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朝王随真打了个古怪的手势,王随真腰间的长刀马上更加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王随真用力握住了刀柄,喝问:“你是什么人?”



    黑袍人并不回答,冷笑了一声:“拜蓝教?一群没有卵蛋的鼠辈罢了!”



    黑袍人骂完这话,纵身直窜进旁边的松树林之中。



    王随真按住腰间长刀,心中暗想:“这人藏头露尾,显然不怀好意!而且这人骂我是拜蓝教的鼠辈,显然是想激怒于我,故意让我去林中追他,这林中必有其设下的圈套!”



    王随真转身向北疾奔,跑了约莫有数里,这才向西拐进了松林中。



    进了松林后,王随真一路向西,又奔了约莫有五六里路,这才向掉头再向南面奔去,他这是跑那黑袍人事先在林中设下了什么全套,故意慢慢地兜圈子,以黑袍人意料不到的方向摸过去!



    王随真的六感敏锐异常,远超常人,而且他此时有意隐藏身形,在林中行走时,王随真如同一只正在自己的领地中狩猎的猛虎一般,无声而又迅捷。



    向南走了大概有七八里地时,王随真远远地就听到了前面传来金铁相击之声!



    他登时有点奇怪,按理说那个人在林子里给他设了个圈套,他人还没有到呢,怎么这个人跟谁已经先打起来了?



    王随真放慢脚步,闪身上树,凝目细看。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刚刚那个黑袍人此时正立在场中。



    黑袍人将手中长刀微微一挥,登时有无数钢针被切断,‘叮叮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这黑袍刀客周遭的地面上,早已布满了无数根断做了两截的钢针!



    王随真觉得这些断成了两截的钢针颇有些眼熟,转念一想忽地想了起来:“躲在暗处放飞针的这个人,似乎是我那天在青寨的路上刺伤的那个?”



    黑袍刀客此时大笑一声:“黔驴技穷,你的飞针似乎已经放完啦,扔不出来了吧?要不要我去针线铺子里给你买一些?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四面八方,数百根钢针齐射,将黑袍刀客上下左右能躲避的方位全部都封死了!



    黑袍刀客见这一着避无可避,也不再躲避,长刀一挥,将腰间长刀舞动的好似一面刀墙,把身后方向射来的飞针尽数挡了下来!



    但其他三个方向的钢针毫无阻挡,尽数射中目标,只听‘啪啪啪啪’一阵雨打芭蕉之声,刹时之间,数百枚钢针已将这位黑袍刀客射成了一个大刺猬。



    王随真以为胜负已分,正四下寻找在暗中放钢针的那个人,异变陡生!



    一块被厚厚的落叶所覆盖的地面陡然炸开,一柄极细极长的利剑如电光般刺出,刺向射成了刺猬的黑袍刀客身后不远处的空气中!



    那地方本空无一物,但细长的长剑一刺到此处,登时又有一个黑袍人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长剑刺的快,那浮现出来的黑袍身形反应更快,扭腰错身,右手成爪,照着剑客的面门就是狠狠一抓!



    只听‘哧’‘哧’数声裂帛之声,长剑将黑袍人的黑袍削掉了半个,又在黑袍人左肩上带出了一溜的血花。



    而黑袍人也一爪将剑客脸上的黑布给撕扯了下来。



    一招之下,两人都露出了真容!



    王随真一见那剑客的模样,不由得大吃一惊,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名黑袍刀客的黑袍之下,藏的竟是个儒生打扮的书生。



    只见这名书生模样白净,面目英挺,高高瘦瘦,要不是手里拿着把长刀,就跟平日里街边见到的教书先生、酸秀才,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不是最让王随真惊讶的,最让王随真惊讶的是,那位从地下落叶中蹿出的手持细长利剑的剑者,竟然是个纤细瘦弱的女子?



    这名女子看她模样,年岁并不大,约莫只有二十岁出头,脸色极为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小巧的鼻子,精致的面容,纤细的脖颈,不像是个杀人如杀鸡的江湖豪客,倒像是个大户人家里尚未出阁的娇滴滴的大小姐!



    儒生一现出身形来,在他身后刚刚被射的如同刺猬一般的那个黑袍人,霎那间幻化为了一股黑气,如蛇一般钻回了儒生的身体里。



    那柄被幻化异像攥在手中的雪亮的长刀此时也好似什么活物一般,在空气游动着钻回了儒生手中。



    一位儒生,一个女子,一击不中,纷纷各自重新拉开距离,场面登时有些僵住了。



    那儒生将身上的半截黑袍伸手扯下扔到了一旁,冷笑道:“久闻拜蓝教大名,拜蓝教号称:蓝月一现,活人不见!看阁下年纪,并没有羽化而去,你就是那位拜蓝教所谓的‘亚圣’圣女——元雨清吧?”



    女子脸色变了一变,并未否认,她说起话来,声色清柔,如同百灵鸟儿一般,十分的悦耳动听:“我与拜蓝教全无干系,也跟东水书院无怨无仇,今日来此地只是来杀蓝山岳的,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



    儒生嘿嘿冷笑:“嘿嘿,昨日尚无干系的人,今日未必就还是没有干系。蓝山岳已背叛了拜蓝教投奔了我鬼刀门,你想杀我们鬼刀门的人,这也叫无仇无怨?”



    此话一出,元雨清和王随真脸上同时变了颜色。



    王随真大脑急速转动,心中暗想:“是了,那天要不是师父出手,蓝山岳已经死在了那位小刘公公剑下!他背叛拜蓝教,也在情理之中,但红香姐她跟拜蓝教又是什么关系呢?蓝山岳背叛了拜蓝教,是不是红香姐也会有什么危险?”



    他想不明白这件事中的关窍,但听了这儒生刚刚的几句话,隐隐约约地将这些线索都一一串连了起来。



    恐怕红香姐在三年前便已成为了拜蓝教中的所谓的圣女了,而红香姐嘴里说的登基为帝,这个儒生嘴里说的羽化登仙,师父莫愁说过的,师娘柔玉见了蓝月便化为了剑灵,这似乎全都是一回事?!



    王随真越想越觉恐怖,越想越觉得自己所料甚对,想到这件事中的厉害恐怖之处,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红香姐也要羽化而去,化为剑灵了么?就跟师娘柔玉一般?那不就是死了么?那怎么可以?那绝对不行,我不要红香姐去死!红香姐绝不能死……”



    元雨清默然了半晌,无奈地长长的叹了口气:“命该如此,怨得谁来?蓝山岳的狗命现在既然成了拜蓝教跟鬼刀门之间的事,那杀蓝山岳此事就此作罢,此生我不会再踏足并州地面!告辞!”



    元雨清话说完,便打算收剑走人,不料那儒生却忽地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狂:“请神容易送神难!拜蓝教的亚圣到了我并州,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拜蓝教将我们鬼刀门当了什么了?我也不为难你,还请亚圣圣女跟我到鬼刀门里走一趟吧!”



    元雨清脸色变的极为难看:“阁下这是妄想以一敌二?有些托大了罢?”



    儒生手中长刀抖动,舞了个刀花,冷笑道:“你刚刚识破了我的真身刺出来必杀一剑,按理此一剑明明可以将我刺死当场,你那一剑刺出的速度为何慢了一瞬?”



    元雨清脸色登时又变了一变,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肩。



    王随真心中暗想:“刚刚这个元雨清说以一敌二?元雨清暗中还伏有帮手么?她摸左肩膀做什么?啊!是了,她的左肩膀好像是昨日被我给刺伤了!”



    儒生将长刀横斜,摆了个起手式,续道:“果然!你刚刚那一剑,我其实避无可避,本该被你一剑刺死,可惜呀……可惜,可惜你左肩膀有伤,身形转动的慢了一慢,我这才避开你必杀的一剑!你既然有伤在身,实力已经大打了折扣,已不是我对手,所以你妄想用暗中伏有帮手来诈我?好让我放你走路?嘿嘿,你纯粹是白日做梦!”



    儒生呼哨一声,身形如电,向旁边划了半个圈子,从侧面直向元雨清攻去!



    元雨清身形更为诡异,如同一只花蝴蝶一般,观之在前,忽焉在后,察之在左,觉之在右,变化无方,持剑跟儒生斗在了一处。



    两人以快打快,只听‘叮叮叮叮叮’之声连绵不绝,如暴雨、如撒豆,当真是快如电光,形似鬼魅!



    若是普通人早已看不清二人的身形了,最多只能看到两团黑影在快速的来回蹿动。



    王随真心中暗忖:“这元雨清的身法好怪,跟红香姐跳舞时的身法有九分的相似!”



    他看了半晌,心中念头转动:“看这架式,元雨清渐渐落了下风了。她左肩是被我所刺伤的,要是她左肩无伤,这儒生未必是她的对手!而且要不是她左肩有伤,刚刚那一剑已经刺死了儒生,现在元雨清要因为我伤她一刀而命丧此地了,看样子她似乎不是坏人,我要不要出手帮帮她?”



    “对了,她不是说暗中还伏有帮手么?那名帮手现在何处?怎地还不出手呀?看眼下的情形,东水书院鬼刀门之人绝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好人,但这元雨清便是好人了么?拜蓝教手底下的青寨是个土匪窝,青寨土匪时时下山劫掠,动不动就屠人全家,而这个元雨清是拜蓝教的——亚圣圣女,想来,拜蓝教里出来的人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吧?那我还要不要出手帮她?咦?……照这么说来,似乎红香姐现在应该也是拜蓝教的一名圣女,难道红香姐现在也算是坏人了么?那可大大不妙,我……”



    王随真心念电转,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帮元雨清,元雨清与黑袍刀客争斗的身形已兜着圈子转到了他藏身之树的树下!



    他万万料想不到事情竟会如此变化,还不等他再做些什么,只听树下元雨清娇喝了一声:“阁下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王随真登时吃了一惊,不知道这元雨清是在说他?还是在招呼她那位暗中埋伏的帮手?



    他决定静观其变,先不着急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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