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羽翼划破空气的噗嗤声在卫道耳旁响起。
那一声,细碎,轻柔,却震颤在他的耳蜗中。
他的动作不由得僵住。
他见到,眼前的小姑娘对着自己抬起了明媚的笑脸,压根不害怕即将到来的死亡。
他感受到,自己的耳旁有什么东西擦过,脸颊上传来刺痛。
缓缓的,那东西来到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只晶莹而殷红的蝉。
蝉翼薄的足以透光。
小巧的蝉在他面前振翅,漆黑的瞳孔中,仿佛酝酿着无数的寒意。
卫道在这一刻,看到了深渊。
这是……七日蝉。
可怎么会!
下意识扭头看向那腐朽的树干中。
那红色的卵在他的面前,如同云烟一般散开。
一切都是……假象。
“师……师父。”
匕首落在地上,卫道声音在颤抖。
听到呼唤的龚仙长察觉到不对劲,回头那一瞬,就见到了那只蝉。
苦苦追求的东西近在眼前,可龚仙长生不出喜悦。
不过瞬间,这几日种种在心头划过,画面在褪色,唯独李岁岁的音容笑貌一遍遍回放。
“你早就在等着我了!”
笃定的话语下,李岁岁颔首应下。
“你想做什么?”
这下子轮到龚仙长惊讶。
他冷眼盯着李岁岁,脸上仍旧有着视若无睹的冷漠。
或许在他看来,李岁岁就算能做些什么,也是有限。
李岁岁的回答很简单。
她摊开掌心,露出一枚铜钱。
铜钱又被她抛到空中,在阳光下,这枚铜钱散发着温润的光亮。
在龚仙长的印象中,李家最后那人,就喜欢用铜钱卜卦。
不管去往何方,她的身上都带着几枚铜钱。
只是比起世人,他知晓的更多的是,区区铜钱,在那人的手里,是足以灭杀自己的利器。
而在眼前这枚铜钱坠落的途中,龚仙长生起了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感。
“跑!”
他喊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可那脚刚迈到竹筏上,就见到七日蝉出现在他的面前。
唾手可得的东西,他不敢碰触。
而他的身体,也在这一刻变得古怪起来。
就好像成了一个漏斗。
体内和李家来源一脉的力量,正在狂泻而出。
“叮叮叮!”
耳旁响起了铜钱碰撞的声音。
龚仙长便看到,在这湖心岛四周,一枚枚铜钱自水底浮现。
排列组合依旧凌乱,却成了将他困在此地的卦。
而这卦中,还带着杀意。
困卦加杀卦。
这是李岁岁送给对方的见面礼。
骤然转变的情况让卫道猝不及防的。
在自己师父让他跑时他就行动了,眼见木筏坐不了,他竟然一狠心跳到了湖水中。
李岁岁拦住了龚仙长,卫道成功上岸。
看着自家师父那震惊的表情,卫道咬牙快速离开。
他得活着,才能救师父。
被抛下的龚仙长无暇顾及自己徒儿的背叛。
他转身直视李岁岁。
小姑娘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龚仙长面无血色的模样慢声开口。
“我师父的父亲,被你们藏在哪里了?”
是那人在梦中将自己唤醒,给了自己这些珍贵的记忆。
说起来,那人算得上自己的师父。
而那人用死结束的一切宿命,自己绝对不会再让这些人重现。
一股令人冻彻心扉的寒意将这湖心岛笼罩。
散开的冰雾涌动着,一点点将这个湖心岛包裹起来。
哪怕此刻外人找到这里,也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顾夷安就是在这种时候赶过来的。
最后一眼,见到的是李岁岁和那龚仙长对峙的情景。
情急之下,他想游过去,却被大山咬住了衣角,示意他在岸上等待。
顾夷安眉头早已经拧死。
这个小丫头,说好让自己帮忙,还说什么让自己接应。
结果自己悄然无声做完了一切事情。
就是个小骗子!
心中再怎么怒骂,顾夷安也只能瞪大双眼试图看清楚雾气里面到底发生着什么。
湖心岛上,这里仿若一个和室外隔绝的小洞天。
在这里,李岁岁仰望着那身材高大的龚仙长,并不显渺小,反而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那熟悉的气息,让龚仙长心中惊疑不定。
“师父?”
“你果然是那人的徒弟!”
否则李家的卦,怎么会流落到这种小地方来。
“是与否,和你无关。”
面上含笑的小姑娘,一双眸子冷若清泉,不见半点温度。
“他在哪里?”
她再度询问。
可望着这样的李岁岁,龚仙长忽然笑开。
“哈哈哈!”
“好一个李长生啊!”
“教出了一个好徒弟啊!”
她连死了都不安生。
京城那些人永远也不想不到,李家的正统,竟然流落在外的吧。
“李岁岁是吧。”
笑着笑着,龚仙长面上浮现一抹讽刺。
他挑起嘴角,不屑的瞪着李岁岁。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李家传承,李岁岁就是一个野丫头。
李家的正统,怎么能落到这种人手里。
“你既然想知道,那就自己算啊。”
“她应该将自己的衣钵全部传授给你了吧。”
“他们李家人,不是号称算尽天下秘密吗,如此,你算啊,算啊!”
一声声,歇斯底里,带上了几许疯狂意味。
龚仙长双目赤红。
在李岁岁沉默中狞笑着,衣衫鼓动。
他可没准备认输。
他龚天定,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受死吧!”
恶狠狠低吼着,龚天定大袖一甩,亦是扔出了一枚枚的铜钱。
和李岁岁一般大小,可这些铜钱每一枚都是鲜红如血。
经过鲜血浸泡的铜钱,带上了邪性。
那种邪性,将周围的雾气都染上了些许微红。
龚天定面前,铜钱快速旋转,然后刺破雾气直对李岁岁而去。
在这梦幻般的场景中,李岁岁不为所动。
“这门术,不是这么用的。”
卦术,分为卦和术。
眼前龚天定用的,就是术。
可惜对方走入歧途,用的也只能是邪术。
面对对方的攻击,李岁岁曲起手指,敲了敲面前的一枚铜钱。
血肉和金属碰撞,响起的声音犹如金戈铁马,震耳欲聋。
周围的那些铜钱被引起了共鸣,一枚枚的,都在嗡嗡着。
无形的震荡中,那些血色铜钱,无法靠近李岁岁的身边。
李岁岁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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