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道长，我想好了，我想做白无常

    

    周彤回过神，发现自己还在图书馆里，似乎只是做了个梦，顿时长呼了一口气，瘫软地坐在椅子上。

    “还好，万幸这只是一个梦境……”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胳膊上传来剧痛，连忙低头一看。

    一道青得发紫的掐痕，赫然浮现在她的胳膊上。

    窗外。

    一道深邃无比、不可见底的漩涡缓缓拉扯着周世昌的灵魂。

    谢玉已经拖延到了极限，无常令终究是有着自己的规则，他无法阻止，无能为力。

    谢玉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插进手心，忍痛看着他被缓缓卷入其中。

    白无常的外表始终保持着平淡的姿态，但谢玉已经快要绷不住了，眼睛里的泪光不断闪动，嗓音也变得沙哑：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周世昌满是泪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憨厚的笑容：“无常大人，谢谢您，我已经很知足了。”

    看着窗内妹妹的身影，他咧开嘴，露出微笑，缓缓沉入漩涡之中。

    谢玉的嘴唇不断蠕动，缓缓说道：

    “我忘记在哪里听过一句话，至亲的人会离开，因为他们想提前去下一世，帮你布置好家。”

    闻言，周世昌的眼睛亮了起来，冲谢玉露齿一笑。

    “我会的，谢谢大人……”

    漩涡缓缓闭合，彻底消失在人间。

    想起周世昌临走前满足的笑容，感激的眼神，谢玉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浓浓的悸动。

    这就是道长所说的，感受到他人的七情六欲，生离死别吗？

    明明自己也难受到想哭，明明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但是能够帮到他，助人为乐，谢玉就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这滋味……好像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道长说，这个世界不是少了谁就运转不了。即便没有我，依然会有人守护这万家灯火。

    谢玉飞向高空，看到夜空下的万家灯火，心头一片火热。

    经历了今晚这一切，谢玉心中已经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忽然好像开始读懂一句话：

    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一切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谢玉轻轻摩挲手边的无常令，目光缓缓落在其上。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做不得那个负重前行之人？

    既然这人间从来没有活人做阴神，我如何不能成为那个先例？

    身处黑暗，更愿为他人提灯前行。

    谢玉胖胖的脸颊上，逐渐浮现出一抹坚毅之色，缓缓消失在夜空之中。

    回到病房。

    父亲终究是挺不住了，趴在病床前沉沉睡去。

    奶奶安详地睡着，呼吸平稳，但谢玉能感觉到，她也快要没有时间了。

    他心中暗暗庆幸，还好道长拦住了他，不然父亲连和奶奶告别的时间都没有了。

    来到周世昌的床前，谢玉发现他的遗体面容带笑。

    他分明记得，两人被传送去衡城的时候，周世昌还面露痛苦之色，一副心有不甘的模样。此刻却变得舒缓，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

    如果每个人临走的时候，最后的小心愿都能的满足，这算不算也是一桩好事？

    谢玉心中这样想着，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弧度，轻声道：

    “放心吧，我会帮忙照看你妹妹的。明天我就接她来见你，给你送别。”

    ……

    次日上午，衡城一中。

    周彤心很慌，她总是回想起夜里的那个梦，以至于上午的两节课她都魂不守舍，连老师的点名都充耳不闻。

    她打了整整十三通电话，一直都没有接通，一股巨大的恐慌感包裹着她。

    此刻，她死死地扣着手机，目光丝毫不肯挪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来自哥哥的电话。

    叮铃！

    周彤立刻接起来。

    “哥——！”

    “周小姐你好，这里是阳光保险……嘟！”

    一听是保险电话，周彤秀眉紧紧皱了起来，直接摁掉。

    可那保险公司的电话死皮赖脸的一直打过来，周彤蹙眉，不满地一个一个摁掉。

    很快又是一个电话打进来，她刚要摁掉，却发现是没见过的号码，不是本地的。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接通。

    “你是哪位？”

    “周彤，不用再等电话了，我是你哥的朋友。我来接你去送他最后一程。看一眼教室门口。”

    啪！

    手机从她的掌心滑落，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泪水无声地从她清秀的脸庞上划过。

    周彤看过去，一个胖胖的身影举着手机，目光和她对视在一起。

    在前往小镇的路上，周彤确认了谢玉的身份后，很快就相信了他，让谢玉省去了不少口舌。

    “你是谢叔的儿子，谢叔一直很照顾我们，我相信你。”

    周彤有些迟疑地说道：

    “其实……我昨晚做了一个梦，哥哥跟我告别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是真的……”

    谢玉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听她倾诉。

    “我早上打电话给他，却怎么都打不通……还一直有保险公司的骚扰电话打进来。”

    周彤捂着嘴，轻声啜泣。

    谢玉的鼻子有些发酸，递过一包纸巾，叹了口气道：

    “保险公司是我联系的，你哥给自己投了一份意外险，好多年了，一直都没有断过。他给你留下了一笔保险金，足够你完成学业。但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但你别害怕，周世昌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一家都会像亲人一样照顾你的！”

    谢玉小心翼翼地安抚周彤的情绪。

    周彤点了点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沉默不语。

    谢玉帮着她一起料理了周世昌的后事，便马不停蹄地赶到滴水观里。

    经过山门的时候，他感受到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连忙快步走了进去。

    看到程帆正在接待香客，很是自觉地在一旁等候。

    待程帆接待完香客，这才走上前。

    刚要开口，又见程帆笑着递过来三支香烛。

    谢玉会意地点了点头，先恭敬地上好了香。

    旋即稍稍整理了一番表情，胖胖的脸颊上一片严肃，郑重地道：

    “道长，我想好了，我想做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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