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的‘战马’其实是从几位巴依家里临时征调过来的民用普通马匹,看上去体格和速度跟战马不相上下,但是接受骑手指令的能力、和骑手之间的默契都比真正的战马相差太远。看见阳光下白色耀眼的崭新粗木尖刺,马匹的速度还是不可遏制的快速降低。

    努尔兰的战术是想舍弃马匹,利用马匹的冲击力撞开拒马,此时见马速下降,知道事不可为,他也不想白白损失一匹坐骑,当下强拉缰绳。坐骑在拒马前唏律律一声嘶鸣,人立而起,终于成功‘刹车’。

    但一支长箭恰好射中马腹,使人立而起的马匹摔倒在地,还把努尔兰的一条腿压在下面。

    拒马不曾重伤这匹枣红马,立于土堆上的守军却不愿意给这一人一骑逃回去的机会。二十余把弓箭同时集火,立刻将努尔兰的坐骑射成了刺猬,努尔兰自己也受伤不轻。他身后的骑兵本来也已勒住坐骑,想要掉头回去,此时见队长被死马压住条腿无法脱身,齐喝一声快救队长,翻鞍落马挚出盾牌抢上前就要遮护自己的头领,却听‘嘣’的一声巨大弦响,一支比拇指还粗的无尾弩矢将队长钉在地上!几人知道这一弩还要不了队长的命,七手八脚的拖住努尔兰跑了回去。

    跑回本阵,放下队长正要给他灌点伤药,却见努尔兰的头顶不停冒出一个个高达十几点的绿色伤害。

    “老子中毒了!”努尔兰咒骂道:“你们不要拖老子回来,直接给老子灌药,说不定……”没什么说不定的,一句话没说完,这位十人长就魂归长生天了。

    萨尔玛瞪圆了眼睛看着努尔兰断气,气急败坏的走上前给几个拖回努尔兰的士兵一人一个大嘴巴子:“这是给你们的奖励!”他和努尔兰关系极好,临阵之时,往往是努尔兰出主意,他舍命冲锋——一人智、一人勇,可说是昆吾尔汗手下十人长中间的最佳拍档,现在死了一个,心中的愤恨可想而知。伸手一指对面的两个土包:“去给老子冲!你们死也要死在土包上!”

    士兵也没想到自己抢回来一个死人。一人抱屈顶撞:“大人,我们该死!你也要想想,这些人不能都死在这里,必须有人活着回去给汗王报信!”

    “去冲锋!活着回去的肯定不是你们!”

    第三位十人长终于出声了:“努尔兰死了,我支持你让这几人去当敢死队。可是我们是不是分析下刚才的战斗在决定具体的行动?”这人的地位和萨、努两人相当,可是由于萨、努两人好的能和穿一条裤子,导致他在队伍中一向没有什么发言权。此时正是出头露面拿回权利的最佳机会。他也不是光说不练:“我们看看,刚才的冲阵,我们死了两个同袍。对面的土包上大概有两个十人队。说明他们的攻击力并不强!那把响动巨大的弩箭,以我之见,也不是能连续击发的武器。所以我认为,要是我们不怕伤亡,是可以冲破这种山寨防御的!”

    萨尔玛瞪着对方,却见对方毫不畏惧的看着自己,这才想起一向会支持自己的努尔兰已经阵亡:“只要能给努尔兰报仇,你怎么说我都会听你的!”

    十人长道:“我们知道叛军共有三十人。从他们的弓箭伤害来看,这些人还不是我们的对手,他们所凭借的只是固有的阵地防御。柯尔克孜人的王宫护卫还有多少?他们会不会参与到玉其塔石的防守?他们要是掉头帮助我们,那我们就能立刻打赢这一仗。所以他们的态度也很重要!”

    说的没错,可是这些人已经跑进城里,现在说不定已经进入王宫了,根本没办法联系。萨尔玛有点窝火:“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我们怎么能联系上这帮女人裙子下的狼崽子?”

    “我也联系不上!不过,我们至少要能确定他们不会帮着这帮叛军打我们才能开展下一步的行动。”

    这一次萨尔玛听懂了:“你的意思是我们必须派人去给汗王报信,还要让玉其塔石人知道我们已经派出信使?我们的人手已经很紧张了啊!”知道有人离开,王宫护卫就不敢帮助叛军对卡勒玛克人动手。

    第三个十人长道:“人手再紧张,也要确保自己不会多出来几十个敌人!我派舒克回去报信。你也选一个人吧!”

    这个选择让萨尔玛也暗中佩服:舒克是这位十人长的小舅子,回去送信也同样有军功可拿,虽然也有风险,但相比这种攻城战的风险还是小了很多。想想城内还有数十名柯尔克孜人王宫护卫这个巨大的危险,萨尔玛也叫出自己的一名亲族:“加西亚,你和舒克一同返回!”万一自己战死,加西亚至少能帮忙养活自己的老婆孩子。

    这两人也不是初上战场,明白这其中的意味,当下向两位十人长躬身领命,拿了长官的信物、打起一面三角旗扬鞭而去。

    十人长摆出一脸的自信向剩余的二十名卡勒玛克士兵训话:“有了这两名传令兵,相信柯尔克孜王宫护卫不敢和我们动手。我们只需要冲上土包,拉倒栅栏,就能把那些只敢躲在后面的放箭的战五渣统统砍死!”

    萨尔玛这个一勇之夫,此时也开始设法鼓动士气:“二十个人对二十个人,卡勒玛克人怕过谁?说!”

    手下齐声狂呼:“我们谁都不怕!”

    战略既定,正规军就不会缺少战术。这帮人一阵忙乎发动第二次冲阵,居然整出来三条长绳,一头绑上一根树疙瘩扔进栅栏,然后打马后撤,利用马匹的冲击力将土堆上并不牢固的栅栏全部拉倒。整个过程只损失了两名骑兵。

    待卡勒玛克人第三次冲上土包,犹如人人都吃了一颗苍蝇,欢呼顿时停止。此时的柯尔克孜人已经放弃城防,在远离土堆五十来步的地方堆起三层拒马坐等冲锋。这个距离再靠近一点,强 弩即可伤人,骑弓却无能为力。卡勒玛克人还是处在只能挨打无法还手的境地。

    萨尔玛冷笑一声:“下马步战!”

    步战的速度偏慢,好处是能大幅度的增加防御。拆下两边房屋的门板,卡勒玛克人也不管躲在房屋中瑟瑟发抖的居民,三人一组,挺着门板就开始向对面的拒马缓步移动。有了门板的护持,对方除了那把威力巨大的弩箭,再也没有能威胁自己的武器。

    冲锋队伍行至中途,耳中果然传来霹雳一般的弓弦,大家都在一瞬间开始祈祷,希望自己不是被敌人选中的那个倒霉鬼。

    倒霉鬼不止一个。这一次有两人被巨弩射穿。这两人也是能抗,血量见底也不退让,依旧和同袍一起执着门板前行。一阵夹风带雪的寒流自队伍后方沿街道刮过,登时将两名重伤员冻死在地。

    巨 弩不止一把。敌人也不光处在前方。

    两位十人长最先反应过来,回头望去,只见自己刚刚放弃的两个土包上已经挤满了冒险者。人数有多少?看不清,至少一百到两百!自己这二十来人的队伍,已经被叛军包围在这条狭窄的街道上!

    二十余名卡勒玛克士兵正不知所措,土包上的冒险者男爵已经挥手下令,冒险者组成数个方阵,依次向卡勒玛克人逼近。

    冒险者的队伍前后有序,最前方的都是防高血厚的战士或者持有盾牌的职业。第二梯队则是寥寥几个魔法师,带头的就是刚刚发动了一个范围魔法‘风雪’的im寒冰。第三梯队和第二梯队衔接紧密,全部是弓手,人数多达四五十人。即便如此,还在后方希望能得到一些经验的人却受限于街道宽度无法进入的人也多达上百。

    萨尔玛抬头望去,只见冒险者的领军人物正站在高处望着自己,身边一人面罩寒霜,正把一面土色红边的三角旗举起!

    这是加西亚的信使标记。萨尔玛的心沉到了谷地。

    另一位十人长站在他身边:“我们输了。原来敌人把我们引进街道,不是因为抵挡不住,而是需要更狭窄的地方使我们无处可逃!”

    萨尔玛茫然四顾,正看到一个小孩从临街的窗口向外打量,他心中戾气一下子爆发:“把街上民房里的柯尔克孜人给我杀光!”

    ……

    这一段街区,足有二十余户居民。作为冒险者的预设战场,居民早就经过疏散。然而还是有一些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房屋。卡勒玛克人在弓箭射到自己身上之前,就把不曾离开房屋的十来位居民推上街头当街一一砍死,然后红着眼嘶吼着扑向列队而来的冒险者。

    他们的身后,是同样红着眼睛舍命冲来的三十名柯尔克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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