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柏鸣鸿所引异象与旁人相较多有不同,唐雨粟关切言道:“鸣鸿,可有何不妥之处?”

    柏鸣鸿回过神来,摇首言道:“无碍,只是觉得此功法与我渊源不浅。雨粟,沐清,你们可曾取到合意的功法?”

    黄沐清脚步轻快来至柏鸣鸿面前,笑言道:“我所取之物并非是什么功法,而是一卷密藏道法。”

    唐雨粟此时也是颔首道:“我亦是取了一卷密藏道法。”

    修士谋求大道,法侣财地缺一不可,而在这“法”字之中,却又囊括了种种功法道术,功法即为修行之要,道术则是斗战之要。

    道术之中,又分作寻常道法及密藏道法,寻常道法自不必多言,密藏道法则多是出自名门大派的不传之秘,其中玄妙非是寻常道法可比的。

    柏鸣鸿微一愣,而后戏谑一笑,言道:“这也难免,毕竟你二人可都是家大业大的。”

    唐雨粟却是抬手止住了柏鸣鸿话语,而后便是揶揄道:“你若要与我说这些,那不妨先将你身上这件宝衣的来历说上一二吧,你可莫要与我说什么家传之宝之类的插科打诨之言。”

    柏鸣鸿却是不理他,反倒是指向黄沐清道:“且莫要说我,说起来沐清才是你我中最神秘那人。”

    黄沐清见柏鸣鸿这般祸水东引,忙是言道:“怎地还说起我来了?谁还没点不足与外人道的事了。”

    三人打趣片刻,又是议起那铸炼法器之事,一番计较下,唐雨粟言其现下不缺法器,故而先将此事搁下,而黄沐清却是打算铸炼一件守御法器。

    柏鸣鸿则是心有成数,他所得《少阳经》中不但有修行之功法,更有与之相配的道术法器载于其上,故他此刻已是定下了自家所需。

    见此间再无他事,柏鸣鸿三人引动先前蒋轩泽所给予的符箓,几息后,各有一道光华自符箓中蓬勃而出,而后便是裹挟三人往碑外遁去。

    法坛周遭,众修正各自入静修持,忽地见那传承石碑闪烁几下,蒋轩泽眼眸开阖,心知柏鸣鸿三人当已是回返。

    果不其然,须臾之后,三人身影便是显露在法坛之中。

    朱夕端坐于法驾之上,眼带笑意,言道:“既已回返,那本次试炼便就到此为止了,诸位入我山门之后,还望修行不辍,早日得窥大道。”

    言罢,朱夕端起指在法驾上一点,便就往云端宫殿行去,其它长老见此,也是化作飞虹随朱夕端而去。

    见此,法坛中众多低辈修士往云端齐齐一拜,和声道:“谨记掌门教诲。恭送掌门,恭送诸位长老。”

    待几位高修身影再是不见,蒋轩泽站直腰身,回身对诸弟子言道:“诸位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且接好这宗门舆图,稍后你等便先自去迁天司取那宗门配给新弟子的物什,而后再择选一处合意洞府以为日后修行之所。”

    说罢,蒋轩泽挥袖洒下了足数玉简,而后便将目光定在柏鸣鸿三人处,含笑道:“你三人做罢这两事后,可来潜江云台寻我。”

    柏鸣鸿会意,携唐黄二人郑重打一稽首,言道:“谢过大师兄!”

    “毋需多礼,诸位且去吧。”

    其余弟子见此,也是三三两两向蒋轩泽致礼,而后便各自离开法坛,寻那迁天司方向而去。

    柏鸣鸿三人也是唤出法舟,按图索骥,径直往迁天司行去。

    法舟行有一刻,三人来至一浮空孤岛之上,此岛方圆不过数十里,其上只见一处典雅阁楼,其余各处则皆是绿树葱茏。

    三人下得法舟,缓步往那阁楼行去,待到得门前,抬首一看,门楣匾额所书正是“迁天司”三字。

    见寻对地界,柏鸣鸿三人便也就推门而入,到得屋内,却见已是有四人来至此处,其中一人正是樊晚秋。

    黄沐清当即言道:“真是阴魂不散。”

    樊晚秋不以为忤,打个稽首道:“黄道友何出此言,前番大家身处试炼,樊某确是有所冒犯,然现下你我既为同门,那便该化干戈为玉帛才是。”

    黄沐清还欲再言,柏鸣鸿却是微一牵其衣袖。

    黄沐清惑言道:“鸣鸿,拦我做甚?”

    柏鸣鸿微不可察地摇摇头,低声道:“无需与此人多言。”

    言罢,柏鸣鸿便向另外那三位道人打了个稽首,笑言道:“柏鸣鸿,见过三位道友,日后还望多关照。”

    唐雨粟会意,嘴角笑意牵动,同样一礼道:“唐雨粟,见过三位道友。”

    黄沐清见二人这般举动,便是理会了柏鸣鸿之意,也是依样学了一遍。

    那三人虽是看出柏鸣鸿等人与樊晚秋之间隐有龃龉,但碍于柏鸣鸿三人前三甲的名头,便也就只得回礼起来。

    “余景明,见过三位道友。”

    “范朗浩,见过三位道友。”

    “陶惜玉,见过三位道友。”

    见几人全然不管自家,只是自顾自在那处寒暄,樊晚秋面色铁青,几欲拂袖而去,思忖之下却又是隐忍下来,寻一座位坐了过去。

    过有一炷香的功夫,一头戴月牙冠的老道自后殿转出,而此时前殿之中已是陆续到了十二位新晋弟子。

    那老道看在座修士几眼,道:“我曜阳宗修士洞府共分洞天,福地,云台,精舍,陋室五等”

    说到此处,老道却是咳嗽几声,而后沙哑言道:“你等新晋弟子,外门可择一陋室,内门可择精舍,试炼前三甲可择一云台。规则已是知晓了吧,那便自家择选吧,选定后告知老道我一声便是。”

    说罢,老道朝空中打出一道法力,而后便见一曜阳宗的精细舆图浮现而出,那老道自家则是取出一藤椅躺下假寐了起来。

    见此,在场众人沉寂片刻后便就议论纷纷,各自择选起中意洞府。

    黄沐清看有半晌,抬指往舆图一处点去,言道:“鸣鸿,你看那处,有三座云台相隔甚近,不若我们便选定那处吧。”

    柏鸣鸿顺其指尖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一处山水相依的宝地中,有一地势极高的山峦巍然耸立其间,在其上还有三座险峰直插云霄,而那三处云台便是分落于这三峰之上。

    唐雨粟这时言道:“此处灵气浓厚,几不在福地之下,怎会空置在此处无人择选。”

    柏鸣鸿略一思忖,道:“你我修行中人,多是清淡寡交之人,修炼一事又私密非常。此处云台,说是三座,但却与一座无甚差别,是故无人择选。”

    “鸣鸿所言有理,但你我三人却无有这般顾忌,既如此,那便就选定此地吧。”

    三人议定,便就一道往那老道行去。

    到得近处,柏鸣鸿打个稽首道:“这位前辈,我三人已是选定洞府所在,还请前辈审查一二。”说罢,便是起指点出三道法力往舆图而去。

    那老道慵懒睁开双眸,瞥一眼图中光点,自袖中取出三道玉符,而后淡声道:“既已选定,那便自去打点吧,此处乃是洞府禁制符箓。”

    柏鸣鸿三人恭敬接下符箓,齐齐一礼。

    老道点点头,指尖法力闪动,却见三个乾坤袖囊自后殿飞出,而后稳稳浮于柏鸣鸿三人身前。

    “此处是新晋弟子应得之物,你三人取后便可自行离去了。”

    柏鸣鸿三人执礼接下袖囊,而后便是往殿外行去。

    待三人行出迁天阁,那老道声音却又是传来:“修士多是无情辈,愿你三人可不忘此刻初心。”

    柏鸣鸿微一怔,与唐雨粟黄沐清对视一眼,而后便是回身一拜,郑重言道:“谢过前辈指点,敢问前辈尊名。”

    “山中无用之人罢了,去吧,去吧。”

    柏鸣鸿三人再是一拜,而后便就唤出法舟行出了这处浮岛。

    法舟中,黄沐清感慨道:“这位前辈真是位纯善之辈,却不知为何这般意志消沉。”

    唐雨粟也是言道:“这位前辈当是筑骨修为,且法力运转拿捏极为巧妙,按理不该在此干这种杂役才是。”

    柏鸣鸿怅然一叹“豪门大派,盘根错节,若非是修为绝巅,无不是那砧上鱼肉,不得自由,先前家中长辈曾与我这般言说,现下算是窥见一斑了。此种事雨粟你当是身有体会才是。”

    “不错,此间种种,不言也罢。所幸能与你二位相识,日后当可携手并进了。”

    见舟中氛围似有些许沉重,黄沐清轻咳一声,道:“现下我们是先去洞府安顿下来,还是先去大师兄府上拜谒一番?”

    柏鸣鸿也是适时言道:“你我初来乍到,虽我观大师兄非是那刻薄之人,但仍是不宜让大师兄久待,便就先去拜谒一番吧。”

    唐雨粟自然也是应允此举,而后三人便就驱动法舟往潜江台而去。

    法舟于云端行有三刻,三人视线中现出一处孤峰,此地已是曜阳宗极西之地,每日皆可最先受那天光普照,在峰顶之上,隐约可见几处宫殿散落,正是蒋轩泽道场所在。

    相传曜阳宗掌门一系所修功法于修炼时极是依赖天光,是故掌门一系的弟子多是将洞府选定在宗门内西侧群山中。

    柏鸣鸿法力一滞,将法舟向下落去,待法舟落于峰顶,三人便就自舟中一跃而下,缓步往蒋轩泽道场行去。

    到得殿门前,便见一头扎发髻,约莫始龀年岁的道童自门内行出,他打一道揖,稚声道:“可是唐师兄,柏师兄,黄师姐当面?真人早有交代,若三位到了,且自去前殿便是。”

    三人只觉此道童伶俐可爱,各自执礼相谢后,便就往里行去,柏鸣鸿行于最末,待来至道童身侧,自袖中取一瓷瓶塞入其手中,不着痕迹道:“谢过师弟指引之恩。”

    那道童本欲退还,但回首时却见柏鸣鸿已是行远,无奈只得将瓷瓶打开,轻嗅几下后便是面露喜色,心下暗道这师兄实是个妙人。

    却看柏鸣鸿三人,此刻已是步入前殿之中,三人视线所及处,蒋轩泽正自端坐于殿中主榻之上,周身光华流转,俨然已是有几分高修之姿。

    柏鸣鸿三人并肩立作一排,打个稽首齐声道:“见过大师兄。”

    见三人已是来至,蒋轩泽温和开口道:“无需多礼,此番寻你三人至此,却是那火元灌体之事尚有几点需言说一二。”

    闻言,三人神情微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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