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时间,艾尔文周边的路已经被修大了很多,路面上背铺满了坚硬的石块,石块上又被涂上了沙浆。这几日,艾尔文周围的一座大山矮了不少。
因为组成这山的石头,被艾尔文中的青衣剑士用剑气碾成了石灰,然后用来修路。
艾尔文,一座山前,哥布林千夫长卢杰和飞帮的二把手嶂子岩注视着这一座不算太高的龙头岭,龙头岭拦住了艾尔文的路。要想把路修下去,要么在修上山岭,要么在龙头岭山开个洞。
“把这座山挖成平地,凭你们的速度,最快需要多久?”嶂子岩问道。
“最少要一月光景。”卢杰打量着这座山,在心中估算后回道。
嶂子岩不是没想到可以把路往山上修,只是因为他想到了事务官说的话——遇山开山,遇水造桥。
这座龙头岭,是他们遇见的第一座山,自然是要开山。
“飞哥,这路修的真不慢。”两人的身后,丁然、何伍飞和赫德尔三人从后方走来,刚刚说话的是洛兰的事务官。三人自然也看见了位于路尽头的山。
“飞哥,把这座山挖开,需要一月的时间。修路的进度,可能会打折扣。”嶂子岩向修路大队长禀报情况。
“为什么要去挖?何不在这座洞中开一条隧道。”丁然不解。
“隧道是什么?”卢杰作为挖洞专家,他以前从没听过隧道这个词。
“就是在山底开个洞,这个洞会穿过这座山。”丁然解释道。
“开洞!”卢杰的眼神渐渐放出光芒。
如果只是开一个洞的话,凭哥布林的速度,原本需要一个月的工程,可以缩短到两天。
当晚,龙头岭中就响起了铁锹挖山的声音,隧道很黑,村民和哥布林一起在洞中连夜赶工。挖好的隧道墙壁上挂着一排排的烛火,照亮了漆黑的洞穴。
龙头隧道内,挖洞的村民中有一人,姓张,村民们都叫他老张。
村民们之所以会叫他老张,不是因为他年龄大,老张的年龄不大,他很年轻,也就三十来岁。而是因为他长的老,三十多岁头发就白了。
老张膝下只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名叫二丫。原本也娶了一个婆娘,只不过,在几年前的冬天,那个冬天很冷。他所在的村子,遭遇了哥布林的入侵。
他的婆娘为了保护粮食,被哥布林残忍的杀害了,和他妻子一起被杀的,还有大娃,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那一晚,原本美好的家庭被哥布林一把火烧了,他的婆娘和大娃双双死在了哥布林的手上。
老张一夜白头,他带着刚刚学会走路的二丫,投奔了他的远方亲戚,艾尔文的张老,从此安家在了艾尔文。
老张拿起手中的铁镐,卖力的凿着洞中的岩石。
他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着身下的岩石。他不敢去看同样在洞中挖洞的哥布林,因为他怕会忍不住心中燃烧的仇恨,把本该凿在岩石上的铁镐,钉在哥布林那该死的脑袋上。
我在铁匠铺前发过誓,从此将放下与哥布林的仇恨,至少在修路的这段时间中,放下心中的仇恨。
老张不断的在心中重复着事务官说过的话。
洛兰的剑,从今以后将不会指向哥布林部落,我们将与哥布林一起,铸成大道,奔向繁华。
他心中清楚,现在的哥布林,是事务官费了大功夫去洛兰之森中请来帮忙的。因为人族不会修路,而哥布林,恰好会这个技能。
他的仇,是私仇。而修路,是大事,岂能因为私仇而坏了大事。他心中有一杆秤,知道哪件事的重量大。
如果他此时不能放下仇恨,与哥布林起了冲突,误了修路的大事,那他就会成为洛兰的罪人。
“哐当。”
老张狠狠的将铁镐砸进岩石中,仿佛要把心中对哥布林的仇恨发泄在不会说话的石头上。
只是当他抬起头时,那股仇恨差点要把他吞噬殆尽。他的前方,站着一个哥布林,那个哥布林很黑,比一般的哥布林都要黑,他永远忘不了这个黑皮肤的哥布林。
这个哥布林,哪怕变成了灰,他也不会认错。因为这个哥布林,就是导致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他知道这个哥布林的名字,哥布林们叫他小黑,也知道他是哥布林中的十夫长。
他很清楚,身为普通人的自己绝对打不过哥布林中的十夫长;为了杀死这个哥布林,他准备了很久。
自从看见小黑后,他的心就不在挖洞上了。他像是没有灵魂一般走出了龙头隧道。
艾尔文的一座小泥砖房外,一个女孩站在门口,女孩的头一直往四周看,直到看见从远处走来的老张时。小女孩小跑着奔了过去。
“爹地,你今天回来的好晚啊!”女孩开心的说道。
“因为爹地今天要帮村子修路,所以才会这么晚回来。”
老张露出了宠溺般的笑意,也就只有在二丫前,老张才会笑。
“今天卡妮娜姐姐做了野菜粥,吃着可香了。”
女孩拉着老张粗糙的大手,进了温暖的小屋。
“二丫,爹地以后要是没有回来,你就去找事务官,让他给你安排吃的。”
“爹地,你为什么会回不来?”女孩很小,她才六岁,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还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老张没有说话,他抚摸着二丫的长发,女孩很美,也很可爱,身体也不消瘦,白白净净的。
从女孩的相貌上能看得出来,老张把自己的全部,都给了这个女孩。
老张走进里屋,从角落的破旧抽屉中拿出一把被白布包裹的短剑。这把剑很小,但却异常锋利,这把剑,是他委托林纳斯打造的。
因为是用来杀鸡的,所以这把剑很利,可以轻易隔断鸡的脖子,也能轻易刺进哥布林的皮肤,捅进哥布林的心脏。
他掀开白布,抚摸着白布下的利剑。然后转头看着身旁的女儿,随后又把短剑放了回去。
三天后,龙头岭被修路队给凿出了一个大口子,洛兰的第一个隧道完工了。那一天,事务官亲自去了龙头岭,用他手中那把很像剑的刀,在隧道的上方刻上了龙头隧道四个字。
那一天,艾尔文的村民们欢呼雀跃,只有老张,身为修路队一员的老张,他静静的站在角落,看着喜极而泣的人群。
十五天后,普渡山中,老张再一次看到了那个身影,黑色的身影。
那个黑色的哥布林很卖力的在挖洞,他挖的很快,能顶得上十个村民。
老黑从身上摸出白布,白布中的短剑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亮光,这道光照在了他的眼中,他从利剑的剑身上,看见了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有着怒火在燃烧,就如九年前的那场火一样。
老张抽出利剑,这一刻,他心中的大义已经被仇恨吞噬,现在的他,是一个充满血性的艾尔文汉子,手握利剑,即将为死去的妻儿报仇。
利剑如毒蛇,悄悄的滑到了小黑的身后。找准了小黑的弱点,然后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一声尖叫在隧道中响起。
小黑转过身,把老张扇飞在了隧道边,他的背后,插着一把短剑,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流淌,留在他刚刚挖好的隧道中。
正在挖洞的哥布林们听见小黑的惨叫,纷纷朝小黑靠拢。他们拔出插进小黑身体中的利剑,举起手中的武器,怒视着对面的艾尔文村民。
何伍飞和赫德尔很快赶到现场,制止了即将发生的混战。
“这是怎么回事?”何伍飞冷冷的问道。
“赫德尔大人,这个人类,从背后捅了我一刀。”小黑语气萎靡,朝赫德尔说道。
赫德尔伶俐的目光看向何伍飞,看着这个艾尔文的负责人。他是哥布林的千夫长,如果说手下因为修路遭到人类平白无故的攻击,他赫德尔第一个不答应。
何伍飞知道,赫德尔的目光所要表达的意思,他要自己给哥布林部落一个交代。
“哈哈哈。”老张状若疯狂,在隧道中大笑起来。
“九年前,你带领手下去了桑树村,烧了桑树旁的家,杀了那个家的妇人和男孩,然后一把火烧了房子,你可还记得。”
小黑在听到这话后,脑中也回忆着九年前的事情。经过老张的提醒,他脑中尘封的记忆开始苏醒。
哪一年冬天,很冷。哥布林部落中吃完了粮草,在千夫长凯诺的命令下,他进了艾尔文的地界。
“你是?”
“我是那个家的男人,是被你杀死婆娘的丈夫。只可惜,这一剑没捅死你。”
老张说完,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旁边的石壁撞去,他打算一死了之。
石壁上没有出现鲜血,何伍飞面无表情,单手抓住了老张后背的衣领。
这一晚,普渡山中没有再响起敲敲打打的声音,安静的落针可闻。
因为洞中的哥布林和村民离开了普渡山,这一晚,修路的工程再一次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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