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去了五天,皇后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徐贵妃已经迫不及待了,以为楚鸾算错了,将人叫去又罚了一顿。



    徐贵妃最近针对楚鸾是越发频繁,连紫罗都看不下去了,“我看那徐贵妃就是就这个计划故意刁难小姐!”



    谁说不是呢。



    但楚鸾却并不在意,“无妨,等我把这件事办成了,她也就不能再刁难我了。”



    不是不会,而是不能。



    不过机智如楚鸾,也没想到率先找上她的,居然不是皇后,而是昔日的修王妃——柳素媛。



    “姐姐今日怎的想起来我这儿了?”楚鸾招呼着柳素媛上座,“紫罗,看茶。”



    柳素媛浅尝一口茶水,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没想到这岳常卿真的不受待见,就连皇后的贴身宫女都不喝这种茶了,她也好意思拿出来待客。



    楚鸾敏锐地将对方的反应收入眼底,装作无意问起,“这茶可是不合姐姐口味?”说着,又惭愧起来,“我虽为太子妃,却拿不出一件好东西,真是叫姐姐见笑了。”



    柳素媛听她主动诉苦,也假装关怀,“妹妹可是在宫里受苦了?”



    楚鸾看着她,欲语还休,倒像是满腹委屈又无法言说。



    柳素媛顺势与她姐姐妹妹寒暄一番,便留下一些带来的上好的绸缎,“这些我左右也用不上了,还是赠给妹妹吧,妹妹年轻貌美,若能穿上这上好的蜀锦,必能将太子殿下的心拉回来。”



    楚鸾也表现得无比感激,待人走后,还在人前念叨了好一阵柳素媛的善良体贴。



    夜间,众人都睡下后,紫罗才小声与楚鸾商议接下来的计划,“小姐,皇后摆明了是派修王妃来试探,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呢?”



    “接下来,我们只需做好一个字,‘等’。等到她们露出狐狸尾巴,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以不变应万变,是老师教给她的道理。



    真是想不到,有一日她竟也会把老师教给她的手段用在这种地方。楚鸾在心中苦笑。



    很长一段时间,柳素媛几乎日日都来看望楚鸾,两日每日互诉肝肠,不知情的还以为她们真成了什么金兰姐妹。



    这一切的转折,都在那日徐贵妃因楚鸾与修王妃来往甚密,随便找了个由头重罚了她。



    柳素媛听到风声赶来时,就看见楚鸾跪在院中掉眼泪。



    旁边的珠儿提醒她,楚鸾已经在这跪了两个时辰了。



    柳素媛这下彻底相信了楚鸾与徐贵妃不和的消息,强压下心里的高兴,挤出两滴眼泪,冲去就要给楚鸾讨说法。楚鸾自然也惺惺作态般拦住对方。



    “姐姐,没用的!母妃本就不喜我与你来往,这次你去找她,我会被罚的更重的。”



    “那我们就去找母后!她是后宫之主,有她替你撑腰,徐贵妃不敢胡来!”柳素媛提议。



    “母后?”楚鸾有些犹豫,“可太子并非皇后娘娘亲生,她会为我做主吗?就算她替我做主,叫太子知道了,我又该如何是好?”说着,眼泪掉的更厉害了,整个人都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抖,“太子本就不喜欢我,他知道我和母妃作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柳素媛看着楚鸾无路可走的伤心模样,竟也难免动情,红了眼眶,耐心安慰,“不会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楚鸾每次看见皇后,都会想起她和慕容修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她对卫离撒谎了,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不能放下。她又不是圣人,凭什么要她放下。



    即便心中的仇恨快要藏不住,楚鸾还是恭恭敬敬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皇后也没有和楚鸾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出自己的意图,“你的事我听说了,太子妃在宫里受苦了吧。本宫可以帮你。”



    楚鸾眼神躲闪,似乎是不敢看皇后的眼睛,而且几次瞟向门口的方向。



    皇后和柳素媛相视一眼,柳素媛会意,上前宽慰楚鸾,“常卿,你别怕,我和母后不会害你的,只要你站在我们这边,我们会帮你的。”



    楚鸾这才安定了下来,问,“不知母后想要儿臣做什么?”



    此言一出,皇后的贴身宫女呈上一个小药瓶。



    皇后解释道,“这是九刹花粉,你把这下在徐贵妃和太子的日常吃食里,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只要他们服下,你很快就能解脱了。”



    九刹花粉……九刹花粉!



    楚鸾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皇后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当年……她体内的蛊毒也是她干的?



    柳素媛以为楚鸾不敢,被吓住了,连忙哄骗道,“你放心,这个九刹花粉不会致命的,只是让他们身体虚弱一阵而已。等他们病了,整个东宫就是你做主了。”



    如果不是早就和九刹花打过交道,她可能就信了。



    九刹花……剧毒之物,中了九刹花的毒一开始会让人失去痛觉。三日之后,九刹花会迅速枯萎,而中毒之人也会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感受到刻骨噬心的疼痛。这些都是玉奴告诉她的。



    她也受此毒困扰多年,不曾想老师离世后还能再见到此物现世。



    楚鸾没说信没信,先把那药瓶接过来,看着瓶内的白色药粉,轻笑一声,“既然是母后的吩咐,儿臣遵旨便是。”



    皇后对楚鸾识时务的表现十分满意,承诺她,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会保住楚鸾。



    “那常卿在此先谢过母后了。”楚鸾行了个大礼,眼神闪着寒光。



    沈月并未多在意楚鸾的表现,毕竟一个将死之人,根本不值得她挂心。



    接下来,就等着楚鸾的消息。如果她得手了,就直接把这件事推给她;如果她没有动手,那自己也定不会再让她活着。



    就连紫罗都看出了这个道理,“这摆明是个死局,徐贵妃肯定不会帮我们的,皇后是打定主意要我们做替死鬼。不如我们把这件事告诉太子殿下吧!”



    这五年里,楚鸾一个人四处飘荡,即便跟在常先生身边,也是每日打起十二分精神,身边早没了知冷知热的人,如今她与紫罗不过相识数月,对方却如此关心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楚鸾都记下了她这份恩情。



    她把玩着手中的药瓶,“死局……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楚鸾说完,随手从怀中掏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扔给紫罗,“明日你想办法将这个下在膳食里,务必让太子殿下和徐贵妃吃进去。”说完,又嘱咐道,“动作小心些,不要留下蛛丝马迹。”



    “可是不用给皇后的人瞧见吗?”



    “不用,只要他们想知道,自然有的是办法。你刻意叫人发现反而引人怀疑。”



    紫罗表示知晓,但是对于那瓶真正的毒药,还是有所忌惮,“那这个要不要将它毁掉……”



    楚鸾未置可否,而是让紫罗在房中替她遮掩一二。



    “小姐要出宫?”



    “寻个旧友罢了。”楚鸾换上一身宫女的衣服,趁殿外无人时溜了出去。



    谨王府——



    慕容瑾正在书房练字,秦鸢在一旁服侍,两人全程毫无交流。屋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直到南山前来敲门,秦鸢才松了口气般。



    “王爷,有人求见。”



    慕容瑾唇角微勾,轻声说道,“回来了。”



    待慕容瑾离开,秦鸢才好奇上前看他写了什么。只见雪白的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鸾”字。



    慕容瑾来到前厅,便见一位宫人打扮的女子站在正厅中央。



    虽只见对方背影,但慕容瑾知道,眼前人就是令他日夜魂牵梦萦的人。



    “汶君,你回来了。”



    那女子转过身来,正是楚鸾的容貌,与五年前一般无二。时间总是优待美人,即便楚鸾经历了五年的流亡,依旧貌美。



    “殿下,别来无恙。”楚鸾向慕容瑾行过一礼。



    原来不止是卫离认出了楚鸾,慕容瑾也同样认出了楚鸾。只是怕楚鸾身份暴露,未敢相认。只能等着楚鸾主动来找他。



    五年不见,慕容瑾也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只可惜,楚鸾这次出宫事出紧急,而且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些“尾巴”,不能在谨王府久留。



    事不宜迟,楚鸾赶紧说出此行目的,“殿下,我这次前来是找到了能扳倒皇后和徐贵妃的方法,不过还需殿下助我一臂之力。”



    慕容瑾也没有丝毫怀疑,直接问她需要自己做什么。



    “我需要齐韩替我研制出九刹花毒的解药。”楚鸾粗略将事情来龙去脉跟慕容瑾描述一番。



    慕容瑾没有表示多震惊,而是担心起另一件事,“汶君打算以身涉险?”服用九刹花粉?



    楚鸾却表示,这九刹花毒虽毒性强,但对她还不足以如传闻般三日内致命,但也需在两日内研制出解药,以免毒发之日惹人怀疑。



    慕容瑾听到楚鸾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就放心了,立马派南山去督促齐韩研制解药。



    楚鸾今日来,除了这件事,还想看看以前的故人,“说来,殿下与鸢儿大婚之时,楚鸾还未来得及恭贺,不知鸢儿这些年如何?”



    慕容瑾虽然不喜欢秦鸢,当初娶她也是为了利用秦海,但这些年也确实未曾亏待过对方,而且几次在宴会上替秦鸢出头,也算是尽了一个丈夫的本分。



    秦鸢的心也不在慕容瑾那里,自然也不要求对方对她一心一意什么的,两人倒算得上相敬如宾。



    楚鸾听后,虽不喜欢秦鸢如此委屈自己,但这也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便不再多管。



    “我前几日出宫时还偶遇了珞音,没想到她都长那么高了。”楚鸾说起珞音,心中难免泛起苦涩。



    对于珞音的事,慕容瑾虽说不上事无巨细,但也的确是照顾有加,只可惜他时常忙于政事,秦鸢和知夏她们又怜她无父无母,难免溺爱了些。才叫珞音长成今日这个性子。慕容瑾怕她吃亏,还给她养了一只小花貂,是玩伴也可保护她。



    珞音变成现在这样,楚鸾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不可能怪罪旁人。



    “汶君,有一事,我不知该如何跟你说。”慕容瑾打量着楚鸾的脸色。



    楚鸾难得和她开起了玩笑,“五年不见,殿下何时也与楚鸾生分了起来?”



    回宫路上,楚鸾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脑海中不停回想起慕容瑾说的那番话。



    “当年,你离开京城后,所有人都怀疑皇兄的死是我一手策划,我为了摆脱嫌疑,不得已将国师旧部藏身地告知给了卫离,他们……都被父皇下令处死了。我最终能保下来的只有知夏和如意了。”



    “但是这几年,我听鸢儿说,她经常看见如意独自一人出门,我特意让南山跟踪过她一段时间,发现她现在正在为永安王府做事。阿鸾,她毕竟是你的人,我也不好处置,所以这些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等着你回来亲自处理这件事。”



    事到如今,她真的不知道该怪谁。怪慕容瑾的形势所逼,怪卫离的大公无私,还是怪如意的另择明主?



    或许,最该怪的是她自己,是她一直以来妇人之仁,自以为是,最后才会酿成如今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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