签不一样——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陈文港客气地看着他:“还好。”



    聊了几句,霍英飞问:“其实到现在都还没问过,你跟霍念生怎么认识的?”



    陈文港坐在他对面沙发里,笑了:"怎么突然对我们的恋爱故事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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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英飞两手搭在扶手上: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不是我感兴趣,既然你跟霍念生走到一起,外面想听听你御夫之术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我宁可做先打听的那个人,讲讲?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陈文港低头看看,是大伯陈增的,不太重要,便暂时没回。他把目光投回霍英飞身上:认识、熟悉、恋爱、结婚。和一般人能有什么不一样?



    霍英飞忽然坐直身体,往前倾去,眼睛黏在他身上:“你知道霍念生最大的缺陷是什么?”



    “什么?”陈文港怔了一下。



    不是花心,是他偏执。霍英飞说,他想做的事,不会自己去做,会想办法设计你去做,他想说的话,不会自己说,反而想办法让你开口。你都知道我和他不睦,霍京生也和他不睦,可我们难道讨厌一个人会没有原因的吗?为什么他自己的弟弟都讨厌他?从霍念生到家里开始,我从很小就发现这一点,他想要什



    么东西,很少会直说想要,但他就是会一点点耍手段得到,让别人自投罗网,送到他手里去。他这样算计霍京生的次数太多了,真的不怪霍京生要厌恶他。



    陈文港不语,表情也很平淡,看不出作何感想。



    霍英飞继续说:“如果他把这些写在脸上,好像还没多可怕,可霍念生这个人偏偏很会表演,表现得好像个正常人一样。只要为了达到目的,他能把你想要的任何样子表现给你看。



    陈文港说:“我都和他在一起过日子,你再说这些又能怎样呢?”



    霍英飞说:就算结婚也不是不能离婚吧,我是很乐于揭发他,你可以再观察观察。陈文港目送他出门,这才想起大伯的消息,拿出手机来看。



    原来陈增是跟他说想买房的事。



    此前郑玉成帮陈增脱离困境,还安排了他现在这个码头主管的工作,从那之后也算顺风顺水,手头很快重新攒了一点钱。这次他学乖了,不敢再瞎折腾,想到在外面买套房子,搬出老城区。家里两个儿子再过两年就快上初中了,夫妻俩也正好打算给他们换个更好的学区。



    有能力搬出的家庭都会搬到更好的地方,老城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抛弃在时光里的。



    这自然原本和陈文港无关,陈增夫妇觉得他无情,甚至有两个月不怎么和他联系了,但到这个关头,又想起他人脉广泛来,想问问陈文港有没有做地产的朋友,可拿购房折扣。



    陈文港陪他们去看了眼房子。



    楼盘是期房,还没盖起来,但一期有差不多的户型可供参考,陈增已经看了很久,他想要那个四室一厅,售楼小姐带他们参观:这间大的是主卧,夫妻两个睡正正好,这间是客厅,带一个全名阳台,这两间次卧的格局是一模一样的,正好两个孩子一人一间……



    大伯越看越满意:“你们觉得怎么样?”



    陈文港问:加上香铃够住么?或者她一间,光宗耀祖睡上下铺,共用一间?



    两个小的不乐意,听了就嚷起来。大伯母连忙承诺:“不会的,不要吵,之前说了你们俩一个一个房间,每人都有自己的卧室,不会少的。



    她直起腰:光宗耀祖越来越大,男孩子还是要有自己的空间,挤在



    一起怎么住得下?陈文港站在窗前,毛坯房光秃秃的墙面搂住粗粝的水泥,地面布满乱七八糟的脚印。他把大伯扯到一边:“要不你把老房子买给我吧。”



    在侄子的眼神里,陈增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当面说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期房交付还要两三年的时间,到那时陈香铃也该谈婚论嫁了,时间衔接顺利的话,新家根本不需要安排她的房间,做父母的原本是这么计划的。



    买新房需要首付和贷款,陈增原本打算把春桃街的老宅挂出去,减轻经济压力。陈文港说定了给他十五万买下来。



    这个价格双方没有扯很久,老城区的民宅本来就没有升值空间,十五万堪堪和市场价持平,陈增担心再过两年甚至还要往下降,再说亲侄子总归比外人方便,好商量,现在陈文港就能拿出钱来给他,可以大大缓解付完首付兜里空空的窘境,夫妻两个几乎一口应下。



    陈文港跟大伯签了购房合同,之后再找天去房产局办过户手续即可。



    他自己那套别墅也很快卖了出去,买主是对白手起家创业的企业家夫妻,两人准备在这里生儿育女。他钱倒是不缺,给陈香铃再买一套房子都是够的,只是她一个学生,现在还不到考虑这些的时候。春桃街的房子与其卖给外人,不如先留给她一个还算是家的地方。



    找了个周五,去房产局也办完了手续,陈文港心里算是落定下来。



    他多了个心眼,房本写了他和陈香铃共同的名字,方便将来把房产转给她。大伯全家可以继续在春桃街住到新家装修完毕,但现在房子的主人是当女儿的了。



    大伯和大伯母上了公交,霍念生才从停得远远的跑车里下来。陈文港知道他久等了:“没想到排队排那么长。霍念生把墨镜摘下来:谁让我见不得人呢。



    陈文港莞尔,握住他的手:不,你是太见得人了,富贵逼人,我这对大伯和大伯母,见到我有你这样的‘朋友’,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所以才得让你躲躲。



    他走在台阶上,霍念生在台阶下,两人牵着手,前面眼看要到头了,他忽然喊了声:



    “霍念生。”



    霍念生回过头。



    陈文港借着高度跳下来,有点孩子气地往他肩上一扑。



    霍念



    生笑着接住他:“好久没约会了,这周末带你去个地方玩。”



    陈文港不疑有他,接过他的墨镜自己戴上:去哪?



    霍念生没说,开着跑车载他,先是沿江兜风,不知不觉车出了城,往半山腰而去。然而一到了山脚下,陈文港就反应过来,他原本正跟霍念生说笑,却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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