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盘根错节三春将近;参差错落多事之秋(十四)

    宝玉陪着惜春说了会子话,这才回了怡红院。袭人悄悄把今晚的事情回了一遍。宝玉点头,心里暗叹,这晴雯算是没了救了。她见过王夫人后,自己也算很劝了一回,谁知还是这么招呢。心里无奈,洗漱了一回,便睡下了,眼下可是多事之秋,休息不好,可是熬不住的。明天还不少事情呢。

    第二天,宝玉先去稻香村活动了一回,又问了昨晚之事,听香菱说,凤姐等人只是转了一圈便走了,倒也放心。又寻了把弓箭,这才回怡红院用饭。养养神,拿了弓箭去蓼风轩。

    这几日中秋,家塾放了假,贾兰自是不用上学。见宝玉来了,急忙接了出来,宝玉笑着问了几句学堂的事情,然后把弓箭递给他,“去吧,试试臂力,只当是强身了。”贾兰恭恭敬敬接了过去,道了谢,后面小场地,习射去了。

    宝玉进屋去看李纨,“大嫂子可好些了?”

    李纨已经听丫鬟回话了,知道宝玉来给贾兰送弓箭的,心里很是受用,一边回说好了许多,又忙着让坐,命人看茶。又问道,“今个不出去?”

    “明个中秋节,今个不出去了。”看来李纨也很是留意自己的。在细看看,李纨面色很好,看来这病,也就是那么个事儿了。如此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她说话,心里想着一会儿的事。

    贾兰极少用这般正规的弓箭,练习了一会,觉得甚是手生,便过来求了宝玉。别看宝玉有事,但还是应了,去后面小场地,指导他一回。见贾兰顺手,这才回前面去。才要进屋,便听里面有人道,“我今儿是那里来的晦气?偏都碰着你姐儿们气头儿上了。”

    宝玉知道是尤氏,便走进去,不想外屋里却见了入画。心想这惜春不是又害怕了吧?等进了里屋,见尤氏,宝钗,湘云,探春都在,便问尤氏道,“入画过来做什么?”

    尤氏见是宝玉,笑着道,“还能为什么呢?你四妹妹说了,园子里姐姐妹妹多了,偏偏她一个不让人放心,她宝哥哥特意去了她那里。害的她没了脸面,这不急着撵人呢!”

    探春道,“怪到方才你说了那话呢。四妹脾气太也孤介了些!”

    尤氏道,“不然你这做姐姐地去劝说几句?我是说不得了!”

    探春道,“你也别装老实了,除了朝廷治罪,没有砍头的,你不必委屈成这个样儿。”探春理家后,自是能看出尤氏不一般,只是小心,不敢行事。

    宝玉道,“三妹说话太冲了,不是女孩家本分。”探春忙正身应了,宝玉过去扶她坐了,又道,“很多事情不怪珍大嫂子的,这几年她以是做的很好了,换了旁的,未必能有今天这个模样的。”宝玉说着一叹,“要说起来,怪就怪大伯了。没事烧丹炼汞的,做什么?他要是早死三年五载的,不就好了,哪里还来的这些个事情呢!”

    探春听宝玉这话,张张嘴,没说什么。宝钗愈发好奇,即便湘云爱说话,却也不呆,明白眼下没自己说话的份儿。倒是李纨道,“这可是又疯呆了!”

    “说一句话就疯呆了!至于不?”宝玉说着一笑,“难不成大嫂子连‘七出三不出’都不知道?”说着又看向尤氏,“还一年多,可谁能给这一年多的时间呢?”(七出,三不出:七出,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多言、窃盗,女人有这七点,可以休妻。而尤氏同凤姐一样——无子,这点决定二人没李纨硬气。三不出,出嫁后,娘家无人;给夫家父母守过孝的;原本贫穷后来富贵的,有这三样的,不许休妻。而尤氏真真算是倒霉的,自己老子该死不死,临死前还娶了尤老娘。贾敬死了,只给她不到二年时间,三年孝没满家破了。否则尤氏就不用这般忍忍了,没人没能休掉她,凭借手腕,贾珍未必是她的对手。宁府也就不会那些个事情了。)屋里的几人,除了湘云,余下李纨,尤氏,宝钗,探春自然明白宝玉的意思,不过是不好接话罢了。

    探春便道,“二哥,昨晚你去四丫头那边了?”

    宝玉点头,“外面赴宴回来,喝了不少酒,不想睡,便去了四丫头那里。”

    探春道,“琏二嫂子可说了什么了?”

    宝玉道,“没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呢?”

    探春道,“二哥不知道的,昨晚上我气不过,打了那王善保家的一巴掌。”

    宝玉一笑,“打就打了呗,打了又能如何?她有脾气,只管找我来便是了。”宝玉说的硬气,心里却是一叹,这一巴掌打的可不简单了,直接成了晴雯出去的助力,没错是探春打的,不能把探春如何,可还是要用别人做法,给邢夫人看的。不过晴雯也不冤,毕竟当日她间接害过探春。(纵容十二官同赵姨娘打架,害的探春没脸面。)

    探春笑道,“二哥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宝玉道,“我只是说这码子的事,你可不许胡闹起来了。”探春点点头,宝玉又道,“叫你的丫头,领入画去你那边住几日,等过了节,我送她回四妹妹哪去。”

    探春道,“四妹性子孤介,即便送了去,也未必肯依的。”

    “算不得什么大事,敢不依,我便揍她。”说着宝玉一笑,“说笑的,怕是四丫头怪入画有事不说的,过两日消了气,也就好了,小孩子,能记得几日仇!”探春知道宝玉底气,毕竟他待惜春极好的,便去外屋招呼入画谢恩,然后分派自己丫鬟领了去。

    见入画去了,宝玉对宝钗道,“吃可爱的呢?”

    一直瞧着宝玉说话,宝钗有几分失神儿,听问她,忙道,“昨晚上吃了饭,老太太留下了。”

    “怪不得没见呢!”说着宝玉又道,“这会子,宝姐姐怎么来了这了呢?”听宝玉一问,宝钗脸上不大自然,看向探春。

    探春便道,“宝姐姐要搬出去住了,过来同大嫂子说一声。”

    宝玉笑道,“可是三妹闹鬼?”

    探春道,“怎么说了我呢?”

    “既是宝姐姐要出去,自是要回太太的,不然也要回了凤姐姐,哪里会来了大嫂子这边呢?”宝玉说着勉强笑笑,过了宝钗身边坐了,“宝姐姐别想太多,这里面的礼,谁个都懂;事情也都明白,至少屋里这几个人……云妹妹是好孩子。”

    湘云也想了了里面的事,便对着宝玉皱着鼻子,哼了一声。宝玉一笑,又对宝钗道,“宝姐姐只是知道昨晚的事,未必知晓里面缘由的,你心里想的,未必是对的,如此只管住着才是,这会子出去了,不说外面人笑话,怕是眼前的,都要笑话了。”

    宝玉说着,点手唤过探春,“咱们家的这些个人啊,一个个跟个乌眼鸡似的。对了,就上回我说的那般。没一个好东西,难为怎么凑合到的一处呢。一个个的自认为聪明伶俐的,算尽了世上人,人间事。我倒要看看,最后到底能如何了!你是好的,别学着他们,自己长点心,学着些看着些,日后出门子,也好换个路数走。”探春听宝玉又一次说起,低着头,不言语,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宝玉一番话,说的李纨,尤氏,宝钗都没了动静。他们自是知道自己的。湘云性子直了些,便道,“既是宝哥哥说的明白,就该有番作为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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