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姓纪,名纪泽,字润民,为东阁大学士。”老者介绍完皇子和公主,才介绍自己,接着又介绍和他并排而坐的另一名老者:“这一位师傅姓李,名李韬,字善谋,为翰林侍讲学士。”

    东阁大学士和翰林侍讲学士都是朝廷官职,到了专门教授皇室后裔学习的明德堂,都是教习师傅。

    “纪师傅!李师傅!”

    少年们跟着纪泽的介绍礼貌的打着招呼,目光却频频偷瞄向上方两名老者身后的皇子们和公主。

    大皇子根本没来,来的是四、五、六、七四位皇子,以及二皇女芷苓公主。

    傅雪辰也在悄悄观察几位皇子和芷苓公主,四皇子给人的感觉异常沉静,甚至称得上冰冷疏离,很酷的模样,五皇子则柔和许多,斯文里自带着一股矜贵气。

    六皇子比四皇子多几分温润,又比五皇子多几分灵动,更带着两分亲和的笑意,眼珠子转动得比前面两位皇子都要多,目光在一众少年身上溜来溜去。

    七皇子看上去有些想动又不敢乱动的模样,微微咬着下唇,眼睛眨了又眨。

    芷苓公主则有些怯生生的,目光很多时候都是在看自己脚下,偶尔才抬起来飞速的扫一眼殿中少年,又带点期待的望向殿中几位少女。

    傅雪辰对六皇子的第一印象倒是挺好,他的颜值在几位皇子当中算是最高的。

    其次是四皇子和五皇子,性情看起来也是最平易近人的,当他的伴读,别的不知道,最起码应当不用担心会被他忽视掉了。

    六皇子玧祚也在几番打量之后,将更多的目光给了傅雪辰。

    早就听说傅玉辰长相出众,在国子学里都是出了名的美少年,今日见到,果然名不虚传,就是听说他的才学不算多么优秀,很有些配不上他的长相。

    纪泽做完介绍,立刻招手叫进来小太监,捧着一沓纸张,逐个开始分发下去。

    “本次文试,意在测试众位的学问水平,以及众位的心性志向,故而只设三题,限时一个时辰,当场阅卷评等,男子取前二十五名,女子取前四名,余者淘汰!”

    傅雪辰看了眼场中少年数量,约五十余,一场文试淘汰过半数,相当高的淘汰几率。

    等到纸张分发完毕,纪泽又招招手,两名小太监各自捧着卷轴上前,在纪泽的示意下将卷轴一左一右展开挂在了殿前两边的立柱上,卷轴很大,展开来是大约三尺乘四尺见方,白底黑字写明了这次文试的题目。

    左边是个《春》字,右边则是《少年》二字。

    “适逢春分刚过,便以春为题,咏诗一首,五言亦可,七律亦可,且试试各位的才思文墨!”

    纪泽大声宣布考题:“另以‘少年’为策论,身为少年应当如何?尔等各抒己见,以观心性,好了,开始答题。”

    噢啧!这比后世什么中考高考招考各种考都要简单太多了吧!

    傅雪辰脑子稍稍一转,各种关于“春”的诗词便涌上来好几首,其中最为直白易懂,词句简单到老妪都能听懂的,当属孟浩然的《春晓》,完全可以一字不改直接拿来用了。

    至于“少年”,最先上头的便是梁启超《少年中国说》,梁启超原文傅雪辰是没办法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但因为也会唱同题那首歌的缘故,最为关键的那些句子倒是记得一清二楚。

    场中少年有的开始挠头抓耳,有的沉思不已,也有几个东张西望一副坐立不安意图作弊的鬼祟样,少数几个面相文质彬彬的,已铺开纸笔,缓缓作答。

    傅雪辰想到文试中自己的对手谢昱成,是国子学中能以才学得到众多人赞赏的知名人物,便感到不能大意,索性也不多作思考,直接将孟浩然的《春晓》五言诗抄在了诗题之下。

    少年中国说则简略掉其中许多用词较为深奥的文字,只取其中最精华最直白的几句,凑成了一篇很短的短文。

    好在大容立国之初,文道尚未大昌,这里许多子弟的父辈都是马上的将军,自身年纪也还小,哪怕那些文臣之后,治学也没有到多么高深的程度,傅雪辰结合两世的文字水平,尽够应付了。

    就算是毛笔字,她继承了原身的肌肉记忆,近半年来又时常有练习,也能写的有模有样,并不担心露怯。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没有人提前交卷。

    纪泽一声高喝:“停笔!收卷——”

    场中响起几声哀嚎,依然有人没能答完这简简单单的两道题。

    小太监从后座起,迅速往前收卷,很快收集齐全,双手奉到了上首两位师傅面前。

    两位师傅面前也有桌案和笔墨,李韬拿起第一份答卷,拾起桌上朱笔,大致看完,随手划出评断,然后递给纪泽,纪泽看过,也拿朱笔划了两笔,当庭高声宣布:“王家连!诗下等,论下等,淘汰!”

    这么高效率!傅雪辰目光扫过四周神色各异的少年们,顿时感到兴趣盎然。

    两位师傅阅卷极快,每读一卷都不会超过一分钟,从成绩评定来看,分优等、上等、中等、下等共四等,两题其中一题被评下等必定淘汰,两题都中等以上才能暂过,暂过的卷子会传递到皇子们手里,其中几名公主伴读候选者的答卷,最终过了四份,则另行送到了公主手里。

    傅雪辰很快听了两名竞争对手的成绩公布,程德方较差,诗为上等,论为中等,谢昱成更厉害,诗优等,论上等,这使得傅雪辰心跳加快了一瞬,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大意,开局便拿出了王炸。

    又过去两份卷子,侍讲李韬忽然目光微凝,轻“咦”了声,视线在下一份卷子上多留了片刻,评定之后,迅速递给了教谕纪泽。

    “傅玉辰……”纪泽接过卷子,才念出卷子上的著名,也是跟着目光一滞,停留几秒,竟大声赞了个“好”字:“好诗!好词!想不到尔等之中还能出此人才!诗优等!论优等!通过!”

    哗!一瞬间,众少年纷纷扭头,将目光放到了傅雪辰身上,有意外、有惊疑、有不信,各色纷呈。

    有那么夸张?傅雪辰立即感觉,自己好像还是低估了古诗文名篇的威力。

    宣布完成绩,纪泽竟还舍不得立刻将傅雪辰的卷子传递给身后的皇子们,对着卷子朗声念了起来:“春!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好诗、好诗呀!”

    这一回,就连上方的皇子们也都将目光一齐向傅雪辰望了过来,仿佛她瞬间就成了众矢之的。

    傅雪辰正反省着自己是不是表现的有点点过了,就见身旁悄悄递来了一根大拇指,邻座的张初阳忍不住小声夸赞:“玉辰!厉害呀!处处蚊子咬,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句子!”

    纪师傅说话是有那么点儿口音,可你至于能把“闻啼鸟”听成“蚊子咬”嘛?!傅雪辰差点笑喷出口。

    而上方纪泽又接着念起了傅雪辰第二题策论的句子:“国新如少年,少年如朝阳,少年之未来,浩浩不可量,故今之责任,全在我少年。”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自由则国自由,是故少年应有少年狂,身似山河挺脊梁,心如骄阳万丈芒,披荆斩棘势难挡,奋发图强作栋梁……”

    “好!好心性!好志气!傅玉辰,你很好!座中诸位,宜当共勉之啊!”纪泽连声称赞。

    噫!这是被点名表扬并且文章范读了呀!前世读初中的时候也有过。傅雪辰一边想着,连忙礼貌的给纪泽稽礼道谢:“玉辰多谢纪师傅夸赞!学生愧受。”

    纪泽含笑朝她点了点头,很是对她有了一种刮目相看的欣赏之意。

    傅雪辰目光仿佛不经意般移向上方的六皇子玧祚,玧祚也正回望着她,好看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仿佛带着细碎的光,在两人视线相接的那一霎,这双黑眸眨了眨,细碎的光便像活过来般流转起来,灵动如星。

    傅雪辰连忙跟着眨了眨眼睛,无声地传递眼色:看到我的优秀了吗?伴读一定要选我,选我哟!

    这孩子倒是很有胆色!不知惧怕为何物……玧祚脑子里关于傅玉辰好凑热闹又偏偏怕担责任,有事便要参一脚,事发便见风而逃推卸责任的传言印象,稍稍产生了动摇。

    傅雪辰之后,还有不少卷子等待批阅,但或许是珠玉在前,难以超越,后面再无一人获得纪泽的赞赏,甚至再无一人获得优等评价,上等都没两个。

    文试过后,两位师傅先行离去,皇子们和芷苓公主也先行移驾专供皇子公主练习骑射的演武场,二十五名暂时晋级的皇子伴读候选人以及四名公主伴读候选人则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跟在后头,其他被当场淘汰的,则只能被领出宫门,各自回府不提。

    傅玉辰的两个小伙伴里,关恩铭也被淘汰,只剩张初阳侥幸垫底晋级,继续跟在了傅雪辰身旁。

    令人不爽的是,傅雪辰的两大竞争对手程德方和谢昱成也都成功晋级,其中程德方的文试成绩比张初阳都强几分,谢昱成更加出色,要不是傅雪辰放了大招,成绩最多也就跟程德方相差仿佛。

    接下去便是武试,傅雪辰只是会骑马,远称不上擅长,射箭是有过练习,准头却差不少,其实是很有一些愧为将门之后的,便是傅玉辰,也没比她强多少。

    然而听张初阳叨咕,武试却是程德方的强项,至于谢昱成,没人知道他骑射水准如何,只能猜测他身出书香门第,骑射功夫或许不行。

    那她的优势,大概是文比程德方强,骑射胜过谢昱成,能力更为全面点,如此而已,假如谢昱成的骑射功夫比她强,那能力全面的反倒要变成谢昱成了。

    “玉辰莫担心!”张初阳却贼兮兮的给傅雪辰拍了胸脯:“我替你盯死了程德方,包他赛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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