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官的翘首以盼,外加提心吊胆中,萧璟回来了,与之随行的还有穆竹青和唐宓一干人等。
穆家灭门案主谋贺之舟已死,在其身边的心腹招供下,涉及此案的官员也被顺藤摸瓜连根拔起,新派任了很多不论出身,只看能力的官员。
历年来,人才大多为士族把控,朝廷处于被动之下,高官往往都是由士族学子所任,让那些出身寒门的学子根本无所向学,毫无出头之日。更有戏言称‘寒窗苦读不如士族走卒’的说法,由此可见那些士族对朝廷的影响力之深。
朝廷动荡有利有弊,利则清洗了极大一部分士族官员,弊端则职位空缺了很大部分。
阳城战役后,士族们恃才傲物,欲行他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很老套却非常实用的那一套,妄图意人才学子对朝廷施压,逼迫朝廷交出火药秘方。
他们禁止门下门生参加朝廷科考选拔,在文中疯狂抨击朝廷,引导民间风向,欲意拿捏朝廷,使朝廷再次成为他们士族的囊中之物,亦或士族手中的傀儡。
面对此番情景萧璟也丝毫并不慌张,原先他下派民间宣传的翰林学士们起到了关键作用,不论是百姓还是寒门学子,都没有被士族再次误导。
寒门学子被士族门生欺压了数百年,他们如何会不知道士族是故意想误导他们?如何会不知道士族的打算?即便条件再艰苦,寒门学子们也知道这是朝廷给他们的唯一出路,唯有他们努力再努力,唯有朝廷赢了,他们才能打破士族的桎梏走向新生!
根据朝廷最新条律,科举内容不仅仅止于四书五经、文才书法政论,还额外新增了国学、史学、算学、法令、地质、格物、冶炼、农事等等以往未曾有过的内容,在各地官学书塾中推行施令。
科考选拔内容虽古怪,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遏止了士族对朝廷官员的垄断。
士族们没办法,他们闹罢工,谁知道朝廷压根就不接茬,转身直接推翻桌子重新洗牌定规则。听朝廷的话吧,就中了朝廷的圈套,不肯听话吧,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寒门学子高官俸禄,在另一个程度上朝廷也能得逞,正可谓这是朝廷的阳谋!
士族们憋着满肚子怒火,打也不敢打,骂也骂不过,只能按着朝廷的规则来,大家都同在一条水平线上,总比让寒门学习占据全部上风强。士族们不信他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怎么可能比不过什么都没有寒门学子?
于是乎,士族学子和寒门学子无一例外地如萧璟所想,从艰难地向学,变成了真香。
他们从未知道原来算学这么有趣,他们从未知道原来通过地质可以识得,他们脚下土壤的分别,他们从未知道原来冶炼的作用居然如此之大,恍若神明妙法!
在朝廷的引导和知识的熏陶下,学子们对朝廷产生了极大的好感。人类对未知的强大,向来有敬仰崇拜之心,很快那些士族的各派大家们惶恐了,因为他们发现朝廷新推的一系列门科,居然有隐隐超过自己学家理论的趋势。
这回轮到那些士族自顾不暇,此举也是朝廷对士族们的反击。
文人间的学派之争,往往向来势大。让士族们窝火的是,在以往的学派之争中,只要士族控制了笔墨,限制了消息的传递,限制别的学派声音就同等于占据为胜一方,而朝廷在这次史无前例的巨大古新学派之争中,捣鼓出了个什么报刊,除了国事之外,还有民间各个地方之事,甚至为了给他们文人,还专门做个学派栏目!
简而言之,朝廷隔岸观火,甚至还给他们圈出一个地方打架!就问这样子气不气人?心肌梗都要快复发了。隔岸观火就算了,等他们争得头破血流,意欲影响朝廷施法时,朝廷又主张以人为本,依法治国的理念,其中还结合了各家的优点,这真是……好生不要脸!
在种种措施条令下,萧璟对朝廷的掌控力远出史上最新高,几乎大部分的学子都成为了他的迷弟迷妹。
为什么要说迷妹呢?这当然是萧璟采纳了唐宓的建议,实行女子皆同参加科举,释放了束缚在女子身上的万年枷锁。
有着火药和律法的铁腕之下,加上各种新措施太多,每一条都几乎能引起全国动荡,又有朝廷有意压之,关于反对此条律法的声音,根本没能溅起多少水花。
士族在萧璟的一通或强或软刀子的操作下,门下门生学子急骤减少,退出了属于他们的一言堂。
衍清王氏祖宅,此时正行宴中。
“王家主邀本侯前来,不会就是光吃吃喝喝罢?”一名身材矮小,眼神却充满精光的男人,边问边伸手朝斟酒的婢女摸了一把,行事间充满了急色的丑态。
王家是名门望族,主子们为人守礼,最是看重名声,下人也跟着受了些熏陶,何曾见过如同穷人乍富,言行如此粗鄙之人?
婢女冷不丁被揩油,当即吓得退后了几步,酒水洒落在桌上,引起这位粗鄙的贵人道了一声晦气。
“你这婢子好生清高,白日端着,夜里还不是任人所为?一个婢子也敢在爷面前抬架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贵人拍了拍桌子,也不知是对婢女发作,还是在借题发挥。
婢女心里是又怕又羞恼,红着眼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按往常衍清王家主必定是不会与这般出身低下,偶然得势便一副小人形迹之人共坐一堂,但如今朝廷从各方面对他们处处打压,他只能强忍不适邀另一位势力首领过来详谈,谁知此人过来后第一个去的便是勾栏院找妓子,完全没有把他这个王家家主放在眼里!
一连厮混就是三日,现在还对他指桑骂槐,饶是王家主涵养高气性好,被这般三番两次折辱,也忍不住有些动怒。
好在王家主记得正事要紧,深吸了口气,反复做自我心理安慰,即便是气得手指攥紧了扶手,也还是露出温文尔雅一笑,“不过是个下人罢了,卫侯何必动怒?”
是的,这个出身草莽,身份贫贱的势力首领,因为眼光毒,手段狠厉,杀死起义首领自己称侯。俗话说一个人越是缺少什么,他边越执着什么,这个卫侯也是如此。
不过他这人也精明,知道在乱世中称王无疑给众人竖起一个借机攻打的靶子,故而委婉地自封为侯爷,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无不在朝皇帝靠拢,态度嚣张至极,让拥有真正的萧国皇室血脉的其他三大藩王不耻为伍。
三大藩王虽彼此忌惮,但对上他们这些民间势力出奇地团结,所以在王家主邀请他们时,根本没人赴宴。
在藩王他们眼中,他们造反只是皇室内部的事,一旦他们里应外合勾结民间势力,那么他们就会背上勾结外敌的污名,这对生来尊贵的藩王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污名!
卫侯看到王家主明明气得脸都憋红了,却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也觉得有趣。他最喜欢看这些自诩为高高在上的人,为了某些东西,不得不向他这个出身低贱的人,拼命容忍委曲求全的样子。
这是他的恶趣味。
当然了,他虽然自大,但不代表他蠢。
他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让王家主没脸,正是知道此时王家的困境所在。他和王家这个名门望族不同,那些什么文人在乎的所谓面子礼义廉耻,那些什么名声,什么学派之争等等,他完全不在乎。
他的部下都是山匪草寇,他们行事风格就是随心所欲,那些名声对他们来说都是虚假的繁荣,故而朝廷的措施对他们来说问题不是很大。
他需要让王家主明白,现在是王家有求于他,他手中占据主动权,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模样,装什么清高?即便他们合作是利大于弊,但他也并非王家不可。
“蚂蚁虽小,可溃千里长堤,连本侯这个出身草莽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王家主身为书香世家,怎么会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王家主的御下之术还有欠缺啊!本侯给王家主看看,什么叫身为下人应有的本分,免得王家乱了规矩。”卫侯阴阳怪气道。
他眼神落在桌案上,从上面拿起一盏茶,将茶水洒落在地上,对他身边的随从指道:“来,舔干净。”
随从二话不说,立马跪在地上细舔,被卫侯用脚用力碾压手时,脸上还笑得谄媚,俨然一副卑躬屈膝讨好的小人样子,丝毫没有自己的尊严,这场面看得让人有些不适。
即便是下人,也不应该被如此折辱,更何况是常年跟随在身边的随从?
“你,还有你,也过来一起舔。”卫侯见了不过瘾,似乎觉得不够,又唤了几名随从跪在地上,如同狗一般舔舐地上的茶水。
比刚才那名随从还要有过之无不及,这几人更是直接跪在卫侯脚下,舔舐他的鞋面。
此时此景,简直病态得可怕,王家主更是气的不行。
卫侯这是打着御下之术的名头,借机说他没有求人应有的态度!
真是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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