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明清两军各自策略部署的实施,双方暂时处于一种静止对峙的状态,局势自然而然也相对稳定了下来。
明军还是不厌其烦地派哨骑日夜盯防探查,突袭骚扰清军大营,时不时还会派出小股散兵侵扰,但耿继茂大军就好像是真的元气大伤了一样,一直没有再主动行进,这让明军的士气进一步高涨。
而连日来的军报都出奇的平静,这让南明朝中不免又开始了一番议论,那些个饱读诗书,自认为连兵法都已经精通的文官大臣们,又开始质疑李来亨的策略是否存在误判了。
且说,朱由榔是一直在学习的,《纪效兵书》和《武备志》都是他当前正在修读的军事书籍,虽然后者太多太杂,但没读过的话朱由榔总还是觉得不放心,就好像是他马上要参加大考了,但没复习完的那种心态。
所以,不出意外,皇帝陛下都已经开始研读兵书了,那些大臣们能闲着?当然是也得跟着读起来。不然,到时候拍马屁,都不知带该往哪里拍!
于是乎,朱由榔以身作则,成功在南明朝中掀起了一股研读兵书的热潮。但这也让那些原本不知兵,如今其实也还是不知兵的大臣们,纷纷有了一种莫名的自信,就好像是觉得自己又行了一样。
例行的朝会上,一个文官侍郎侃侃而谈,根本就是信心十足,他认为耿贼大军如此举动,必然是被王师重创了,否则为何明军屡屡派出哨骑去侵扰,清军却这般无动于衷,只能说明清军内部已然动荡,耿继茂为了压住内部,已经焦头烂额,所以无力出兵还击!
甚至,不少文官都因此觉得李来亨策略有误,应当立刻纠正,歼灭耿贼的战机不可错失。只能说,这些不过是旁观了一场规模颇大的战事,如今就觉得自己已经熟知兵法,比武将还用兵如神地文官们,又开始在军略上指手画脚了。
对此,朱由榔的态度还是很明确的,他当然不会去听这些文官们胡说八道,眼神凌厉地扫了一圈大殿之下的文武大臣之后,他沉声道:
“这才几日的功夫啊,朕怎么不知道朕的股肱之臣们全都变成用兵神将了?战场上的事情,诸位难道还能比武将更懂?大军是否应该主动出击,耿继茂实力如何,难道可以如此轻断,朕真的可以听你们的吗?”
朱由榔忽然这么一问,倒是没人再敢多说什么了。大帐之内,又是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李元胤,李来亨,马宝,朕想听你们几个怎么看?”朱由榔微微挑眉,然后又道:“我大军是否应该改变方略?”
闻言,一直沉默的李元胤当即出列,语气极认真严肃道:
“回禀陛下,近几日末将一直不断派哨骑探查清军大营,又屡屡派出小部散兵试探,发现清兵依旧军容严肃,训练有素,耿贼大军实力依旧强大,绝对不是诸位大人以为的萎靡不振,耿继茂一直没有行动,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粮草辎重不足!”
这一次,通过不断试探,确定了清军实力依旧强悍之后,李元胤改变了之前一直想要主动出击的想法。
李来亨也出列,拱手抱拳道:“陛下,耿贼还有近八千兵马是事实,我军如若贸然出兵,只怕会中了耿继茂的圈套,到时就不是白白折损将士这么简单了,怕是连北江大营和陛下都会有危险。援军还有半个月就来了,咱们不必担心,再等半个月,耿继茂撤不了那么快。”
“两位将军说得极是,只有等我军五千援兵抵达汇合,咱们的行军才能更稳妥,胜算才能更大,越是到了这种关键的时候,越是不能急功近利。届时,末将愿为先锋,为陛下,为大明尽忠!”马宝也当即表态道,他还是那副要将功赎过的姿态
朱由榔听完麾下几位大将的想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定夺道:“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朕还是那句话,行军打战之事,这北江大营的满朝文武中,还是你们三个最懂。那还是依灭虏大将军的策略,继续派哨骑盯紧耿贼大营动向,等待我援军到来之时,就是一举歼灭耿贼大军之日!”
朱由榔御驾亲征,其实不仅仅是鼓舞大军士气,更是要替这些武将们争一口气,牵扯住朝中的这些文臣,单单是这两个,都可以说他这个皇帝,已经算是尽职尽责的了。
然而,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南明军议商讨大会结束的当天下午,耿继茂却突然摆出了撤军的姿态,军报传回来之时,就连朱由榔也有些惊呆了,这耿继茂又是在玩哪一出,该不会真的是弹尽粮绝了吧?
朱由榔在党守素等人的护卫下,亲自骑着一匹战马跑到北江大营中拿出当日观战的丘陵上去看,遥遥观望对岸的清军大营,果然看到半个清军大营都在忙碌之中,看起来确实是在撤退!
到了中午,清军前锋开始撤退的事实已经毋庸置疑了,李元胤亲自领着是个哨骑到前线探查,看到了清军一支千总骑兵开道向北,随即又有四支数百人马步军和一支火枪兵的护送着许多车东西,许是剩余的粮草辎重,缓缓向北,一起出发离开了东岸的清军大营。
不过,这近三千人的军队一走,三水县城外的清军大营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也未再见到更多的清兵部队收拾行装,准备撤退,这让朱由榔有些疑惑不解,自己的兵马也没强大到这个地步吧,还能让耿继茂分批撤?
不管朱由榔信不信,反正他那群股肱之臣们是信了,一个个闻风而起,纷纷表演起他们的拿手绝技,弹劾的奏折堆了朱由榔桌案半尺高,逼得朱由榔不得不又立刻召开一次议会。
且说,在这些所谓精通兵略的文臣们看来,这绝对是李来亨,李元胤,马宝三个军头串联了起来,因为畏战怯战,不敢与耿继茂大军决战,甚至极有可能三人都收受了贿赂,才会导致如此一处看起来合情合理的误判。
只能说,这些文臣们揣度自己人,向来是不惮于与最大的恶意的,而且他们还是有着那种凭借着弹劾,一鸣惊人,成为道德楷模的畸形心理。而这其实也是心学在明末这个极度自由的时期,被歪曲之后,形成的一种不正之风。
而明亡于党争,在很大程度上,其实就是因为这些毫无用处的争论,相互之间不断的弹劾,但是权力又不掌握在他们的手里。
回到眼前,朝堂之上,俨然就是分成了两派,武将一派暂时还无人发声,事实毕竟胜于雄辩,他们一时之间,其实也还没明白耿继茂的计划,所以暂时无法反驳。只能是听着那些文官喷着口水,大声要求大军主力出战灭敌,不用再等援军了。
甚至,还有人要朱由榔这个皇帝传旨去给广州的杜永和,黄应杰等人,让他们也同时出兵,号称所谓的东西联动,让敌人难以兼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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