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颦儿一错共枕奇缘;凤姐正言弹压妒意(二)

    李嬷嬷自然不会接着小本的话。毕竟她吃茶不占礼。只道:“你只护着那狐狸,那里认得我了,叫我说什么了?谁不帮着你呢,谁不是袭人拿下马来的!”

    “你老这话又奇了,莫不是眼下这府上袭人当家了?就算她当家了,别说她了,就是我也没敢想着拿下谁便拿下谁的。万事怕是也逃不过一个礼字去,你老说对吧?”

    “把你奶了这么大,到如今吃不着奶了,把我丢在一旁,逞着丫头们要我的强。这亲生反倒不如后养的了。还要我说什么了?”

    “说半天,原来是为这个。那何必又拿袭人做法,扎筏子了,你老明说岂不好?莫不是觉得袭人是老太太屋里,拿她做法,显得你老体面?”一席话,气的李嬷嬷险些背过气去。手指点动说不出话来。小本见了暗自高兴,先说把袭人开脱出来了。再一个,这老婆子要是把今儿个的事儿露出去就更好了。这可是不错的争名声的机会啊!

    刘邦想着造反才杀了白蛇,要是早些日子杀的话,估计秦始皇能把他家的三代人都杀了;赵匡胤做了皇帝才说生他的时候天有异象,要是他提前说的话,那周世宗要针对的就不是张永德了。而自家倒是好,这么大个家,居然连灭口都不知道。不对,贾蓉的母亲和惜春的妈都哪去了?可含玉而生这事儿是能外传的?名声所累啊!

    李嬷嬷正导气儿的功夫,可巧凤姐在上房算完帐,听得后面声嚷,知是李嬷嬷老病发了,排揎宝玉的人。连忙赶过来。不等她到身前,刚好听了那‘亲生反倒不如后养的了。’。凤姐一笑。便没动。等见宝玉话落,李嬷嬷手指抽动,她不敢怠慢,这可要上升到府上名声的高度问题了。

    当下凤姐过来拉着李嬷嬷道:“你老别生气。大节下老太太才喜欢了一日,你是个老人家,别在高声,这里嚷起来,叫老太太生气不成?我家里烧的滚热的野鸡,快来跟我吃酒去。”一面说,一面拉着李嬷嬷走。李嬷嬷正缺个台阶,这样一路嘟囔着,跟着凤姐去了。

    宝钗和黛玉见了,拍手笑道:“亏这一阵风来,把个老婆子撮了去了。”

    小本同样一笑,不过他是看着宝钗笑。要说宝钗是个谨慎人,哪里会轻易得罪谁了?现在见凤姐把李嬷嬷带了去,却如此忘情,除了说宝钗也有天真的一面。也能看出这李嬷嬷‘甚得人心’了。

    宝钗发现宝玉正看着她笑,忙收敛。然后拉着黛玉说话。黛玉倒是没留意,同宝钗说的开心。却没看出宝钗此时心不在焉。

    小本回头见麝月扶着袭人出来,便近前道:“才服了药,不紧着发汗,这会子起来做什么?”

    袭人道:“为我得罪了一个老奶奶……”说着觉得不妥,毕竟有昨晚之事。

    小本自然明白,便道:“这里面没你的事。说修园子呢。但凡她要是个知道吃疯药的。我何必舍脸求了别人呢?明明人家得了实惠,我反倒欠了人情。我这里还没吵,她倒是精神了。我就纳闷了,同样是奶妈子,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那边宝钗听了小本这口京腔,实在忍不住了。拉着黛玉笑了起来。黛玉也觉得有趣儿,边笑边拉着宝钗去自己屋。毕竟外面大笑可不好。

    宝钗进屋了,站在宝玉门口的香菱走了过来。小本知道她怕事儿,心里不托底。让麝月扶着袭人进屋,然后拉着香菱道:“不碍的,日后见了这疯婆子躲着些就好了。你没开罪她,交道也少,没事的。”

    “谁又不疯了,得罪他作什么。便得罪了她,就有本事认了,不犯带累别人跟着受罪。”晴雯说完,看宝玉一眼,率先进屋了。

    小本见了只是摇头,这晴雯也算无敌了。闲着没事儿就知道拉仇恨。进屋又安慰袭人几句,看着她用了药,才出来。到了黛玉门口,小本收了心神,余下的动作是宝玉最喜的,自己不用帮忙。

    原本已经不笑的宝黛二人,见宝玉进来再次笑了起来,都是爱玩的年纪。宝玉却是莫名,先看看自己身后,又看看自己身上,怎么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妥。可这样一来宝黛二人笑的更欢了。

    宝玉笑笑:“宝姐姐,林妹妹你们得了什么好笑话?”

    “没有,我们只看了一出好戏。”

    “什么戏目,说来听听。”说话,宝玉到了二人近前。

    “哪有什么戏目了?不过看着热闹罢了。”

    “想来是很热闹的,若非如此,宝姐姐不会笑的这般忘情。”

    “是了,很热闹。”

    宝玉也不追问,一时间有点发呆。黛玉拉了他一下,“不碍的,老太太现在还没说话,想来事情是过去了。”

    “什么事情过去了?”

    宝黛二人看着宝玉,“宝兄弟,你没什么吧?”

    “没,好好的呢。”说着宝玉想想,“就是有时觉得身子里面还一个人。”

    “是了,方才你的样子还真是够吓人了。”

    “宝姐姐知道的多,你说我的里面还会有一个人吗?”

    宝钗嗤笑道:“宝兄弟,就是一个人,怎么会多了一个呢?离魂症倒是你说的这般模样。不过我看你不是很像。倒是老太太说的那般,有个呆根子!”

    黛玉听宝玉说这样的话多了,今天见宝玉郑重其事,不免有些担心,可听完宝钗的话,却先笑了起来。是了,好好的人,怎么会是两个人呢?看来还是老太太知道的多,早便说他有个呆根子。

    黛玉一笑,宝玉回回滋味也觉得没意思,还说自己杂书看的多了,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还这样正经。

    宝钗向来少说过头话,今个也是有些忘情。现见黛玉和宝玉这般,只道:“好兄弟,今天的事儿却是那李妈妈的不是,可你也犯不上和她吵的。能有什么结果了?她已经老糊涂了,旁人听了,只会想着你的不是的。”

    “李妈妈?今天她来了?对了,好像是来了。我还和他说了什么的。她人呢?”

    “不是被琏二嫂子带了去吗?”说着黛玉小心看着宝玉。

    “对了,就是凤姐姐能降服她了。带了去也好。千万别在回来了。”

    “怎么又说这话,你方才的威风呢?”

    “哪来的什么威风了?我倒是想和她好好说说的,可又不大敢。几次动了我屋里的东西,丫头们也不敢大说。长久下去怎么好了。真要是动惯了,顺了手,怕是就要动老太太屋里的了。”

    宝黛二人觉得宝玉这话在理,却也不好给什么意见,只是点点头。想着怪道方才宝玉那般激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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