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过是两个流连在地狱边缘的人。”

    地狱?

    是的,但那是一种抽象的说法,事实上——它不过是由人世间的罪恶组成的。

    里德尔先生在某些方面也确实没有变,比如他的学生时期就总是会让那些蛇跟踪我,而现在,也丝毫不变,大概就是把蛇换成了人吧。

    但人和蛇又有什么区别呢?

    事实上把二者相提并论,无论是对哪一方来说,都是极其残忍的。

    我不由得觉得好笑。

    我没有去管卡卡洛夫,直接幻影移形回到了格里戈维奇的魔杖店。

    当我推开了破坏门锁的木门,随后就看到了躺在地上昏迷的格里戈维奇,以及一个背对着我在角落里的狼人。

    我快步走到格里戈维奇身边,确定了他的呼吸后,把他拖到了一个躺椅上。

    而那个看起来十分愚蠢的狼人正一脸无辜的睁大了眼睛,我瞥了他一眼,然后确认了他没有想要攻击格里戈维奇的意思,把这里散落一地的魔杖用恢复如初整理好。

    我的视线在他杂乱的棕发上转了一圈,“别再跟着我了。”我补充:“不管是谁要求你这么做的。”

    “卡卡洛夫已经回去了。”我修好了门,好心提醒他:“我不负责带你回英国,格雷伯克。”

    他一动不动的停在原地,眼睛却始终看向我。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停下了脚步。实在不喜欢他的这种眼神——那是一种令人不适的视线。

    他动了动,“是我主动想来找你的。”

    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将近午夜了。

    我挥了挥魔杖,将即将熄灭的蜡烛再次点燃,“你应该学着当条好狗——比如卡卡洛夫。”

    我瞥了眼他棕黑色眼睛深处的不明情感,莫名的感到了一阵恶寒。

    他认错了主人。

    “你有秘密。”他忽然开口。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而袖子里的魔杖也已经蠢蠢欲动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低下头,目光锁定这地板上的复杂纹路,心中产生了一种类似于被人挑衅的不悦。

    我有些烦躁的甩出一道钻心剜骨,看着被击中的格雷伯克,心中的不悦也暂时压制了下来,“我刚刚就说过了,格雷伯克,学学卡卡洛夫。”

    虽然我知道卡卡洛夫最后一定会背叛里德尔的。

    “但你的主子是伏地魔。”

    而不是我。我没什么兴趣和一条小狗去玩什么过家家游戏。

    我余光扫了眼即将醒来了的格里戈维奇,“别做多余时事了。另外,我想还是不要让这位老先生记得今天的这几位不速之客。”

    我走出格里戈维奇的魔杖店,低头看到了我祖先们的怀表,表盘上的秒针一动不动。

    已经黎明了,我不由的想到了某些将醒未醒的人。

    [快去摇晃它。]

    去久久的摇晃着我们的头颅。

    某些情感,就如同麻瓜届工厂上排出的浓烟,成分复杂,总是离得很远,又很近。

    我生活的世界早已经成了一场暴风雨,经历过雨水冲刷的巫师届却显得更加支离破碎。

    第二位黑魔王已经登场了。

    醒过来,让他们服从。这是现任黑魔王所说的。

    我幻影移形回到了英国。

    在这个黑暗的时代里,旭日东升也毫无意义了,窗外的天空已经变得血一般的红,我竟以为自己也身处在蒙克的《呐喊》之中。

    ——荒诞又离奇。

    但这不是梦,它是无比真实的现实。

    “已经是最后通牒了吗?”在马尔福庄园,阿布拉克萨斯问我。

    我借着清晨的太阳光看到了某些漂浮在空中的尘埃,“只是一个黑魔标记,马尔福。”

    而他却笑着摇摇头,“我想你是知道的,那不仅仅只是个标记。”

    “这是一条不归路。”

    我忍俊不禁。

    有些东西如果说被人点破了,那就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我曾经的同学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却道出了大部分人都未曾发觉的事实——他就是那个敲碎镜子的人。

    同时也是也可能会是一个牺牲者。

    作为少有的没有成为食死徒之一的马尔福在那位黑魔王的鬣狗们眼中已经是众矢之的。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条没有退路的路。”

    ——本就如此,我的过客。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寂静,我顺着阿布拉克萨斯的视线看向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那是马尔福家族的继承人。他的母亲生下他就死了。”

    “上帝会祝福他的。”我告诉阿布拉克萨斯。

    “上帝?”阿布拉克拉克萨斯忽然笑了,“麻瓜们的信仰?”

    “当然,或者说……泥巴种?”我说出了那个让人失色的单词,“就和巫师们的梅林一样。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的。”

    “为什么?”

    “那是麻瓜的东西,不是吗?”

    阳光落在了阿布拉克拉克萨斯淡金色的头发上,他的灰眼睛中却闪过几分自嘲,“泥巴种?”

    “有些东西,你要说它重要,却也不是非得存在,但如果说把它抹去,那么就会另大部分人不满。”

    他的视线在大厅之中的家徽上转了一圈。

    “比如——血统。”

    从我第一次来到巫师届的那一天,我就已经知道了泥巴种的含义,但时至今日我已经觉得这个被认为是侮辱是单词已经无关痛痒了。

    试想,当麻瓜们用“泥巴种”来形容巫师时,那么这个单词的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它被剥夺了原本的一层皮,被披上了一块名叫“魔鬼”的外衣。

    那不在是来侮辱那些麻瓜出生的巫师们了,反而会变成形容某些怪异之物的单词了,当然,麻瓜们为了不和巫师重复,所以会给它换个更贴切的词,比如——魔鬼。

    就好像从十五世纪开始的猎巫运动,那个时候,巫师们才是“泥巴种”。

    我深知这是一场无休止的互相厌恶,所以,谁都可以是受害者。

    我们的确在“呐喊”。

    “他们和那些参与猎巫运动的麻瓜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重新把视线移到他身上,知道他说的是食死徒。

    “别忘了,这场无止境的猎杀最后是受到后世唾弃的。”阿布拉克萨斯叹了口气。

    我瞥了眼被放在餐桌上的《预言家日报》,黑色的字体告诉我又有几个麻瓜出身的傲罗们被食死徒们用索命咒杀死。

    风水轮流转,而阿布拉克萨斯也跟本没有说错。

    “这不过是一道选择题。”我提醒他,“你完全可以避免这场无妄之灾。”

    “是的,选择题。”阿布拉克拉克萨斯的视线再次看向了二楼的那个房间,“但我如果选择了那一个选项,那么马尔福家族就会背上了食死徒的名字,所有的马尔福都有可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我代表的是整个马尔福家族。”他笑着摇头,“我不能拿上整个马尔福家族去赌。”

    所以,那唯一的一个牺牲者也将出现。

    我听着婴儿的啼哭,抱着婴儿的家养小精灵躲在了楼梯的边缘,正警惕的看着我这个外来者。

    “他的名字是卢修斯。”

    “卢修斯?”我看向那个浅金色头发的婴儿,“不错的名字。”

    抱着未来马尔福家家主的家养小精灵忽然消失在了原地,我也移开了视线,“这就是马尔福的选择吗?”

    “选择?”他质疑了我,眼中却带着几分自嘲。

    “我不选择任何一方。”他告诉我,“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所以你站在中间?”我笑了。

    他没有回答我,我也并不着急,既然马尔福先生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那么我现在倒也可以和他坐下来聊聊天。

    “我很清楚我现在的处境。”他坐在那里,灰色的眼睛透着些浅淡的蓝,“我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卢修斯。马尔福家族的家主不好当。”

    “马尔福不可以衰败。”

    他在隐晦的表达着他的祈求。

    “我竟然不知道我成了——上帝?”我皱眉,“人人都在向我祈祷保佑他们的孩子?”

    “所以。”我话锋一转,“你以什么身份来请求我?”

    他愣了愣,随即摇头:“你对我,大概也就是那些寥寥无几的同窗之情了。”

    我不禁感到了一阵好奇,“那么你本人呢?马尔福先生。”

    “你问的是以前还是现在?”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单词,因为我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而在那时,野心家选择了她的不归路,而胆怯者也因此不敢迈出半步去奔向她。

    我们不过是选择了各自该走的路而已,很多事情实际上都根本没有什么身不由己,那不过是人们各自为自己所找的理由。

    不是每一场罗曼史都能圆满落幕的,事实上,它更多的都是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而杀死那些的,往往是我们自己。

    “你还是什么也没变。”阿布拉克萨斯像是在回忆。

    一个家养小精灵端上了刚刚从厨房做好的果塔,他把盘子放在桌上,就立马从原地消失了。

    我细数着那些年,我深知过去我心中的那几分艳羡。

    谁都想要幸福,但上帝不会让人人都拥有它,否则它就会显得廉价——从此一文不值。

    拥有那些东西的人常常就会如此,不以为然。

    马尔福家族的家徽依旧在大厅之中,我看了许久,没有拒绝阿布拉克萨斯的请求。

    我想,这大概也是为马尔福先生过往的那些荒唐与无疾而终的感情画上了还算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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