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穆少白注视苏艳炟良久才离开。

    萧婧走到苏艳炟身边蹲下,“我陪你去吧!”

    苏艳炟摇了摇头,通红的眼眶里没有泪水,“我想自己送她最后一程。”

    萧婧闻言,叹气道:“想不到共事多年,竟落得这么个下场。”

    苏艳炟看着萧婧,“是啊,我也没想到,最后她竟然……”

    有些话难以说出口,苏艳炟略略哽咽。

    云臻没有走过去,他向来与苏艳炟不对付,经此一事,他更觉得苏艳炟肯定不清白,也许,六花说的……未必是假。

    萧婧拍了拍苏艳炟的肩膀,示意她节哀,出声喊来暗卫,让他们抬起六花的尸体。

    “那我先走了。”苏艳炟看了一眼萧婧。

    “好。”萧婧点点头。

    大殿里只剩下云臻跟她时,云臻开口道:“对于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萧婧思索片刻,“六花与她的关系最好,平时在地宫里几乎是无话不谈。”

    云臻见萧婧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然后呢?”

    “如此要好的关系,怎么会平白诬陷呢?”萧婧的声音有些冷。

    云臻轻轻一笑,“连你都看出来了啊!”

    “就算真要诬陷,退一步来说,也该是诬陷你我,毕竟咱俩和她关系一般,苏艳炟才是和她最好的那个。”冷静的分析,睿智的判断。

    云臻笑着走到萧婧身边,“你这脑袋越来越聪明了啊!”

    萧婧伸手要拍云臻的后脑勺,被云臻一把抓住了手腕,“你说咱们都看得这么明白了,那宫主呢?”

    萧婧剜了他一眼,抽回手腕,“像你这种傻子都明白,宫主会被蒙蔽?”

    云臻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萧婧,“别忘了,你也看明白了。”

    萧婧反手又来一下,这次云臻反应不及,被拍了个正着。

    “你……”云臻龇牙咧嘴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这女人下手真狠!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嗡”了一下。

    萧婧满意的看着他龇牙咧嘴,转身离开了。

    荒野茫茫,青草疯长。

    一处高高的坟包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坟前的她一袭妖娆的红衣迎风翻飞。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呆一会儿。”苏艳炟没有回头,声音冷冷的。

    “是。”暗卫们快速离开了。

    看着没有墓碑的坟包,苏艳炟的眼中划过一丝痛惜。

    “原谅我。”苏艳炟站在风中,青丝也凌乱的飞到了前面。

    回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一直陪伴他这么多年,我几乎将最好的年华都留给他了,可结果……”苏艳炟通红的眼眶里依旧没有泪水,“六花,我不甘心,明明一直陪在他身边风里雨里筹谋一切的人是我!可他从没像看花千羽那般的看过我,那种眼神的注视,他一直不曾给过我。”

    苏艳炟的声音拔高了许多,在风里回荡着。

    “六花,我只是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利用你,原本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我只是……只是想让白抓狂,让他知道他们在苟合,让白觉得她被玷污了,毁了她在白心目中的形象!”苏艳炟说道,“可……可得有个人扛下这一切,这个人不能是我,不能是我……”

    苏艳炟看着高高的坟包,“六花,是我对不起你,这辈子我都欠你的。”

    苏艳炟在六花的坟前一直站到天黑才回去。

    菊下楼。

    “见过二小姐。”菊袅行礼道。

    一袭飘逸的白裙上绣着朵朵金菊小样,纤细的腰肢下佩戴着一枚银线翠珠穿合的白玉禁步。

    未施粉黛的面容光滑细腻,仿若浑然天成的璞玉美不胜收。

    容故看着面前的小婢子,一双水眸里略略含冰,粉唇开合,清丽的声音中夹杂着隐隐怒火,“一次被劫是一时疏忽,那这二次被掳呢?”

    菊袅扑通跪下,“二小姐,这次是婢子拖了后腿。”

    水眸寒意略起,嘲讽自齿间流出,“一个婢子,竟也成了软肋。”

    菊袅的头低下去,“二小姐,求您救救三少!”

    容故瞥了一眼三楼,“情报机关处找到他的位置了吗?”

    “情报机关处只听命于三少,我也无法调动。”菊袅看着容故说道。

    “怎么,这话是说给我听的?”声调微微扬起。

    “二小姐误会我了,我只是如实相告而已。”菊袅说道,“若非不能调动情报机关搜寻三少的下落,我又岂会六神无主,只得请来二小姐!”

    容故冷哼一声,“一些墨守陈规的东西。”

    菊袅不敢搭言,只是恭敬的跪在那里低着头。

    “白荆,传我命令,命机关情报处立即搜索三少下落,如有怠慢不从的,格杀勿论!”容故冷声道。

    侍候在一旁的白荆应道:“是。”

    白荆抬步走上三楼容焕的房间,扫视一眼房间内的布置,立即走到了书架旁的壁灯前,转动壁灯,走入暗道之中。

    一阵清风拂进楼内,纤细的身影赫然立于容故身前。

    容故瞥了一眼眼前人。

    白色丝带高束起垂直的长发,额前细碎的刘海微微遮住了她的远山眉,眉下是一双宛若珍珠的玉目,闪闪发亮,挺立秀小的鼻子下是一张未涂唇脂却红若梅花的嘴唇,穿着绣着白色蝴蝶的锦灰罗裙飘然而立,一尘不染。

    花伊沫这些日子在离菊下楼不远处的树林里修练《飞羽逐风》,略有些长进。

    芳画一路施展轻功跟随其后,奈何还是追不上,累的气喘吁吁。

    翠微卫立即挡在容故身前,手中折扇紧握,做出防御姿势。

    “少阁主,你……”芳画终于是飞到了菊下楼内,刚要出口埋怨她不等自己,入眼这阵势,立即住了嘴。

    芳画不知眼前的人是何人,以为是来抓花伊沫的,她急忙跑过去,护在花伊沫身前。

    花伊沫轻轻推开了芳画,在芳画疑惑的目光中开口,“她不是想要抓我的人。”

    芳画扫了一眼并列的翠微卫,又看看花伊沫,慢慢放下了戒备。

    容故拿起桌子上的茶盏,浑不在意的说道:“都退下。”

    翠微卫立即闪到一旁。

    水眸扫了一眼花伊沫,喝了口茶,方才说话,“我好像见过你。”

    “二小姐好记性,我曾和姐姐与您有过一面之缘。”花伊沫开口道。

    “你那姐姐倒是气度不凡。”容故放下茶盏,看着花伊沫说道。

    饶子非听到楼下有花伊沫的声音,立即跑了出来,云凝也跟着下来了。

    容故扫了一眼站在楼梯上的两个人,认出了饶子非,那日,他们见过,只是跟在她身上的小姑娘倒是脸生。

    饶子非走到容故身前,行礼道:“见过二小姐。”说完看向一旁的花伊沫。

    这几日她早出晚归,楼里根本见不到她的身影,每每想见她一面,都会扑空,他知道她就在不远处的林间修练武功,但他不忍也不敢去打扰,只能一日日的忍耐着。

    几日不见,看她又清减了不少。

    白荆从楼上走了下来,“主人,已经吩咐下去了。不过,由于这苏艳炟在江湖上鲜少露面,恐短时间内无法查到其所在,所以,属下自作主张,给了他们半个月为期。”白荆说道。

    容故点头道:“想来她们已是蓄谋已久,不会轻易被查到的。”

    “事关三少安危,属下会全程监督情报机关处,如有怠慢或不从,必定格杀勿论!”眼眸寒光一闪,不近人情。

    “请二小姐容许我能够一起参与其中!”饶子非拱手道,“实不相瞒,我爹亦在那苏艳炟的手上,他与三少是一起被掳去的!我想救三少,也想救我爹。”

    花伊沫瞥了一眼饶子非,向容故开口道:“东羽阁被灭的事,只怕已经传遍了江湖,想来二小姐也是知道的。”

    容故看向花伊沫,一双水眸里除了冷意,看不出波澜。

    “灭我东羽阁的人是江湖新起之秀,名唤灵鹫宫,我请求二小姐利用此处的情报机关处,帮我找出他们的藏身之所。”花伊沫弯下身子,深鞠一躬,并未起身。

    “我可以答应饶子非,毕竟都在一处,也好搜查,可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呢?”容故站起来,走到花伊沫跟前,“就凭你现在的武功,去了也是送死,这笔买卖对我来说实在亏本。”

    花伊沫面色难堪,但仍然未直起身子。

    芳画站在一旁,脸色也不太好。

    云凝看到花伊沫被羞辱,心中暗自叫好。

    眸光微暗,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能提供给她什么价值。

    饶子非喉结微动,“二小姐,眼前的这个人叫花伊沫,她也出手救过三少。”

    花伊沫诧异的看向饶子非。

    容故静等下文。

    “上一次在茶棚,我虽阻止苏艳炟带走三少,但武功不济,未能成功,后来是她和她姐姐的出现,才救下了三少。”饶子非说的含糊。

    花千羽想救的,从头至尾只有自己的妹妹而已。

    饶子非硬着头皮把黑的说成是白的。

    容故打量着他,一眼看穿他的含糊其辞,但却没有揭露。

    “既如此,白荆……”

    “在。”白荆说道。

    “那就派翠微卫其中一员协助他们查一下这个灵鹫宫吧。”容故吩咐道,“务必要保密,不要让人知道是容府在查他们。”

    “是。”白荆说道。

    “如今是多事之秋,容府不愿涉足江湖是非,”容故开口,“但既是救命之恩,那也只得从了你们的心意方算报恩。”

    喜形于色,花伊沫又一次深鞠一躬,“多谢二小姐!”

    芳画也是鞠躬感谢。

    饶子非看着花伊沫的侧脸,心中也舒了一口气。

    云凝站在一旁,脸色有些黑。

    “二小姐,今日是否在此下榻?”菊袅询问道。

    容故看了一眼手背,“嗯。”

    “那我这就去准备房间。”菊袅刚起身要走,就听容故说道,“不必麻烦了,你收拾一下你们三少的房间,我要住那儿。”

    “是。”菊袅说着就去准备。

    一番折腾,夜幕降临,终于是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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