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江秀才!”



    “亏你还读过圣贤书!你怎么敢啊!”主簿声音洪亮,言辞犀利。



    明年奥斯卡没他我都不去。



    围观百姓哗然,议论不断。



    “在豆腐里下砒霜?这还是人吗!”



    “真想不通,江秀才和苏氏向来与人为善,怎么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



    “昨天我也在苏氏那买了豆腐,我怎么没事?”



    “孤儿寡母本就可怜,如今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哎,这叔嫂两人,怎么就起了如此歹心呢?”



    听风是雨,人之常态。



    江无疾知道张大富不会善罢甘休。



    但没想他会疯到这种程度,不惜闹出人命来……



    “你这个杀千刀的!”



    “把我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歇斯里地的嘶喊声响起,一直跪在遗体前的秦氏突然朝江无疾扑去。



    她像是疯了一般,恨不得把江无疾抽皮扒骨!



    江无疾没有躲,生生挨了几下。



    待衙役将其拉开后,主簿再次开口:“江无疾,苏洛洛,你们两人认不认罪?”



    “没有!我没有去邱宏药汤买砒霜!我没有在豆腐里下毒!”



    “诬陷!这是诬陷!请大人明鉴,明鉴啊!”



    嫂嫂大声哭喊,试图挣扎。



    但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专门为他们叔嫂两人设下的局。



    再哭再闹再喊冤,皆是枉然。



    “铁证如山,苏氏你竟还想狡辩!难不成非要吃些苦头?!”主簿横眉怒目。



    “我……”



    嫂嫂噙着泪,声音发颤:“如,如果我下了毒,为什么别人没事?”



    “那你还想你毒豆腐害死多少人!你想杀多少人!”主簿就重避轻,瞪眼厉吼。



    颇有一番正义之色



    面色发白的嫂嫂看向江无疾。



    “小,小郎……”



    江无疾摇头苦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连小郎都那么说了。



    那这次……



    嫂嫂眼幕低垂,胸脯起起伏伏。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要不是因为我,小郎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嫂嫂闭上眼睛,似乎做了某种决定。



    “此事与我家小郎无关,全都是我……”



    “嫂嫂。”



    江无疾开口打断:“此事不是与我无关,而是与你我都无关。”



    “小郎,你……”



    “没事的,小黄还在等我们回家呢。”



    “呵,还想回家?!”



    一旁的邱宏方突然跪下,对着高台案后的县令重重磕了个响头。



    “县老爷!”



    “此案始末一目了然,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草民斗胆,请大人为秦氏做主,为她死去的孩儿做主,给咱们凤鸣县所有百姓一个交代啊!”



    县令微微颔首,捏着惊堂木的右手缓缓抬起。



    正在后堂悠闲品茶的张大富,嘴角不禁上扬。



    “跟我斗?”



    “一个穷酸秀才,拿什么跟我斗!”



    “以苏洛洛的姿色,等老子玩腻了还能卖个好的价钱。”



    “就算不卖,拿来讨好其他贵人也定不错!”



    “放心吧,我会让你嫂嫂发挥最大作用的,哈哈哈……”



    毒豆腐案已成定局。



    有人感叹有人惋惜。



    几个知道张大富迷恋苏洛洛的人,心中已有猜测。



    但就算他们知道真相又能怎么样?谁敢和张大富,跟县衙作对?



    可怜了这叔嫂二人……



    然而,就在那惊堂木即将落下时,一道苍老年迈的声音响起。



    “县令大人如此断案,实属让老夫心寒啊……”



    闻声望去。



    人群中,一名白发老者拄着拐杖,满是褶皱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老先生?”



    案后县令一惊,连忙起身作揖。



    “想不到今日惊动了老先生。”



    “还,还请老先生指教……”



    “指教?县令大人还需要老夫的指教么?”



    不温不火的声音让县令主簿等人寒毛竖卓。



    与此同时,邱宏方脸上也露出了惊愕之色。



    人群前的那位老者便是清风书院的先生,郑秋恒。



    他的出现的确出乎了在场有心人的意料。



    郑秋恒淡泊名利,辞富居贫,虽然很多人不知道他背后的威能。



    但县令主簿这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且不说郑秋恒教过当朝公主,就连青州太守都是他的学生。



    凤鸣县只是乐平郡里的一个小县。



    而乐平郡在青州,也不过是小郡。



    青州太守老师的分量,不言而喻。



    只是那么多年了,郑老先生向来不管这些事,也没见他为谁出过面。



    听说前几年有人想用百两黄金,让老先生帮忙与太守搭线,结果却吃了闭门羹。



    今天怎么就……



    江无疾转身,毕恭毕敬对老先生行礼。



    别人的震惊在他这,却是意料之中……



    这叫什么?



    这叫人情世故。



    这叫经营人脉。



    早就猜到张大富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让嫂嫂把豆腐摊摆到书院门口,还让嫂嫂每天给书院送豆腐。



    而以老先生的性子,必然不会白拿豆腐,如此就形成了一种软交易。



    一来一回,不管老先生有意还是无意,都会对嫂嫂的豆腐摊关照一些。



    像张大富在豆腐摊上调戏嫂嫂这种事,必然不会再发生。



    当然,所有的前提,得先得到老先生的认可。



    一种不同于普通学生的认可。



    而这份认可,就得要说到前些日子特地上门送诗这件事了。



    不管是江无疾未雨绸缪,还是帷幄运筹。



    总之,出来混,的确是要讲背景的……



    ……



    在县令等人的拥簇下,老先生蹒跚入公堂。



    他不着痕迹的白了江无疾一眼,后者悻悻摸了摸鼻梁。



    “老先生,下官愚钝,还请老先生指点指点。”县令躬着腰,脸上堆满笑容。



    老先生嗤笑,看都没看县令一眼。



    “老夫只说五点,诸位随意听一听。”



    县令连忙作揖:“愿闻其详。”



    “其一,苏氏与江无疾为人和善,这一点人尽皆知。”



    “其二,两家无仇无怨,甚不相识,为何下毒杀人?”



    “其三,苏氏豆腐日日售罄,若豆腐里有砒霜,为何只有一人出事?”



    “其四,昨日的豆腐老夫买了大半,确切来说,老夫已连续买了三日豆腐,但为何老夫与书院的学生,无一人不适?”



    “最后,我想问一问邱大夫。”



    随着郑老先生的目光投来,后者不禁一颤。



    “邱大夫,你说苏氏昨日去你那购砒霜八钱,可有字据或凭证?”



    邱宏方吞了口唾沫:“这……”



    “砒霜属致死之药,按我大黎律法,售卖此类药物需核验购药者身份,字据凭证缺一不可。”



    “邱大夫若是拿不出实据,这私卖之罪……”



    “你的宏方药堂,怕是开不下去了。”



    话音刚落,邱宏方直接瘫软在地,冷汗淋漓。



    “我,我,我……我可能记错了,不,不不不……”



    “一定是我记错了,是我记错了!”



    “苏氏昨日……未购砒霜,没有,真的没有!”



    县令主簿等人面面相觑,神色变幻。



    呈上“证物”那名衙役的双腿开始打颤。



    后堂,听到声音的张大富掀翻桌子,恼羞成怒。



    老先生出面,字字入心,句句在理。



    这桩“铁案”自然峰回路转,雨过天晴。



    只是他并未深究。



    邱宏方身后有张大富。



    县衙衙役有诬陷之罪。



    要是现在深究下去,还会扯出主簿县令这些人。



    有些事私下好解决,但在明面上就又是另一个说法了。



    江无疾和嫂嫂全身而退。



    只可怜那白发人,撕心裂肺。



    “凶手!凶手是谁!谁啊!”



    “孩子,我的孩子……”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啊!”



    “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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