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唐雨粟目光灼灼望向柏鸣鸿,言道:“我自是知晓,但那又如何,鸣鸿,可还记得你我初识那日?”

    柏鸣鸿微一点头,轻声道:“怎会忘记,那日你便有言,此界之根基已是腐朽,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入了浮生,必将一改这天下气象。”

    听得此言,黄沐清却是眼前一亮,开口道:“雨粟你竟是有过这般豪言壮语,今日说了这般多,想来你心中已是有所成算,快些说来听听。”

    “说来惭愧,原先我只道若自家稳步修行,待来日修为冠绝界中,便是可反掌间改了那职司之制。然今日看来,似是非有那般轻易,故而我以为,我等应现下便是积蓄力量。”

    “积蓄力量?”黄沐清忽是看向柏鸣鸿,言道:“鸣鸿此前亦是同我说过类似之语。”

    “哦?鸣鸿你与沐清说过这些?”

    “当年与你别过,我便是遇上了沐清。”言到此处,柏鸣鸿却是看眼黄沐清道:“恰那时想出些路子,因缘际会下便就说于沐清听了。”

    “原是这般,既如此,那却是好办了,我兄弟二人齐心,自是可掀他个地覆天翻!”

    “哎?怎就是你二人了,便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听得此言,唐雨粟连是赔罪道:“怎敢,怎敢,此事怎能少了黄女侠呢?是我一时失言了。”

    “哼,知道便好。”

    二人这处言罢,唐雨粟再是问询道:“鸣鸿,你以为此事该当何为?”

    柏鸣鸿沉吟一阵,只觉头痛,轻声道:“雨粟,实则听你先前所言,依我的性子,至少在有那自保之力前,该是避之不及才是,但既是你欲为之,那我断不会让你一人涉险的。”

    闻言,唐雨粟眉间几次纠结,举起手边茶盏一饮而尽道:“贸然将你二人拉入此事,确是我之问题,但能得鸣鸿你此言,当真是不枉此交。”

    “雨粟,修行界实力为尊,若欲变革,便就少不得大能帮衬,初时我曾幻想过有些个心怀大义的前辈能相助我等,但今日看来,怕已是妄想了。故而我以为,我等当下有几点要紧之事。”

    “愿闻其详。”

    “一来,依我等推断,浮生境大能已是无法倚靠,故而如唐前辈这等半步浮生的前辈修士便就显得弥足珍贵了,雨粟你可明白?”

    “家祖天资斐然,且向来嫉恶如仇,我自会再去拜谒一番的。”

    “嗯,我等不过区区炼腑境,人微言轻,所幸唐前辈那处早便有所觉察,故而你只需将我等打算和盘托出便是,想来唐前辈自会有所决断。”

    “好,我知晓了。”

    柏鸣鸿微一颔首,再是言道:“此外,积沙成塔的道理须得铭记于心,此事从那人种遴选中下手脚最是简便,但以我等如今之力却是天方夜谭,故而只得用自家结交这么个笨办法了。”

    “啧,此事却是不易啊。”

    黄沐清亦是苦着脸道:“若是一朝交友不慎,走漏了风声,那可就真是灭顶之灾了。”

    唐雨粟思索片刻,开口道:“凭我三人还是太慢,不若将九阳,晚秋也是拉入伙,恰好他二人还是外洲人士,不定可在那处另开一枝呢。”

    听得此言,黄沐清亦是面色肯定之色,不住点起头来。

    见此,柏鸣鸿哑然失笑,言道:“此事可急不得,非是我信不过他们二人,而是了解一人最难之处,便就是以己视人,而不以那人所处境地去看待其人。这天下出身望族却偏要颠覆体制的修士可不是处处皆有,你二人实属异类。”

    见二人一时无言,柏鸣鸿摆摆手道:“九阳二人亦是我等挚友,若是可能,自是该同进退才是,除他们之外,我以为那些出身微末的同道许是更该拉取过来。”

    “鸣鸿所言在理,依我所见,七派斗法亦是结识同道的好时机。”

    “确是如此,但此事虽要紧却不可急躁,徐徐图之便是。”柏鸣鸿颔首言道:“此二点外,最要紧的便是保密一事,那机密事涉八尊,万不可人尽皆知,只以推翻职司之制一事为由便已足够。”

    闻言,唐黄二人各是点头称是,三人再是商议半日,而后唐雨粟便就离席往黄岐洞天去了,此行之后,他便要再往唐氏走上一遭了。

    府门之外,黄沐清伸下纤腰,慵懒道:“将来的日子怕是少不得刺激了,鸣鸿,你说我们要不要同师尊说上一声呢?”

    柏鸣鸿看眼斜阳,只觉心头忧思缠绕,轻叹声道:“沐清,此事非同小可,可不能当做儿戏,至于师尊那处,待日后再择机相告吧。”

    “好,全都听你的。”

    待言罢,黄沐清眼眸一转,忽得跳起勒住柏鸣鸿脖颈,言道:“你这家伙,当了这般久甩手掌柜,今歌都快成我门下了,该罚!”

    忽遭此变,柏鸣鸿无奈一笑,抱拳告饶几声,待黄沐清松开臂膀,却又是抬手往其腰间搔去。

    数日后,曜阳唐氏。

    飞阁流瀑间,一硕大白石若隐若现,在其上,两名长相有几分相似的白衣道人正相对而坐。

    其中一华发道人正是唐雨粟,只见他面色恭敬,正缓缓说着什么,过有半晌,其终是言罢,而后便就面色坦然望向对坐那人。

    那人便就是唐氏老祖唐晞元,其眉眼间颇有些风情,听罢唐雨粟所言,只含笑道:“便就这些?”

    “便就这些。”

    “就知道你小子不会消停。”唐晞元摇首道:“从人种遴选下手,这位柏小友倒是好大的口气,怎么?你们这些小辈,莫非真以为可撼动这万载未变的格局不成?”

    唐雨粟打个稽首,恭声道:“孩儿几人自不会不自量力,故而才是来寻老祖你。”

    “哦?寻我又有何用,老祖我虽是自诩有些天分,但却也不敢夸口以一己之力平了这天下。”

    “便就是加上老祖,孩儿几人手中之力仍是薄弱,但其等立足于源墟界这噬人骨肉的职司制度而建立起的七派,同样也并非是固若金汤,当这手段定下的那一刻起,其等便已是为自家留下了除之不去的毫毛斧柯,界中积怨已久,八洲七派早便是布满干薪,只消一团启明去晦的火焰,便可成那燎原之势。”

    听得此言,唐晞元目中笑意渐敛,沉吟道:“这说法倒是新鲜,但你当也知晓,人性中最难除去的便就是习惯,天下众修逆来顺受已久,可非是你三言两语便可鼓动。”

    “孩儿自是知晓,但孩儿愿做那先行之人。”

    “这般吗?”唐晞元眼眸微凝盯向唐雨粟,言道:“粟儿,老祖再问你一句,你做此事究竟为何?”

    “凡俗界有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孩儿以为,此言与我心中之道甚合,想来亦可回答老祖之问。”坦然受下自家老祖视线,唐雨粟朗声道:“不肖子孙唐雨粟在此叩请老祖,求老祖为后世万代修士开得通天之路。”

    言罢,唐雨粟便是朝唐晞元那处重重叩首而下。

    唐晞元呢喃几句:“为万世开太平?呵呵,今日倒是从你这处听得不少新鲜之语,我原以为你是为了自家超脱才去图谋此举,却不曾想竟是有此宏愿,起来吧。”

    “老祖?”

    “呵呵,便去做罢,让老祖我看看你等可做出些什么。但需记下,此事危机处处,务必小心行事。”

    闻言,唐雨粟面露狂喜之色,连连拜有几下,言道:“谢过老祖,弟子这便回曜阳去。”

    “去吧。”

    待唐雨粟离去,唐晞元喟叹一声,喃喃道:“当真是后生可畏,前路既已无望,那便就随他们一道闹上一遭吧,许是可博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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