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蔓醒来的时候,厨房在传来乒里乓啷的动静。

    她穿戴好出去,打算看个究竟,不出意外,该是那个人又把厨房弄得一团糟了。

    她已经吃了好几天他做的那些菜,明明每次她都想自己做,他却不答应,非要亲自下厨,然后逼她吃那些他口中的“心血”。

    明明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有做菜经验的人,却非要下厨子,不过好在做的久了,似乎也就没有那么难吃了。

    只是他做菜的架势动静实在不小,就像要去和谁打架似的。

    “起来了,过来吃饭。”

    她刚进客厅,殷骥离已经端来一份自制三明治,桌上还有一杯牛奶。

    陆清蔓坐在桌上一口一口吃着,对面的人一直看着她,让她有些不自在,“你不吃?”

    她成功提醒了他,对方这才收回视线低着头开始吃自己碗里那盘。

    她深深呼吸,垂下头继续吃,目光若有似无投向他。

    果不其然,对方开口了:“一会带去出去买点东西。”

    “我不缺什么!”

    “马上要过年了,你想穿卧室那几件破烂和我过年?”

    “那不是破烂,明明没有坏……”她低声反驳,对他说的话里的那股子傲慢极其不悦,掀眸狠瞪了他一眼。

    他察觉到了,却没再说什么,三两口吃完就撑着下巴在桌边看她吃。

    她在他那股沉甸甸的视线下撑着吃完了最后一口。

    然后就见他一边收拾一边还不忘戏谑她一句:“吃的真慢,像只仓鼠!”

    她:“……”

    *

    殷骥离带陆清蔓去了市中心的商场,一连逛了好几家。

    “这件,还有这件,这件都拿进去试试。”他一下子挑了好几件丢给她。

    陆清蔓手忙脚乱接过,瞧了几眼,说:“这几件好像很贵,你钱没处花是吗?”

    “女人,你废话怎么这么多?是不是要我过来帮你换?”他不耐的恶语凶他。

    陆清蔓抱起一团衣服,练练后退,摇头:“不要,我自己去换,你别过来!”

    她小跑着进入更衣室,回头去看时,发现那人嘴上还挂着一丝调笑。

    捉弄她就这么有意思?

    性格真够恶劣的。

    *

    把衣服换好,她打量着镜子里这个陌生的人。

    在衣服的装饰下,镜子里的那个人有些模式,仿佛不是自己了。

    她从前没有穿过这样风格的衣服,典型的名媛知性风,和她以往的那些衣服倒真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可是价格却也真的贵,穿着这身衣服就好像身上披着一堆金币般,消受不起。

    “很好看,喜不喜欢?”

    殷骥离从后方靠近她,抵在她耳边轻声问。

    “我觉得好像不太适合我,我还是脱下来吧!”她尴尬地摸着耳垂,说着就要回更衣室去换。

    “不许脱!”殷骥离一把拉住她。

    她被拉了回去,对上他莫名灼热的眼,心里慌张的跳动着,讷讷道:“可是,我觉得它太昂贵了,真的没必要买……”

    “这么适合你的衣服,贵又怎么样,我想给我的女人买几件衣服还买不起了?”

    他霸道的对她这么说,声音因为情绪的激动而变大,整个店里的人都听到了。

    一下子,全部的人都捂着脸在私下说着什么,脸上都是害羞羡慕的表情。

    陆清蔓难堪极了,怎么每次和他出来都要被这么多人注意到!

    “你别说了,我不脱就是了!”她压低声音道。

    眼前人被愉悦到了,勾起唇一把搂过她:“这还差不多,以后每天都给我穿我帮你买的这些衣服,知不知道?”

    他又故意大声了些,明显是看出她的弱点,借此威胁她。

    陆清蔓无奈地侧眸凝视着他,在他的讪笑下,一字一句冷冷道:“知道了!”

    穿衣自由也没有了。

    走出商场,在下电梯的转角,她又被他拉去了一个机器面前。

    “你又想干嘛?”

    她扯开他的手,打算离开,不想陪他再胡闹。

    “清蔓,认识这么久,我们还没有一张合照吧?”

    “什么?”她蓦地停下脚步,转身。

    殷骥离指着后方的机器,“一起拍一张?”

    她愣了下,视线闪躲:“不要。”

    说着迈开脚步就想逃。

    “你不要,我要!”

    殷骥离拉回她,拽紧她挣扎的手,抚上她乌黑的发,哄道:“就一张,好不好?”

    他抵在她唇边,语气低弱,似乎在求她。

    那架势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般。

    她一下子有些心软了,神不知鬼不觉就答应了:“好……”

    等发现过来时,她已经被兴奋的他拉着到了机器面前。

    殷骥离替她整理了下头发,然后站在机器面前,还不忘提醒她:“清蔓,记得一会要笑的开心点。”

    她撇了撇嘴,才发觉他是有多幼稚,鼻翼深深呼出一口气。

    有时候,他就像个大男孩般,阳光稚气。

    有时候,却又像个阴晴不定的疯子,恶魔。

    都说女人善变,可是男人,也挺善变!

    整理了下心情,在机器即将开拍前,她已经遵从他的要求摆出一张笑。

    “一,二,三!”

    在他喊到第三声的时候,陆清蔓嘴角的笑一下子消失。

    而前方的机器已经截取了她这一转变。

    她微张着唇,惊讶的看着前方,脸颊边是他温热的唇。

    “你干嘛!不是说要拍照的吗?”她猛地推开他。

    “不是已经拍好了,你看,多好看!”对方佯装不懂,自己看着机器里已经出来的照片。

    “你!”她晾在那半天,才憋出一个词;“无赖!”

    她气呼呼地冲出去,丝毫不理会身后人的呼喊。

    在庸碌的大街上,殷骥离呼喊着她的名字,绕过人群追着她的身影。

    她没有发觉自己的嘴边,溢出一丝浅浅的笑。

    他到底还是追上了她,带她去吃了烤串,炸豆腐,雪媚娘,路上又买份寿司带回家吃。

    都是过去十几年她想吃都没有舍得买的东西。

    第一次吃到这些美食,她这阵子压抑的心情有了明显的缓解,也挺好奇。

    他竟然知道她想吃这些东西。

    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又是怎么知道的?

    在街上逛了一天,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累的发困了,浑身瘫软着靠在沙发上。

    而他正在她的前方那桌子上弄着什么。

    陆清蔓勉强撑着身子去他那边:“你在干什么?”

    她顺着看过去,发现他正把刚刚的合照装进相框,然后摆在合适的位置,问她:“就放在这里怎么样?”

    照片上,男生一脸宁静安谧亲吻着旁边的女人,那双乌黑的眼睛睁着,盯着前方的人。

    而她自己则张着唇,眼睛里满是震惊。

    而她穿着他买的那件衣服,终于看上去配得上他了。

    他总是无声散发着贵气,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一度让她羞愧形骸,可是今天的照片上。

    她终于感觉到,至少照片上的自己,似乎配得上他了。

    可是,那却并不是真的她,真实的她,买不起那些衣服。

    就像真实的她,也许永远也无法与他并肩。

    她没有回答他,猛地合上相框,脑海里闪过秦韵的脸,她瞬间心慌起来。

    拿起那张相框就想往地上砸。

    “你在做什么!”

    殷骥离夺过相框,狠狠抓住她的肩膀。

    愤怒的吼叫让她清醒了些。

    她试图从他手里抢那张照片:“难堪死了,把它撕了,殷骥离,快把它撕了!”

    “陆清蔓,你敢!”

    他放置好相片,双手空下来,拉住她乱挥舞的小手,按在墙上,整个人顷覆住她,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路清蔓!你就这么不能接受我?陆清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听到了没有!不许撕那张照片,那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你没有权利毁了它!”

    他紧紧抱住她,声嘶力竭地指控,深情地告白。

    终于让她冷静下来。

    “殷骥离,不要喜欢我,我们不可以!”

    “一开始是因为秦韵,现在又因为什么?因为楚斐然?”

    她低下头,拒绝听他的不满。

    “为什么,你总是有那么多理由拒绝我?你到底在犹豫什么?我已经朝你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你是不是都不愿意为我迈出?陆清蔓,承认你自己也喜欢我就这么难?”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她反复摇头,似想给自己洗脑。

    这番说辞的残忍,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直到对面的人松开桎梏她肩膀的手,她才住了口。

    “是不是等我死了,你才愿意承认你喜欢我?”他泄气地质问道。

    陆清蔓猛地抬起眼:“你在胡说什么?”

    “哼,不然呢?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愿意答应和我在一起?”他冷笑了下,走到酒柜前,打开一瓶酒就往嘴里灌。

    然后,他猛地把酒瓶摔倒地上,整个人颓废地趴在桌旁:“好!我等你!我他妈继续等你!这辈子我殷骥离就和你耗上了!”

    她被那破碎的爆破声吓得大气不敢喘,只以为他又要有什么暴力行为。

    却没想到他只是像受到剧烈打击般,一个人背对着她,说着深情的情话。

    陆清蔓感觉自己的眼睛处有些痒,抬头去抹,才发现手上已经满是水渍。

    心脏处一抽一抽的,有股隐隐的痛。

    她缓缓走过去,来到他身后,无声地拥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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