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山区以后,肖致远聚精会神的驾驶着捷达车,尽管车速只有三、四十码,但依然颠簸个不停。
老天爷对长恒这座小城格外眷顾,依山傍水,给了其得天独厚的优美环境,不过同时也为其经济发展设置了天然的屏障,尤其是临近山区的四、五个乡,情况更是不堪,其中以赵集、霍桥和东溪这三个乡的情况最为严重。
俗话说,富不富,先看路。
从捷达车颠簸不停的状况中,就能看出县城通往这三个乡的县道有多么不堪,由此可以想见这儿的经济状况多么糟糕。
“小肖,你看这儿的风景怎么样?”金荣华突然问道。
肖致远在开车的同时,不时通过后视镜打量着老板,听到他的话后,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了,转头答道:“这儿的风景很美,空气也很新鲜,不过……”
金荣华听到肖致远只说了半截话,便不开口了,笑着说道:“你这个小肖,你什么话只管说出来吗,怎么还说半截留半截?”
肖致远听后,轻挠了一下后脑勺,试探着说道:“这儿的环境虽然很美,但和南边相比,经济却相对落后一点,从老百姓的自建房屋便能看出差异来。”
眼前的房屋以平房为主,即使有一、两幢楼房也是极为低矮简陋的,更别说装潢什么的了,和肖致远家所在的顾集镇相去甚远。
肖致远说完这话后,心里很有几分不安。老板轻车简从下乡来一定怀有某种目的,肖致远觉得金荣华应该是冲着北片经济落后的现状而来。这番话很有几分投其所好的意思,不过究竟是与不是,他心里则一点底也没有。
“你说的没错,不过如果以牺牲掉这青山绿水来代价来发展经济的话,那这样的经济发展不要也罢!”金荣华在说这话的时候,眉头轻蹙了两下,脸色微沉。
肖致远见此情况,很是一愣,心里暗想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老板不是来考察这个乡的经济状况的,那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这以后,肖致远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回去以后,一定要多下点功夫,尽可能的摸准老板的心思,不打无准备之仗。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颠婆,捷达车终于驶进了赵集乡党委政府大院里。车刚一停下,就有人迎了出来。
金荣华见此情况,心里很是郁闷,他之所以只带着秘书下来,就是想摸一摸真实情况的,而赵集乡的人好像早就知道了,这还暗访什么呢?
赵集乡党委书记赵富民可能看出了金荣华心里不快,连忙解释道:“书记,刚才胡乡长办事回来,看见了您的车,我们这才知道您过来了。”
听了这话以后,金荣华的脸色便缓和了下来。
他之所以心生不快,是觉得县里有人给下面乡镇的人递消息。尽管他离开县里的时候很低调,但也指不定有人就关注到了,并给赵集乡的人通了风报了信。做领导最恨有人在背后耍把戏了,长此以往的话,谁还有心思干工作,全都放到打探领导行踪上面去了。
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只是个巧合而已,那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赵集乡的大小官员簇拥着金荣华走进了会议室,由于不知大老板的来意,众人脸上都显得有几分紧张。
金荣华见此情况,笑着说道:“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就是过来随便走走看看,听听你们的意见,事先申明,除了钱,什么事都可以说。”
众人听到金荣华的话后,全都哄的一下笑出了声来,现场紧张的气氛也一扫而空。肖致远在一边见此情况,心里暗暗佩服,看来他要学习的东西还真是不一般的多。
正如金荣华说的那样,他来赵集乡确实没有明确的目的,在会议室里只待了半个小时左右,便出来了。
赵集乡的党委书记赵富民和乡长胡斌见此情况,面面相觑,不知对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片刻之后,赵富民向前一步说道:“书记,你看时间不早了,我们准备一点了便饭,你看……”
由于摸不清领导的意图,赵富民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只敢试探性着问。
金荣华听到赵富民的话后,脸上并无任何不快,笑着说道:“饭我就不吃了,等你和胡斌什么时候把赵集乡搞的如你的名字一般,我再来你们这吃饭。”
赵富民和胡斌听到金荣华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了,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讪讪之色。
金荣华并没有以此为由头批评两人,而是把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发展经济固然重要,但也有不能乱来,这点我可和你们说清楚了。”
赵富民和胡斌听出书记话中有话,但这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便出言相询,除了连声称是,不敢多说一个字。
说完这番话后,金荣华便和赵集乡一众人等告辞了,走到车前,他好像猛的想起了什么似的,冲着赵富民和胡斌招了招手,示意两人过去。
赵、胡两人不敢怠慢,连忙一脸谄笑着凑上前去。
“之前就和你们说过了,我这次下来就是随便看看,但想看下面乡镇真实的一面,如果我到下一个乡镇的时候,他们已提前得到消息了,那我便唯你们两人是问。”金荣华一脸严肃的说道。
赵富民和胡斌听到这话后,连忙表示,他们回去以后立即召开会议,将书记的这一要求作为纪律传达下去。
金荣华听到两人的话后,轻点了一下头,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两人用什么方法,我要的是结果。”
赵、胡二人听后,连连保证,绝不会泄露书记的行踪
肖致远驾着车驶出了赵集乡党委政府的门,透过后视镜见金荣华面无表情,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见此情况,肖致远也不再费心思琢磨了,认真驾起车来。
往前行了一段以后,金荣华突然沉声说道:“小肖,你一直往北开,我们不去霍桥了,直接去东溪。”
肖致远听到这话后,轻嗯了一声,右脚加大力道,捷达的车速瞬间便上来了。
金荣华则面带疲态的将头仰放在车后座上,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声。
肖致远见此情况,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老板心头的压力不小,不过身为秘书的他却不知这压力从何而来,这让其深感失职。
东溪乡是长恒县最北端的一个乡,距离县城足有五、六十公里的距离,并且山路崎岖,很不好走,这也是县府办主任陈善良想要将肖致远放逐之处,想不到短短两天之后,他竟陪同县委书记去东溪突击检查工作,这是肖致远事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听说在这之前,你差点被发配到东溪乡去,是不是有这回事?”金荣华突然问道。
肖致远被问了个措手不及,不过短暂的思索之后,他随即给出了答案:“是的,老板,在卢主任找我之前,陈主任刚刚通知我去东溪乡报到。”
“哦,这是怎么回事?”金荣华饶有兴致的问道。
肖致远随即便把那天发生在县府办的事情简明扼要的向金荣华做了汇报,其中没有任何虚构和推理之处,完全是他亲眼见到的。
金荣华听到肖致远的话后,什么都没说,不过却是一脸的怒容,眉头皱成了川字,双手握拳紧紧抵在真皮座椅上。
肖致远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这一幕后,立即将头低来,认真的驾起车来。
肖致远并不想金荣华听到他的话后,怒发冲冠,当场表示将陈善良撸掉,这样的情节只会出现在影视剧或小说中,在现实生活中则绝不可能出现。
虽说大家都知道陈善良对李若青做了什么,但拿不出任何证据来指证他,如此一来,便动不了他。
肖致远心里很清楚,即使他能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金荣华也未见得会出这个头。要知道陈善良可是县长方朝阳的左膀右臂,要收拾陈善良,就意味着要和方朝阳彻底撕破脸,不到万不得已,金荣华是绝不会这么去做的。
一阵沉默过后,金荣华突然说道:“东溪乡虽说地势偏僻,但却出人才呀,方县长和县府办的陈主任可都是从那儿出来的,你知道吗?”
肖致远听到这话后,很是一愣,他真不知道方朝阳和陈善良都是从东溪乡出来的,看来那儿是县长大人的自留地呀!他若是被陈善良丢到那儿去的话,那岂不是死定了。
想到这,肖致远悄悄转过去冲着向后座上的金荣华投去了感激的一瞥,若不是对方在关键时刻拉他一把的话,他只怕连死都不知是怎么死的!
说完这话后,金荣华便不再开口了,缓缓合上了眼睛养起神来。
肖致远见此情况,头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东溪是方朝阳的后花园,金荣华现在却带着他突然杀了过去,他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如果是后者的话,他又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肖致远随即又联想到老板在离开赵集乡时,交代党委书记赵富民和乡长胡斌的话,让两人务必保守秘密,不得把他的行踪泄露出去,而且由赵集直接赶往东溪,让过了两乡中间的霍桥乡,这难道都是巧合吗?
肖致远想到这的时候,心中兴奋不已,连脸上都抑制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他终于明白老板今天北行的用意了,下面便可以借机施展一番拳脚了。
这时,肖致远不知道的是,半闭着眼睛的金荣华此时正通过后视镜悄悄打量着他呢,嘴角同样挂着几分笑意。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