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的话传入耳,夏贵妃放茶盏的手一抖,八成满的茶盏倾倒,茶水满布小几,流到地上。
夏贵妃高兴很正常,毕竟她打小就在镇国公府长大,对镇国公府感情深厚,只是也不用激动到茶盏都放不稳吧?
齐嫔看向夏贵妃,只见夏贵妃激动的浑身颤抖,可眼神却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像是喜悦,更像……不安。
不该啊。
镇国公府还有遗孤在世上,夏贵妃该狂喜才是,怎会不安呢?
只见夏贵妃颤抖了声音道,“我不是做梦吧?真的把人找到了?”
传话公公连连摇头,“您不是这梦,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沈少爷不仅找到了,这会儿人就在宫里。”
夏贵妃连忙起身,齐嫔多嘴问了句,“可知道是谁?”
她就是随口一问,谁想公公还真知道,道,“就是左相府大少爷。”
“左相府大少爷就是镇国公府沈少爷,抄家灭族的时候,被左相大胆藏了起来,左相刚刚进宫为此和皇上告罪,皇上没怪罪他,还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唰。
几乎是瞬间。
夏贵妃脸上的激动和喜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齐嫔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才好,要她多嘴多舌,多问一句做什么。
这小公公也是缺心眼子,还急巴巴的来报喜,这对夏贵妃是哪门子的喜事啊。
左相府大少爷就是前镇国公府嫡长孙沈询,他可是从小在左相府长大,和秦贤妃是姐弟啊。
这对秦贤妃是喜事一桩,对夏贵妃可不是。
见夏贵妃脸冷的跟覆冰似的,齐嫔声音颤抖道,“左相府大少爷是镇国公府遗孤,那左相的儿子呢?”
小公公回道,“左相的儿子被当成沈少爷抓走,流落到山匪窝,成了山匪头头。”
“信王府大少奶奶的兄长李大少爷就是左相的亲生儿子。”
齐嫔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了。
秦大少爷是镇国公府遗孤就够给夏贵妃添堵的了,结果更堵的还在后头,秦贤妃的弟弟流落在外相依为命的妹妹是信王府大少奶奶,将来的准信王妃。
这等于秦贤妃一下子就多了好多的助力啊。
夏贵妃那张脸已经僵硬的扯不出来别的表情了。
好半晌,夏贵妃才稳住心神,抬脚往外走。
夏贵妃住的昭阳宫和秦贤妃住的长春宫离的不远,两人在御花园碰上,夏贵妃眼底寒芒点点,“秦贤妃早就知道自己弟弟不是亲的,是我镇国公府遗孤,却瞒着不告诉我,是何居心?!”
秦贤妃道,“我只知道弟弟并非爹娘亲生,是从外面抱回来的,但并不知道他是镇国公府遗孤。”
刚刚得知这消息,也是把她震惊不轻。
弟弟虽然不亲的,但对爹娘敬重有加,对她这个长姐也多呵护,在她心底,即便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她嫡亲的弟弟。
她更没想到,会有朝一日和自己在宫里时时警醒处处防备的夏贵妃着弯的亲了起来!
一想到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以后要叫夏贵妃一声姨母,她心底就堵的慌。
秦贤妃说的实话,可惜,夏贵妃并不信。
左相竟然冒死救下一个不相干的人,一定别有居心!
秦贤妃懒得和夏贵妃纠缠,她迫不及待的要去见秦晃和李霁明,怕秦晃失落悲痛,也想见见离散多年才找回来的亲弟弟。
秦贤妃脚步飞快,夏贵妃也不落她后。
找到了镇国公府遗孤,她得比谁都高兴!
两人一个比一个脚步快,等到御书房,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淋。
进了御书房,夏贵妃朝秦晃走去,看着秦晃,她泪眼婆娑,秦晃心情是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他只是去信王府看了个热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夏贵妃见秦晃连个表情都不给她,而是看向她身后的秦贤妃,她咬了下嘴里的肉,转身,眼泪含含的看着皇上,“皇上,左相冒死救下询儿,保住了镇国公府一丝血脉,您一定要重重奖赏他。”
皇上没说话,左相先道,“皇上不怪罪臣,臣就感激涕零了,岂敢要奖赏?”
夏贵妃看着左相道,“嘉奖是要的,严惩也要!”
左相脸色一变。
夏贵妃道,“左相位极人臣,又得皇上信任,很清楚皇上对镇国公府的感情,有这样的好消息,却隐瞒不告,这回要不是找到了亲生儿子,左相莫不是准备瞒一辈子?!”
秦贤妃走过来,夏贵妃替父亲讨赏是不是真心的她不知道,但要皇上罚父亲却是真心实意的。
皇上是既没打算赏左相,也没准备罚他,算他功过相抵了,毕竟朝廷每年都会查抄几家府邸,要人人都如左相这般藏人,那还了得?
御书房内,没人说话,夏贵妃心下闪过一丝不安,她太心急了,她用香罗帕拭泪道,“臣妾是太高兴了,怎么能罚左相呢,他是镇国公府,也是臣妾的恩人。”
皇上脸色缓和了几分,夏贵妃又道,“皇上,您下旨赦免询儿吧,还有镇国公府大宅,您赐还给询儿,那是臣妾长大的地方,臣妾一直想有朝一日能回去看一眼……”
皇上心下动容,他道,“也好。”
夏贵妃喜不自胜,看向秦晃道,“询儿,快谢过皇上。”
秦晃还没能完全接受自己就是镇国公府少爷沈询的事,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他现在乱的很。
他僵硬了身子,道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左相看着自己养大的儿子,心底也酸楚的很,他一想到秦晃要搬离左相府,他就越发不舍,他看着皇上道,“臣一直坚信镇国公府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只是至今也没能找到罪证,臣这么多年不敢告诉皇上,不只是出于私心,也是怕暗中之人会对晃儿下手,臣恳请皇上,在镇国公府一案真相大白之前,让晃儿就住在臣府上,以保周全。”
夏贵妃道,“左相是担心皇上和本宫保不住询儿吗?”
“臣不敢,”左相惶恐。
信老王爷道,“左相顾虑的不无道理,就让询儿留在左相府吧。”
夏贵妃不死心道,“可询儿到底不是左相亲生,大少爷也找回来了,该各归各位了,继续住着,总有不便的时候。”
夏贵妃几乎把私心都刻在脸上。
她不许沈询和左相府走的太近。
皇上道,“等询儿成亲再搬回镇国公府不迟。”
这算是一锤定音了。
皇上看着秦晃,以前不觉得,现在越看越觉得眉眼和当年的沈大少爷沈晏像极了,尤其是眉间那股子正气,左相确实没有辜负镇国公府老夫人的嘱托,把沈询教的很好,阿虞泉下有知,也会欣慰吧。
左相府大少爷就是镇国公府遗孤的事,一阵风传遍后宫,太后和宋皇后听闻此事,震惊程度不比夏贵妃小。
这事传出宫,传到文武百官耳中,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因为这事足以影响朝堂局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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