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见两个孩子身手不凡正自称赞,再看其得手之后却不知所措,又不禁暗暗好笑,不由皱眉道:“你们两个就像第一次捉老鼠的小猫,不知道如何下嘴。九儿,你先去将两个浑蛋的腿全部弄断。”



    怀英、弃疾听着不免惭愧,二贼却听得魂飞天外,赶忙叫道:“爷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李宝冷笑道:“今日当着这三位小爷的面,你俩性命我就不要了,但手脚太贱,却免不了都要折断”。



    那胖子哭着哀求道:“我们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平时都是我俩伺候,您老人家饶了我们,才好回去伺候她。”



    李宝看他二人虽然一胖一瘦,眉目却有些相像,心中不由一动:“听话音你俩是弟兄?”



    那瘦子听他如此问,却像揪住了一根稻草,也道:“我们正是亲兄弟,他是我大哥。您饶了我们弟兄吧,不然老母没人养。”



    李宝冷哼一声,道:“刚才我还不是一样求告,账哪里又饶我命了?你俩为非作歹,我年纪也六十好几了,年纪比恁老娘或许更大,却差点被谋财害命,恁两个混账也决不会管我有没有老母。你老母有你们这样的儿子,她若知情呢,就是活该,她若无意呢,就是命数。她若要靠你们杀人越货吃饭,不养也罢。天下的老母亲太多了,我不会为了她饶了你们。再说我也不是立即要杀,你们如果从前多积德行善,造化大了也许还可活命。”



    心里却道:“今日我唠叨这么多,实是要教导小孩们既不得滥杀无辜,又不可过于婆婆妈妈,心慈手软。搁在平时,早一把拍死了,何需如此多的废话?两个混账今日遇到了我既是不幸,又是大幸。”



    那两人听他说话不着边际,始终不知道最终如何整治自己,只能苦着脸不住哀求,李宝哪里肯听。



    九儿忍不住插了句:“活该,谁让你俩这么坏!”



    三个孩子平常见李宝乐呵呵笑哈哈,此时声音却是冷嗖嗖阴森森,心里颇有触动。所谓疾恶如仇,做坏人遇到李宝这样人等,真的难于立身,不容于天下。



    李宝向怀英、弃疾下令:“将这两个混账的手脚打断。”怀英、弃疾刚才看这两个小子为人不正,心存歹毒,恨不得一脚踹死,眼下忽然要将其手脚打折,又于心不忍。



    李宝笑笑转而命令九儿:“你先过去打断他们小腿。”



    九儿毫不怠慢,过去挑起脚尖对着胫骨连碰几下,便悉数踢断了二人小腿。二贼疼痛难忍,正要叫唤,怀英、弃疾眼疾手快,将两人哑穴点了。



    李宝夸一声“很好!”扭头对怀英、弃疾说道:‘’自古以来‘杀人者死,伤人及盗偿创’。我们爷们今日若非身有武功,银子早被抢了,连性命都难保,手脚折断那是轻的。这两人穷凶极恶,该当严惩,你俩正好借着练练手。



    “别看你们师父武功教了那么多,没有真刀实枪生死相搏,都是花拳绣腿。郓王所教兵法也是一样,没有千军阵前的排兵布阵,都是纸上谈兵。没杀过人与杀过人一样吗?就如眼前,打折过腿与没有打折过腿能一样吗?你们真要将来像岳元帅、韩元帅那样,那就得出生入死打出来。刚才九儿已经替你们做了一些,余下该你俩再打断他们手臂。”



    两个人脸色一红,再不怠慢,各自将二贼提起向空中一送,双手两次开合,只听啪啪两响,两人同时施为,却拍断了四只手腕。不待从半空落地,早抓在手里。二贼均是手脚折断,萎顿不堪。



    李宝低声道:“将两个家伙带到后院墙根。”



    胡同往前颇为窄狭、僻静,两个贼子大有惧意,不断挣扎。胡同口便是后墙,越过后墙在院内不远就可以望到阁楼女儿墙,看起来该是家眷后宅。



    几个人来到中间墙根,李宝不禁嘻嘻而笑,“我把你们扔到屋顶上,想下来时便喊叫。刚才你们说这正是恁主子阿鲁补家,恁俩到他后宅,也算是回家了。他家妻妾成群,也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俊不俊,却多是深闺寂寞。恁两个不是好东西,平时见到主人小妾俊俏模样,难免有所垂涎。平时恨他看护得紧,轻易难以得手,今日我有心成全,把你俩送到楼顶上。”



    那两人听说将会被扔到主人家内宅楼顶,虽是哑穴被点叫不出声,却都吓得浑身哆嗦筛糠。



    李宝也不管他,先从怀英手里拎过胖子,一划一撩,将其腰带扣子全松开了。然后一手抓住领子脖子,一手抓住裤腿与脚,双手同时用劲,运起神功,将那胖子一溜白光便扔上了阿鲁补家的内宅楼顶,却将衣服留在自己手里。李宝如法炮制,也助瘦子飞了上去。



    转眼之间,却听见阿鲁补内宅里大乱,吵嚷声已远远传了过来。李宝支起耳朵听听,道:“两个家伙没有喊叫,院子里的人倒是叫了起来。”



    九儿一旁提醒:“李爷爷不是点了他们哑穴吗?”李宝笑道:“刚才松开了。他俩算有头脑,做事还慎重,知道这当口再疼也不能声张,下一步再慢慢商量怎么办。”



    几个孩子看得又惊奇又好笑。这两人被折了手脚赤条条扔在后宅阁楼上,一看就是非奸即盗,自然拼着摔死也不能让主人知道。可那房屋却是在院墙内一丈,滚下来也到不了院外。若分辩说是被人扔上去的,又有谁信?



    弃疾不禁担心道:“这两人若是没有被发现,难免饿死冻死;若是被主人发现,难免被打死,可是要出人命。”



    李宝盯紧了弃疾道:“你发了善心了,要再将两个家伙救下来?他们动辄谋财害命,本就该死,决不能轻饶,否则只会更加嚣张害人。今日带你们历练,就是不要以后过于仁慈。



    “当年刘豫在济南害死关胜而献城降金,你爹爹与姑父欲为师报仇,辗转几千里奔赴临潢府,潜伏几个月,换了四个住处,不断挨近刘豫住宅。老贼防范严密,他们刺杀时与数位护卫拼死搏斗,好是惊险,最后终于杀退护卫。



    “你爹爹一剑刺中刘豫胁下,虽没有立时就死,眼见也是不活了。他们看到老贼偌大年纪,已是难以活命,没有忍心再补一剑。谁知他自知作恶多端免不了被刺,早有防备,金蚕丝甲片刻不离身,那一剑并不十分致命,更兼过后用疗伤圣药救治,竟然是没死。



    “那次刺杀,你爹爹、姑父其实都与刘豫已经朝了向,却不知他竟然没死,两个人继续在金国潜伏,实是非常危险之事。”



    “幸亏刘豫在金国已然被弃,势力日衰,自知再求恳金国朝廷保护或捉凶未必肯应允,而自己却难免再被刺杀。他大奸大雄,果然拿得起放得下,与其自取其辱,徒劳无功,干脆就按下不提。不然你爹爹姑父势必被追缉捉拿,想来都是后怕。”弃疾不禁暗暗替父亲和姑父担心。



    刘豫死期甚奇,宋史记载其卒年为绍兴十三年,金史则记载为皇统六年(绍兴十六年九月戊寅),正是由于李宝上述之故,大宋以为他被刺必死,而金国却知他多苟活三年。



    李宝继续道:“今日带你们出来,是为稍加实战,对坏人对敌就是要狠,要紧时候要下得了手。若是平日里杀鸡都不敢,怎么上战场劈杀敌人?”



    又自言自语道:“这两个家伙既然与我今日有缘,就该后悔这辈子做了坏人。还能不能活,就看自己造化大不大。”



    怀英、弃疾、九儿更加知道刚才李宝举动绝不仅仅是有趣,非是逗弄几个半大孩子玩耍,而是历练江湖,以便今后从容待人处事。



    回头的路,李宝甚为熟悉,穿越尽是窄小胡同。九儿看看左右无人,忍不住问道:“李爷爷,您刚才抓那两个家伙不加防护,却又快又准,火候拿捏刚刚好,又是什么武功?”



    李宝笑笑道:“打这俩蟊贼要什么武功?不过我看刚才怀英、弃疾动手虽然架势好看,但招式太繁,正是只练民间之武之弊,我正有几句重要的话需要交待。



    “武艺,其来历为骑马、射箭、击刺等军中搏击之术,最早来自军中,其后才传于民间,所以历来有军中之武与民间之武之说,尤其以大宋开国以后为甚。而军中武艺与民间武艺又大有区别,自然又以军中武艺更为正宗。



    “在两军对垒、双方千军万马各执器械相互冲杀时,有一对一势均力敌的,也有以强敌弱多对一的,更有以弱敌强一对多的情形。总之战阵中都是刀枪如林、箭如飞雨,双方殊死相搏,毫无回还之地,生死只在俄顷,哪里有给你玩花架子的时机?无论何种情形均与寻常的民间争斗毫不相同。



    “军中之武是用于打仗,目的只有一个,战而胜之,斗而死之,所以招数异常的快准狠,简单有效,绝不拖泥带水。往往以攻代守,拼命的招法居多,通常难以全身而退。有时候拼死了自己,杀敌两个;有时候拼残了自己杀死了敌人,说起来惨烈无比,总算也占了上风,又何尝不是每次出招时想要的结果?尤其当双方势均力敌时,各自穷尽本领,务求一胜,所以军中之武总是性命攸关。



    “战争时伤敌一千,自损二百,这叫大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算账是赚了二百,这叫惨胜,也叫胜利,不得已时也要打。唉,打仗血流成河、尸骨累累,苦的都是百姓子弟,能不打时决不要打。但国破家亡之时,又免不了一定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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