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女人。
而后是轻快矫捷的脚步,这次是狼。
明钰没有睁眼,他并不想亲自看到自己被吞食。
那只狼却只是贴着明钰的脚走上两圈,随后便离开了。
“在前面吗?”
熟悉的娇柔声音传入耳中,明钰猛的睁眼,冷漠明眸填满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她不是跟着那两个人走了吗?
怎么会来到这里?
可能……只是声音像……
对……
不等明钰说服自己,那只半人高的巨狼便轻咬着姑娘长袖走了过来。
姑娘仍如两年前那般,墨发挽起,润白玉簪松松插着,手上拿着收起的绯色油纸伞,皓腕露出一截青白。
她穿着雪白羽衣,仿佛携着月色从天而降的姮娥仙子。
当真是她……
明钰动了动嘴角,发觉自己发不出丝毫声音。
那个小杂种还挺精明。
在走前还专门灌了他一瓶哑药。
“好浓的血腥味。”姑娘蛾眉轻蹙,有些不愿意踏入关押明钰的牢笼。
毫不掩饰的嫌弃。
巨狼着急的嗷呜乱叫,才好说歹说将慕月牵了进来。
“这是……有人吗?”
同样洁白的绣花鞋轻轻踩进血泊,她一手摸住巨狼竖耳,一手试探性的向前。
然后摸到了明钰的腰肢。
入手是较为硌手的交叠疤痕。
慕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划过惊疑。
突然,巨狼用头将她推到明钰身前。
慕月只觉抱住了一具浑身湿透,黏腻恶心的长条形蠕动体。
鼻尖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哗啦啦——
铁链开始剧烈摇晃,一声吃痛的闷哼从慕月头顶响起。
她被吓得后退两步,白皙柔嫩的脸上沾着明钰的血液,衣裙也染上血色脏污,方才还纤尘不染的神女,如今却宛如一朵开得正好的白牡丹被歹人从枝头摘落,扔进泥地。
“嗷呜嗷呜……”
巨狼好似发觉自己做错了,声音透露着小心翼翼。
“无事,是我胆子太小了。”
姑娘明显被吓得不轻,但仍然耐着性子轻柔的拍了拍巨狼毛绒绒的头顶。
接着,她伸出手,慢慢的放在方才接触到的地方。
是明钰的腰间。
冷冰的手不断往上,绕着他的身躯,几乎要抚尽每一寸肌肤。
指尖划过的地方引起阵阵酥麻。
有些痛,
有些痒。
紧接着,在抚摸到胸口正中间的刀痕处,姑娘停下了。
她细细的摸着这道伤痕,似要将其临摹在脑海,又似乎在与记忆里那一处伤疤重叠。
终于,确定了什么。
“很疼吧……”姑娘娇柔的声音颤抖,带着对身前人的心疼与愤怒。
她的手比方才还要轻柔,轻轻划过明钰脸上的疤痕,呼吸愈发沉重。
明钰听到她对他说。
——“我会杀了他们。”
沙哑且带着哭腔的声调完全不像当初在明钰面前,为了内心目的步步为营,运筹帷幄模样。
倒像是见到爱人遭受磨难后,濒临崩溃的小姑娘。
爱,人?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荒谬。
一声脆响从身后出现,是巨狼咬碎了铁链。
明钰失去支撑,整个人跌进了慕月怀中,可柔弱的姑娘又怎么能承受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一瞬间,二人皆向后倒去,他没有力气睁眼了,只能等待自己砸向地面,可……身体接触到的不是冰冷地面。
是一道冰凉却柔软的怀抱。
勉强睁开被溅起的猩红糊住的眼,他发现慕月跌坐在方才自己流下来汇聚而成的血泊中,洁白羽衣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血色染上姑娘衣裳,也染上姑娘如雪肌肤。
她变得如此,是为了他。
为了……不让他再受伤。
明钰感受到慕月的手落在被铁链贯穿的地方,接着,有温热液体滴在自己这张伤痕遍布的脸上。
她……哭了?
哭什么……
“我一定会杀了他们……”
“夫君……”
谁要当你这女人的夫君啊……
明钰内心腹诽,最后强撑的一抹清醒终于消散。
他彻底陷入了昏迷。
慕月本悲伤的表情瞬间平淡,她起身任由昏迷的明钰落在地面,颇为嫌弃的看着身上血污。
啧,亏大了。
【你这次又是演的什么角色?】
04扇着用促销券免费买的翅膀,在系统空间窜来窜去。
它望着两年时间终于回归正轨的情绪进度值,差点也挤出两行热泪。
“这叫——”
慕月变出纸巾擦了擦脸上血色“目盲老公错认哑巴新娘。”
【……】
【焯!你怎么乱翻别人的小说啊啊啊啊!】
04尖锐的叫声使慕月本有些阴沉的心情瞬间阳光起来。
茶色桃眸愉悦的眯起,她示意巨狼将明钰叼起,考虑着现在该去往哪里。
“有什么推荐吗?”
【你要一直走这个方向,你会完美的掉进乱葬岗,成为里面最好看的唯一活人。】
“……”
慕月换了个方向。
【往前五步是粪坑。】
……
【那是又脏又乱的狼窝】
【这处……】
【……】
【……】
【你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淼境。】
【认命吧我顽皮的宿主桀桀桀——】
04报复性的笑声太过于刺耳,慕月第一次尝到了自作自受的滋味。
她冷哼一声,朝着淼境的方向走去。
见到就见到了。
当着落少安的面喊明钰夫君这件事,又不是不行。
反正她又看不见。
吃亏的又不是她。
思来想去,慕月还是让04买了一个具有隐蔽功能的油灯。
只有四天功效。
够用了。
借着皎皎月色,她偏头“看”向狼背上体无完肤的哑巴新娘。
那张温润尔雅的脸上也有交错的几道疤痕,特别是嘴角两边各一道深深割痕。
和前段时间在系统空间与04看的电影《裂口女》一模一样。
有点丑。
慕月切断共享视角。
还是不看了。
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被抓过来的。
在战场上随意溜达溜达散散气,然后被同样出来散步的敌军逮到了?
“砰——”
一道黑影被踢出营帐,将照明灯盏撞碎,火焰烧在他的身上,黑影惨叫着满地打滚,周围巡逻的军队仿若未闻,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踏过去。
在惨叫声逐渐微弱时,落三扛着一桶冰水跑来浇在已经快成黑炭的人影身上。
肉烤焦的气味传开,一只银白色战靴踏在他还有感觉的手心,满满碾压。
见这人只是发出一声沉闷痛呼,青年未戴头盔的脑袋歪了歪,有些意外,战靴移动阵地,来到了他腹下三寸。
脚下用力。
“啊啊啊啊啊——”
比方才被火烧的叫声还要尖锐,落少安这才算满意,他从落七手上拿来一瓶淡橙色透明液体,蹲下身,细细涂抹在那人最后一只眼的周遭。
落三将细口瓶内的虫蚁放在地上这人脖颈与眼眶处。
“若明钰找到时完好,本将军赐你们一个痛快。”
他轻声说着,语句阴寒如恶鬼索命“若他伤了或者……死了,你们便和这个杂种用一样的方式活下去吧。”
落少安手上银光翻转,是一根细针。
他垂眼,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如同刺绣般扎入瞪大的眼球中。
慢慢拔出来。
又慢慢刺进去。
如此反复。
地面之人从一开始的惨叫声变为求饶声,而后又是谩骂,再转回一开始的惨叫。
落少安面色如常,却听得身后传来不断的干呕声,求饶下跪的声音。
一只蚂蚁爬上将军指腹,他眼眸微动,又将它放回啃食的队伍。
“听说你们哪个,是那姓朱的杂种儿子?”
朱安。
顺国的勇北大将军,此次攻打淼境的主力。
同样,是提成“调虎离山计”,将明钰抓走的人。
阵阵推搡响起,紧接着,两位体型偏壮硕的少年扑在了落少安面前。
一人扑倒在落少安面前焦黑之人身上,有着膘肉的脸与地上还在被虫蚁啃食的脸来了个稳扎稳打的接触。
少年瞪大了眼睛,似乎看到有一只通体漆黑的蠕虫爬进了自己眼眶。
他张开嘴想要尖叫,却被落少安猛的揪起头发与地面相撞。
砰砰砰——
仅仅三下撞击,地面飞溅出红白碎末粘稠物,将军指腹擦去脸上沾上的液体,一抬手,少年直挺挺倒在众人眼前。
面目模糊,额间甚至看见了一截森白。
他死了。
仅仅,三下。
有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很快被身旁之人捂住口鼻,生怕引起这个疯子的注意。
“我改变主意了。”
将军起身,将烧成黑炭的人再次踢回营帐。
他面上毫无波动,踩过另一个少年的背,手上轻轻一拧。
一颗圆滚滚的人头被扔在方才发出尖叫的女眷身上。
“落七。”
“在!”
“你在这里面挑两个,化成这两个小杂种的样子,子时就把他们挂在城楼。”
“活着就行。”
银白战靴踩过死不瞑目的头颅,像是踩上一颗烂橘子。
皮肉破碎,汁水四溅。
营帐内再次响起痛彻心扉的惨叫声。
是背叛了落少安,将明钰打昏的叛徒。
“通知落家军,丑时一刻,侧林集合。”将军坐在高椅,脚下踏着漆黑的真人地毯。
“只通知我的兵。”
落少安握紧手腕红玉,面上冷沉。
他向来奉行光明磊落取得胜利。
但若有人敢来和他玩阴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青年脚下用力。
苟延残喘的痛呼声取悦到了他。
于是,又添上一层力道。
阴谋诡计这种东西,从前就没几人能玩得过他。
现在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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