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权赫彻夜未眠。

    刚回到省城的家里,就见权许傲霜掩面哭泣着从书房出来,而权东海站在书桌边唉声叹气,一脸沉重。

    深知父母吵架了,本该去安慰妈妈,劝和一下。可现在心里极度操蛋,权赫顾不上太多,直接冲进书房质问爸爸。

    权东海无奈将一切坦白:

    *

    自亲子鉴定报告传开后,苏漫版本的郁童闯进众人视线,自然也包括权许傲霜。敏感的她立马质问丈夫:这个郁童和之前那个钢琴手“郁童”,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权东海不好回答,便敷衍丢她一句:“你看呢?”

    权许傲霜又不是傻子,立马怀疑丈夫给“假郁童”换了脸,只因这么多年他心里还有那个祸水!

    权东海只感左右为难,坦白也不是,不坦白也不是。便索性一口否定,说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郁童,她回来了!而之前的“钢琴手”郁童,不过是他萍水相逢的一个同名同姓的女人而已。他和两个女人都是清白的,没有情人关系。

    权许傲霜不信,强烈怀疑丈夫这些年和郁童暗中苟合,同时也将“钢琴手郁童”彻底忽视掉了……

    *

    权赫听罢后恍然大悟:原来权郁要苏漫整容成郁童,目的有多重,其中一项是:报复权东海夫妇!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现在,或许只有权许傲霜能证明苏漫的身份!

    *

    苏漫在上海的亲人肯定要包庇她,这条线走不通;

    方太太虽然是苏漫从前的闺蜜,但对二十年前的案子所知甚少,加上方校长本就跟着权书记走,所以这条线也很难办;

    而被权东海“圈养”的日子里,苏漫几乎是深居简出,不怎么和同事们接触。除了北京上海两次音乐会,她几乎不露面;

    几条线都走不通,只能从权许傲霜这里突破!

    毕竟她之前嗅到过“钢琴手郁童”的异常,和这女人打过交道,还派人调查过。尽管她没调查出真相——苏漫,但以权许傲霜捕风捉影的能力,只要她感兴趣,就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权郁打的如意算盘,竟是要让权许傲霜亲手毁了丈夫???

    *

    想到这里,权赫深深吸口凉气,将这些猜测先埋在肚子里,问道:

    “所以最后,你承认了自己包养郁童二十年?”

    权东海沉重点点头:“如果不这么说,你妈妈肯定会查下去,到时候就……”

    “这么说你很清楚那女人是苏漫,根本不是郁童?!”

    权东海沉重叹口气,起身走到窗前,万般悔恨说道: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爸爸这辈子可能就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她十年前根本没出国,一直被你藏着,你们是地下情人对不对?”权赫越说越激愤。

    “……”权东海沉重点点头。

    “既然这样,你藏着她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让她改名郁童?”

    “我……爱过权郁的妈妈!”权东海说着,眼角泛起一滴泪,“但是她……拒绝了我,郁童这世上唯一拒绝过我的女人,我……忘不掉!”

    权赫气得咬牙切齿,心里暗骂一个字:贱!

    “呵!权书记,你还真多情啊!”

    “……”权东海沉默,没脸去训斥儿子的无礼。

    片刻后,权赫将情绪平静下来,继续问道:

    “那苏漫呢?你对她有感情不?她在你心中是不是郁童的一个替代品?”

    “是!人的感情总归需要慰藉!”

    权东海转身看着儿子,不再回避他的目光,一脸真诚的说道,

    “当初处理周洋的案子,正值爸爸被提名副市长人选,不能让这棘手之事耽误政途。于是一念之差犯了糊涂,听信吴尔的谗言,草率做出决定。”

    “……”权赫没接话,深知爸爸在回避重点。

    当年漠玉玺一案,权东海助吴尔去打劫库尔班的小分队。虽最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抹不去权东海和吴尔勾结的事实。

    倒吸口凉气,权赫在心里又暗暗骂了句:

    库尔班,你个老不死的,可真会算计大伙儿?哼,算你个老东西厉害!!

    而权东海的懊悔仍在继续:

    “本来案子结束后,我和米振财二人没再联系,也如愿以偿做了滨海的副市长。可就在刚被调到省城的那一年,苏漫突然找到我,将周洋夫妇案情的真相说明,还哭诉自己这几年不容易,让我带她走……”

    “就是我八岁那年,你带我和权郁去公园,苏漫也带上飒飒,对吗?”

    权东海点点头,如实坦白:“其实,那次苏漫打算将飒飒送人,说每天看着这女孩,就想起案发当天时场景,每晚都做噩梦。她觉得这女孩是定时炸弹,将来肯定会找自己报仇。没曾想十几年后,报仇的不是遗孤中的妹妹,而是哥哥……”

    “难怪养育的几年里,苏漫对飒飒没有丝毫母爱,哼,典型的做贼心虚!”权赫忿忿说着,又疑惑问道,“那后来她怎么没将飒飒送人?是不是你阻止了?”

    权东海沉重点点头道,“当时我的想法很简单,说孩子在身边,你还能看着,还能防着她做什么出格的事。一旦送人就失去控制,到时候发生什么,你苏漫就被动。”

    “……”权赫没接话,心里五味杂陈。

    说不出爸爸此举,是助了米飒,还是害了她?

    “那次我才了解到整个案件的真相……”权东海接着,“回头思索了好几天,这个案子远比想象中的复杂,漠玉玺是隐藏的那根线,而我只需要负责浮出水面的杀人案!这个案子中,米振财的口供不及他手上的录音笔和苏漫重要。所以我想分化他二人,就唆使苏漫去偷米振财的录音笔……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米振财之前没来敲诈,得知苏漫已向我坦白真相后,他就堂而皇之的来勒索,还叫我别费劲了,他的录音笔谁也偷不走……”

    “所以后来,你就谋划让苏漫消失?”

    权东海点点头,沉重道:“爸爸也是没办法啊!米振财是个老狐狸,我不放心把苏漫放在他身边。筹划好几年后,顺利将苏漫改名换姓。其实这些年她也很听话,出门都很低调谨慎,但终究熬不过内心的孤独。”

    “莫非她在逼婚?逼你娶她?”权赫疑惑。

    “不,她没有!苏漫其实是个很简单的女人,对婚姻看得很淡,这辈子心里只有爱情和音乐。前半生她是为周洋,后半生是为我……但她也知道,两个男人都给不了她爱情。所以,在她的再三请求下,我于心不忍,让她进了省里的交响乐团。”

    “哼,就是这个决定让她曝光了!”权赫听罢很是气愤,“去北京演出一次,就让吴一凡给逮到!”

    “纸是包不住火的,库尔班家的人要查,终有天会找到她。”权东海无奈道,走到这一步,他也有些看穿了。

    其实权东海的为人,花心归花心,终归还是很怜香惜玉。对男人他可以赶尽杀绝,但对女人,他做不到。

    权赫也许就遗传了父亲这点,从对楚依依一事上,就能看出。

    “爸,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米振财一死,苏漫的新身份坐立,表面上对我很有利,但其实……”说不下去了,权东海只感无限沉重,“唉,一言难尽啊!”

    “爸,我都懂!”权赫轻轻拍拍父亲的后背,劝道,“有句话说的好,天不设牢、人心自囚!所以,要想后半辈子活得踏实,和妈妈的婚姻持续,您得舍弃一些东西。”

    “仕途?”权东海问道。

    权赫郑重点点头,不再有任何犹豫。

    “不是爸爸舍不得,而是……”权东海眉宇紧皱,十分纠结,“我害怕盲目!怕自断后路了,不仅没让库尔班伏法,还被吴尔和他联合起来倒打一耙,成为漠玉玺的背锅者。”

    “所以,这件事我们要从长计议!”权赫说着走到父亲面前,直视着他,郑重其事道,“爸,如果你已下定决心,儿子助你!家人连心、其利断金,只要内心光明磊落,肯面对自己的错误,不信扳不倒他库尔班!”

    这晚的后来,父子彻夜交心。

    权东海是否做出决定,权赫又提出什么计划?

    不得而知。

    ……

    第二天一早,我被权赫的电话吵醒时,权郁还在熟睡。

    权赫说他已经在高速上,快到滨海了。让我赶快准备一下,出发去机场。

    “你别来接我了,直接去机场!我们在机场会和。”我小声对电话说道,怕惊动权郁。

    “不用!我正好顺路,你赶紧准备下,半小时后在小区门口等我!”权赫说完就将电话挂断。

    我本想提议要么让权郁一起,可这货电话挂得太快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回拨过去,这时权郁醒了。

    “你要去哪?”

    “哦,昨晚本就想跟你说来着!是去香港,我想……”

    话没说完,被他打断,“跟权赫一起?”

    “嗯,他……正好去出差!”

    撒谎竟脱口而出?或许是不想权郁再误会什么,毕竟我对权赫也放下了,没必要为了他,和权郁吵架。

    权郁没再问下去,只坚持要送我去小区门口,我也不好拒绝。

    外面大雨倾盆,权郁却有意和我共打一把伞。我裙边被雨水浸湿,上车前他呵护备至的又回去给我拿了一件中袖风衣。

    “宝贝儿,这几天要想着老公哦!”

    他弯下腰将身体探入车里,对副驾驶上的我,深情一吻。

    “嗯,你也是,公司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分别的场面很温馨……

    但身边的权赫却觉得辣眼睛,车开走后,他冷冷从后视镜中,偷瞟了几眼权郁撑着伞在原地驻足的身影。

    路虎车远离小区有段距离后,权赫才打破车内的沉默。

    “呵,夫妻很恩爱嘛!”

    “嗯。”

    “看来生活很和谐?”

    他这句话本意是想试探问问,权郁有没有在那方面对我施暴,可我却听着像含沙射影的讽刺。

    但现在我已不是从前那个爱逞能的女神经,所以只淡淡敷衍一句:

    “嗯,还行!”

    “这么说,弟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权赫的语气压抑着明显的愤怒。

    “是啊!”我随口答道,声音也弱小了许多。

    没曾想,这句话立马点燃了权赫压抑的怒火。

    一想到昨晚权郁对他的羞辱,以及说要玩死米飒的那些话,权赫突然暴怒,双手狠狠敲打着方向盘,咆哮道:

    “你满足?你满足什么?!”

    “……”我一脸惊愕,全然不知这家伙昨晚不仅被羞辱,还一夜未睡,精神险些崩溃。

    “你个蠢货被人玩了,还帮人数钱?!那变态随便耍点小手段,就让你满足?米飒,你是猪脑子吗?!”

    “你,你怎能这样说他?”我张大嘴巴惊诧极了。

    从前我说权郁变态,权赫每次都严厉制止,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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