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笑笑在盛言恺拉住自己时,在黑暗中的警觉习惯,下意识反手拽住他,要不是他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她已经要给他来个过肩摔了。
她将浑身的警觉收起,分明听出他话语里带着的一丝颤抖,却没有立刻将灯打开,而是略显疑惑地问道:“怎么啦?你不是睡不着吗,在黑暗的环境里,闭上眼会更容易入睡。”
盛言恺的手无意识攥紧,在寂静的夜里吸了口气。
他躺着不能动,看着黑暗的四周仿佛一只会随时张开大口的猛兽,牙关紧咬,语气带着一丝哀求,与往日判若两人,“——快把灯打开。”
邬笑笑诧异于他的反应,很快想到一个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答案——
盛言恺他这种不可一世的人,竟然怕黑?
这个认知无异于北极熊出现在了南极,让邬笑笑当即想笑出声。
甚至听到他带着颤抖的声音,她内心顽劣的因子又活跃起来,不仅将手从开关上拿开,还特意弯腰,明知故问道:“言恺,你声音怎么在发抖啊,你不会……不会是怕黑吧?”
“谁说我怕!怕……”
盛言恺一开始反驳的无比坚定,只是他将眼睛睁开后,又立马闭上,声音莫名弱了许多,“有什么好怕的,你快把灯打开!”
其实也并非全是黑暗,房间的灯熄灭后,医院走廊上夜灯,从房门上方的玻璃透过来,虽然光线微弱,但视野依稀能看清房内的大概模样。
邬笑笑离盛言恺很近,她能在模糊的暗色里,看到他紧闭着双眼,浓黑的眉毛几乎要皱成一条直线。也不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额头隐约有细小的汗珠,神情像是惧怕,又像是厌恶。
她见他如此,脸上的笑意更盛,仔细欣赏了几秒,顺便让系统取材。直到看到他抿了抿唇,胸口不受控制地起伏了一下,她揣测他的耐心快要耗尽,才不紧不慢地起身,将手按在开关上。
“啪——”的一声,病房内恢复了明亮。
盛言恺闭着眼,动了动眼皮,才有些迫不及待地完全睁开眼,哪怕忽然由暗转明,眼睛不太适应,但世界恢复了光亮,便让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意识到旁边人注视的目光,他侧目看过去,调整了一下呼吸,显得欲言又止,“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不想跟女人接触,宁愿找你契约结婚,来堵住爷爷的嘴,也不想听从爷爷的话,跟人真正组成家庭吗?”
邬笑笑面上露出诧异,心里却在想,来了。
每个主角内心,都有一片或灰暗或伤心的地带,盛言恺也不例外。
莫非他现在要对自己坦白,剖析自己了么?
原书中关于盛言恺的家世背景,介绍的并不算多,只在后期女主跑路后,作者为表露男主的悔意,将男主的有些许可怜的身世,渲染地分外可怜和悲惨,给他的冷漠和无情找了借口。
这种洗白的篇章,邬笑笑没看太仔细,只记得依稀是在他年幼时,双亲车祸过世,他没来得及见他们最后一面,一直是心里的遗憾。
但是盛言恺怕黑的事,就跟原女主怕冷的事一样,原著里压根没花笔墨过多描写。
所以他这个怕黑的毛病,以及自己所说的,不想跟女人过多接触,组建新的家庭,得由什么事情连串起来呢?
邬笑笑好整以暇,准备听男主袒露自己脆弱的一面,这将是很不错的素材。
然而盛言恺盯着她,目光沉了沉,最终转过脸去,声音变得又淡又轻,“以后再说。”
邬笑笑:“?”
等了半天,就给她来这?
大约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缓慢闭上眼,低声说了一句,“睡吧。”
邬笑笑看了下时间,已经深夜2点,她不由发出一声属于社畜的叹息,在系统忍不住机械地咯咯咯笑声里,一把将他掐关机,躺到旁边床上睡觉了。
第二天,邬笑笑被盛言恺叫醒时,眼睛都睁不开。
她睡眼惺忪地看了下时间,才早上六点,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然后翻身继续睡过去。
“我的早餐,要清淡……”
盛言恺的话只说了半句,就听到她沉睡的呼吸声传来。
邬笑笑第二次被叫醒时,是中午12点。
其实这个点,她睡了七八分饱,醒过来时,已经稍微有些清醒。
当她看到盛言恺坐在床上,正在用餐,并且已经吃得差不多,在她看过去时,他喝下最后一口粥,将碗放下时,她选择继续闭上眼。
没过一会,就听到盛言恺不悦的声音随之响起,“白漫儿,你是猪吗?这都要到晚上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旁边查房的小护士,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看到盛言恺的眼神,又立刻捂住了嘴。
邬笑笑翻了个身,佯装没听到,试图将睡意全部找回来。
盛言恺见她这个模样,仿佛给个枕头,在地上也能继续睡,实在有些嫌弃和纳闷,但语气中却带了丝自己都不察觉的无奈,“快起来吧,猪都没你能睡,睡了十个小时,就算是只猪,也该饿了。”
“你才是猪。”
邬笑笑没忍住回了句嘴,心想自己都说话了,干脆坐起身,抓了把头发,“你都吃完了,喊我做什么,再说了,我睡觉的时候,一点也不想吃,就算醒过来,也得过一会才能感觉到饿。”
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好,睡梦之中,总是感觉到走廊外的细微动静,偶尔是病人的咳嗽声,偶尔是压抑的哭声。虽然这些声音都极其微弱,可是听在耳朵里,总是会让人想起许多不好的事情。
邬笑笑睡得不舒畅,神思飘忽,没有精力营业,也懒得考虑什么人设和剧情的事情。
盛言恺愣了一下,唇角牵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并不多显得意外。
他上次就发现了,她起床气大得很,不过这种表情和情绪外放的样子,与平日里全然不同,毫不在意旁人的肆意,竟然显得有丝可爱……
盛言恺摇了下头,立刻感觉疼痛蔓延,只得压低声音,语气微冷地说:“不饿也随便吃点,待会爷爷要来,你要做好准备。”
邬笑笑这才明白,他叫醒自己,是要让自己应付盛老爷子呢。
说是契约结束,真正开始,可在盛家老爷子那里,她依旧是那个配不上他家宝贝孙子的女人,他让她做好准备见盛老爷子,这不还是需要拿她当借口么?
这样算起来,盛言恺这买卖划算啊。
两人合约终止,她的作用不减,且两个关系光明正大,他不仅需要付钱,还少了被揭穿的风险。
狗男人啊,不亏是你,古早男主。
邬笑笑想着不由笑起来,睡意全无。
哪怕盛言恺叫人送来了丰盛的午餐,她吃的时候,唇边也一直噙着抹笑意。
盛老爷子来得很巧,邬笑笑刚吃完,一桌面的残羹还没收拾,老人家颤巍巍带着一身怒气走了进来。
见到邬笑笑吃干抹净还打了个嗝,而自家孙子却坐在一旁看着,老爷子当场将拐杖在地上敲得震天响,“丢人现眼愚笨不堪!言恺怎么会娶了你这样一个女人,祸害啊祸害!”
这不是第一次了,最初跳个舞,盛言恺的脚都能被踩伤时,老爷子就怒不可遏,对盛言恺突然公布的这个孙媳妇,好感全无,只想着赶紧打发她。
这次听说盛言恺被她父亲打了一顿,连脑袋都破了,吓得昏了过去。第二天一醒过来,就赶紧赶了过来,就是为了让这个祸害,离他们盛家宝贝的孙子远远的。
邬笑笑早就知道,盛老爷子会冲自己发火,她心里没有什么起伏,却拿委屈的神色,看了盛言恺一眼,而后有些唯唯诺诺地低头,声音里透着伤心,“我也知道,都是因为我,言恺才会奋不顾身,才会受这么重的伤,我不想的。如果离开他,能让他平安,不会再经历任何伤痛……”
邬笑笑的语速很慢,一字一句,给足盛言恺反应和插话的时机。
盛言恺在旁神色渐冷,见盛老爷子露出满意的神色,不由露出嘲讽的神色,冷声说道:“当初爸妈在一起,你也是极力反对,如果不是你,他们的一生不会如此短暂。如今,你又想操控我的生活,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盛老爷子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会从自己最寄希望的孙子口中,听到如此直白指责自己的话。
“你你你……”
盛老爷子有些承受不住地后退一步,被旁边大管家及时扶住,老爷子举起拐杖,一脸痛心疾首,“混账!混账东西!你要什么我不知道,但没什么比盛家的家业更重要,你这段时间不要去公司,给我好好在医院反省!你——出来!”
盛老爷子气到捶胸顿足,怒不可遏,要不是管家拦着,都要将拐杖摔在盛言恺身上了。
不过很显然,盛老爷子也顾念着盛言恺的伤,气到最后,想起还有邬笑笑,狠狠剜了她一眼,便拂袖而去。
邬笑笑看到盛言恺对自己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去,但她还是出去了。
虽然盛老爷子在气头上,她出去不会听到什么好话,但很显然这是一个剧情点,她得接上。
果不其然,盛老爷子这一次,直接对邬笑笑放了狠话,“限你一周内离开他,如果你不自己主动走,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走,小姑娘,我是看在你们还没有领证的份上,才好言劝告,如果证书成了真,我动起手来,可就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了。”
“……”
这倒出乎邬笑笑的意料了。
好家伙,盛老爷子在这里,就知道她和盛言恺是契约关系了。
那么老爷子刚刚在盛言恺面前,不将话挑明,是察觉到盛言恺对她的态度,也怕越逼迫,越促进两人关系么?
似乎怕邬笑笑没理解,盛老爷子转身离开后,盛家管家留下,稍显直白地警告道:“白小姐,有些话,我们老爷不方便说,但我可以。你知道吗,想让一个人离开的最好办法,其实不是给钱,而是让她在某个地方待不下去。而对于一位女性来说,有许多方法,都能让她彻底身败名裂。”
邬笑笑一脸受惊的表情。
直到管家离开,她连忙催促系统将原书翻开,[威胁离开……绑架……侮辱……]
哇哦,太好了,原著后半段的剧情,又提前开启了。
邬笑笑高兴过后,又觉得不对。
原书剧情里,绑架是跟流产连在一起的,这是一整条虐女主的线。
可是她现在把剧情进度推得太快,跟盛言恺的感情都还没发展起来,到时候狗血的流产剧情怎么办?
邬笑笑思考了一下,决定在盛老爷子的助力下,将流产剧情也一并提上。
系统检测到她的想法,连忙提醒:[这样不好吧,刚确定关系,读者会接受不了。]
邬笑笑不以为意:[饮食男女,食色性也,现在读者接受度很高,怕什么,有什么是他们尊贵的vip不能看的?]
系统无话可说,但它用自己完善的程序和超高拟人思维想,宿主即便是赶剧情,应当也会遵循基本法,要么是欲擒故纵引盛言恺主动,要么是撩拨他半推半就。
总而言之,都得符合男女固定思维和人设,含蓄些,温柔些,委婉些。
然而到了晚上,邬笑笑盯着盛言恺看了半天,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跟人睡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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