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捕头要收拾花蝶儿,便向云敖告别,催马出府,前往洛阳大牢。

    到了地头,新补位的牢头见是孟总捕,赶忙上前相迎,孟义山要提审犯人,便令他取来钥匙,开锁进了重犯区。

    狱中的犯人对这位操刀就砍的煞神余悸尤存,见他来了纷纷躲入里侧,生怕再被他用刀剁了,一时监舍内静得只剩喘气的声音,孟捕头十分满意这以德服人的效果,晃着大步,两名狱卒在前引导,下到了府牢地室。

    这地下的牢室与孟义山所入那天大不相同,地面的血迹已被洗去,为防花蝶儿的同伙再来抢人,牢室附近已有两队新补充的狱卒带着弓弩昼夜看守。

    花蝶儿见到孟义山到来,稍微有点激动,他被穿了琵琶骨,又被这一百斤的重枷枷着,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把枷先去了!”孟义山手按腰刀,缓缓踱步到了花蝶儿的面前,看着狱卒给他取下了铁枷。

    “你这淫贼为什么要劫牢?说上一说!”

    重枷去了,镣铐还在,淫贼僵卧在囚室的破草堆上,就是不说话,装死狗。

    没等孟义山动手,两个狱卒就代劳了,将花蝶儿顶在墙上,挥拳一顿饱打,直到连哀叫声都不出了,才住了手,转头对孟义山请罪:“总捕头,这厮是咱们没招呼好!您老看看怎么处置。”

    “小小捕吏,不知死活,这事情背后的干系,你们知府都兜不住。”这位淫贼花大爷挨过打反而有些嘴硬。

    孟义山当下叫人取来各色刑具,在花蝶儿面前一一陈列,看得花蝶儿胆战心惊,亡魂大冒,李知府前两日上刑,只是打板子,套夹棍,咬咬牙便苦挨下来了。现在这些家伙事儿,他行走江湖多年,不少听都没听过。

    孟捕头对两名狱卒嘱咐道:“多给这厮换些花样!一天多收拾两遍。”

    一名狱卒拿起一把铁钳子,将包票打得山响,道:“您老人家放心,定要这死囚知道,人心似铁不是铁,官法如炉真如炉!”

    “狗捕快!”花蝶儿不住的以头撞向铁栏杆,顶得砰砰直响。

    “枷上,换更重的,一百五十斤重枷!”心慈手软的孟大善人一点也听不得淫贼上刑的惨叫,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要谋取这淫贼安身立命的轻功,还得费一番功夫。

    此刻外间阳光明媚,老孟从阴森的大牢里走出来,颇有些不适应。

    有属下过来通报:“总捕头,有位周大可周爷要见您!等了有一会了。”

    周大可迎了上来,给孟义山深施一礼,道:“恩兄的身体可是大好了,五雄的案子已经断了,几个兄弟跟着先过去,我留下来给您辞别!”

    孟大捕头很是关心道:“我这里好得差不多了!五雄兄弟定了发配万全府罢?那里状况如何?”

    周大可振奋道:“那里是石彪将军的辖地,石将军位列明军三虎,与瓦剌激战无数,五雄充军到那正得施展武艺,大杀贼寇,我五兄弟同投一处,日后也好搏个封妻荫子!”

    孟义山道:“这三只虎我老孟也听过,这石彪很有能耐。”大捕头亲身见过三虎之一马文明的武艺。

    周大可点头道:“这石将军擅使巨斧,冲锋上阵不顾性命,人称“石魔子”,不知立了多少军功。只是听说风评不太好。”

    孟捕头心说“这五兄弟投的都是什么人物,先是马阎王,再来个姓石的疯子。”他对明军众将都没啥好印象。

    孟义山和他依依话别,讲道:“周兄在军中好好干,等混上了什么将军,我这没意思的捕头也不做了,跑去投你,也搏个黄金美妾,良田大宅的!”

    孟捕头又拍出十两银子强塞过去,道:“穷家富路!”把周大可好生感动一番。

    没意思又没品级的捕头,也是想取妻的,孟义山是相中了李清不想放手,厚颜无耻的想好了用诊治病情的理由,好生和知府家的小姐套套近乎。

    明知李崇义今日公务繁忙,老孟还是假惺惺的进了衙门二堂,假装拜候李大人,与知府胡扯了些白莲教的动向,就打听李清。

    “清儿和她娘去白马寺进香去了。”

    孟捕头早就听闻白马寺的名头,正想去逛逛。

    溜出来就抓了古神捕的差,让少林出身的古小白脸带着,一定要游览白马寺。一来地头熟悉,而且还多一个保镖。

    古振声不信他“去拜拜佛!”的假话,但也只得同往。

    白马寺在洛河北岸,占地不到百亩,僧众也不是很多。很难让人相信这是白马驮经的佛门祖庭。

    山贼头子到了门前有点失望,这庙不大啊!也学人家上香拜佛的善信,花五文钱买了一把香,随着人流拱进了寺门。

    山贼头子今生头一遭进佛寺,不免在山门天王殿前东瞧西望。

    “这正中供的是胖弥勒么”拉着古振声问。

    古振声被抓差跑不掉,只能跟在一旁讲起弥勒菩萨和两边四大天王的名号,各自来由。

    没想到大捕头晃了一圈对古振声道:“这四大天王雕的不错,就是那持国天抱把琵琶跟娘儿似的,换把刀枪当兵刃才叫威猛。”

    这话一出,殿中人人侧目,知客要不是碍着古振声这位佛门弟子俗家居士的颜面,早将这孟山贼叉出去了!

    就在古振声以袖掩面,欲装不识此人之际,有一人洪声笑道:“说得好,这持国天不够有种。”

    孟捕头大起知己之感,循声一望,见一个大汉正跪在那里给弥勒菩萨上香。

    孟义山笑道:“这位朋友是有眼光的!”

    那大汉对弥勒拜了几拜,双膝立起一个合什,转头对孟义山笑道:“这位兄弟是个直爽性子。”

    那大汉屈膝站起之时,已见他身材高大,一头粗发,也不插簪,乱披在额前,一双眼目甚是有神,立在那里自有一番豪雄之气。

    古振声在旁却是心惊,这汉子举手投足间威势浑成,无论如何走动,都觉姿态不凡,以武道来说,分明无隙可乘,好高明的武功。

    孟义山对那汉子道:“今日相见也是缘分,不知哥哥的名姓?”

    那汉子一笑:“我叫王佛儿,在洛阳城里主人家当护院,兄弟你那?”

    孟义山得意道:“呵呵,我姓孟名义山,在洛阳府衙里屈居一个总捕头!”

    这话把一旁的古振声气坏了,暗说“你当总捕还“屈居”了,那我这副职更没前途了……这汉子……哎!”

    古捕头突然对着那汉子叫道:“王佛儿!莫不是伊王府侍卫总教习!”

    那汉子豪声一笑,道:“正是!阁下是古神捕罢?好俊秀的人材!”

    孟义山暗道你怎不直接骂他小白脸,老子听着也解气。

    这一路走到白马寺,道上进香的妙龄女子对古振声是频频回望,他老孟正是相反,魁壮的身躯配上脸部那道疤,不知将多少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紧躲着他走。

    老孟从不觉得自己面相恶,把罪过都推到古振声的小白脸上。

    古振声面色一变,这王佛儿乃是掌管伊王府五千甲士操练演武的总教习,伊王朱瞻隆的心腹。他怎会到了此处?

    孟义山可不管伊王狗王,心里惦念着李清,颇想入内找寻,对王佛儿道:“王大哥,咱们兄弟一会出去喝上两杯,先让振声领路,入内逛逛。”

    王佛儿向内间望了望,道:“甚好!”

    当下三人由古振声领着穿过大雄宝殿,绕到碑林之时,孟捕头望见一人,不禁哈哈大笑,对两人道:“快看呆头鹅!”

    只见东侧有名华服青年杵在一座石碑前,身子弯下大半,一手执墨盒,一手将宣纸铺在碑上,正在那里做拓片,神情专著得连墨汁溅在脸上都不知!

    那王佛儿一见,却是轻咳道:“那位是我家世子,给兄弟个面子,笑小声一点!”

    孟义山心道:“这只“柿子”与老子犯冲怎地,前面搅了老子与清儿说话,今日又追到这里!”

    此刻的李清陪着她娘,就在前面观音殿进香,因知府夫人进香,这观音殿暂不对外开放,殿中就她母女两人,李夫人四旬年纪,生得慈眉善目的,在那里对着佛祖许愿!

    “信女向我佛虔心许愿,求我家老爷仕途顺遂,青云直上,再求小女婚事得成,圆满如意!”

    李清银牙暗咬,小声念道:“我要是佛祖就不答应,一点好处都没有!求这求那的,真是烦。”

    就在此时却听外间传来几声爆喝,李清闪身纵了出去,外边竟然都是熟人。

    适才外间孟义山嘲笑伊王世子,被王佛儿告知此行就是保护世子来白马寺拓碑的,因孟义山与古振声的官家身份,便向两人说了。

    古振声暗想王佛儿保护太过,别说世子的身份无人敢动,就是这白马禅寺暗中的势力,也不是江湖宵小敢动手的地方。

    好像是特意打玉面神捕的脸,就在世子丝毫没被几人打扰,聚精会神的拓碑之际,石碑之后暴起两个身形,左右合击,向着世子身上轰去!

    变生肘腋,王佛儿的反应却是超绝,身躯一纵平移出一丈,左右双掌一分,截取两名刺客。

    刺客骤然突袭,拳力沉重,那位朱世子先是脚步一动,想要躲闪,随即却整个身子扑在那石碑上将碑身护住,回手一掌顶住了一名刺客,世子出招仓促,抵敌不住,口角被震得溢出了一丝血迹,竟对那刺客叫着:“打架没关系,可别毁了这北宋天僖石刻!”

    那两名刺客刚要再接一招击杀伊王世子,一股排山倒海的潜劲从背后涌了过来,一时也顾不得杀人,双双转头抵抗身后的强敌。。

    王佛儿击出了这股掌劲,不等两名刺客接实,便将胸腹一收,口鼻开张,暴吸了一大口气,“咻”的一喷,借着势道连推两掌,直击两刺客的腰肋。

    两个刺客还待行气抵御,打出的内劲竟被一股庞然大力全震了回来。

    王佛儿踏步连环,一掌一个,打得两名对手五脏尽裂,肋骨齐折,如软泥般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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