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大厅静了几分,除方楚宜,其他三人脸上均半信半疑。
此事事关重大,方炳谭率先开口∶“小楚,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是要杀头的。”
不过当今圣上厚爱镇南王,要为他在王公大臣中选一门亲事,整个京城都知道。
只是方楚宜和镇南王,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方楚宜突然提他,方炳谭心下已信了几分。
就算镇南王是个残废,没几日好活,在他们这些平民眼里也是皇家的人,惹不得。
若是圣上再赐婚。
方炳谭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周明扬强装镇定∶“口说无凭,再者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今日我既已下聘,就算是镇南王也不能强抢民妻吧?”
媒婆讪笑,这时候根本不敢掺和。
方楚宜抬起手,挂在食指上的令牌晃了晃,刻有镇南王那一面朝向他们,“这是王爷给我的定情信物。”
这些商贾偶尔要和官家打交道,自然是认识这些象征身份的令牌,周明扬和方炳谭均是表情一变。
镇南王竟把这么贵重的令牌给了方楚宜。
足见刚刚方楚宜那话的真实性。
方楚宜收了令牌,笑道∶“周公子,话可不能乱说,若是王爷知道你给他乱扣帽子,会不高兴的,你我二人清清白白,可什么关系都没有,对吧二叔?”
孰轻孰重,方炳谭哪会不知,当即附和道∶“周世侄,你今日虽下聘,方家并未接受,既然小楚和王爷已情定终身,那今日真是劳你多跑了这一趟了,这些聘礼你还是差下人都带回去吧。”
周明扬气得鼻子都歪了,脸色铁青,令下人将聘礼又原封不动地抬走,周明扬经过方楚宜身侧时,低声嘲讽道∶“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镇南王是个废人,你嫁了过去无异于守寡,和你被那些工具弄有什么区别?到时候若是太寂寞——”
方楚宜似是不小心,一个失手就将桌上下人刚上的热茶精准溅到了周明扬的脸上,将他嘴里的污言秽语给止住了。
周明扬闭上眼睛,睫毛上挂着的都是茶叶。
方楚宜装模作样道∶“呀,真是对不住,不小心打翻了茶,没事吧?烫坏了没?”
一旁的方炳谭怎会看不出方楚宜是故意的,此刻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方楚宜如今有镇南王撑腰,打着圆场道∶“府上有大夫,贤侄让大夫看了再走也不迟,可别伤了脸面。”
在别人家,周明扬也不好发作,狠狠剜了一眼方楚宜,冷声道∶“不劳费心了。”
怒气冲冲离开,媒婆赶紧跟上,临走之前还不忘说了几句好话,生怕刚刚话惹得方楚宜不悦。
待人都离开后。
方炳谭瞬间换上笑脸∶“小楚,王爷有说什么时候下聘吗?圣上何时赐婚?”
方楚宜放下茶杯∶“这种事,我怎好打听,看王爷的意思应该是很快了。”
方炳谭听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院子里缺什么尽管和二叔说,二叔叫人给你添置,小厨房的菜肉没有了,让清梅去后厨拿,这丫头净会偷懒,你守孝期都过了,还整日给你让你吃素,瞧你瘦的。”
方楚宜假装看不出他态度的变化∶“劳二叔操心了,若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方炳谭赔笑道∶“好生歇歇,若是王爷找你,记得知会二叔一声,好叫二叔有个准备,别太失礼。”
大厅外,轿子还在候着,这会功夫整个方府都知道,方楚宜被镇南王看上了,镇南王对他一见钟情,非他不娶,已经像圣上请求赐婚,不日就会来下聘,娶方楚宜过门。
轿夫抬轿子别提多稳了,哪里还有之前的怠慢。
一路上,府上下人见到轿子都自动停下来,朝方楚宜打招呼。
这还不止,后厨随即送了上好的食材过来,说是老爷觉得少爷太瘦了,让补补身体。
回到卧房,关上门。
方复见识了一路,啐道∶“真是虚伪!”
平日里都装作看不见,今日倒全凑了过来。
方楚宜已经开始解衣袍了,打算补觉,“午膳多炒几个荤菜,小青菜就不用做了。”
方复∶“是。”
方复虽然骂,心里还是很高兴了,面上更是表现出来,“这下好了,以后看府上谁还敢欺负少爷!”
方楚宜将衣袍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可别高兴太早,谢元凛那边是怎么个情况还不知道。”
方复∶“王爷大丈夫一言九鼎,他说到肯定会做到的,少爷且等着便是。”
方楚宜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让他退下,踩着稠袜上了床,亵衣亵裤穿着睡觉实在不舒服,方楚宜便在被窝里将其脱掉,扔在了一旁,朝已经走到屏风外的方复,懒洋洋地交代∶“以后让清梅这小丫头别随意进内室,洗漱器具放外头便是了。”
方复还疑惑地问了为何?
方楚宜实在太困了,头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方复只好去了小厨房,交代这个事。
清梅正在欢天喜地择菜,她听说少爷不用嫁那个打人的坏蛋,而是要嫁王爷,别提多高兴,她心思简单,也不是很懂人家口中不能人道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王爷是很大的官,少爷要当王妃了!
此刻突然听说少爷不让她进内室了。
清梅当即掉眼泪,瘪嘴哭道∶“少爷这是不要我伺候了吗?”
“少爷何时让我们伺候过了?少爷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方复猜测道,“许是王府规矩多,少爷以后做了王妃了,要和王爷一起睡,王爷估计不喜别人进内室,少爷提前适应。”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王爷既然钟情于少爷,那少爷嫁了过去,肯定是要和王爷一起住,王爷腿脚不便,定不愿让一堆人伺候。
睡梦中的方楚宜哪知道方复这么会想,实际上他就是因为裸/睡,担心被小丫头进来看到,才这般交代。
清梅被安慰,这才止住了眼泪,忍不住担忧道∶“王爷腿脚不好,少爷嫁过去岂不是要伺候王爷?”
方复叹了口气∶“哎,也伺候不了多久了。”
王爷这般大好人,老天也太不开眼了。
清梅疑惑看他。
方复转了话题∶“别择菜了,少爷今日不想吃素,让我们多做几个荤食。”
清梅点头∶“昨晚的素菜,少爷也没碰几筷子。”
方复想到如今方楚宜饭量,感慨道∶“少爷这样就很好,以前吃太少了。”
——
王府书房内。
暗卫禀告方府今早发生的事,一字不漏复述。
听到“一见倾心,非我不娶”的时候,谢元凛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下,对于要令牌的事,评价道∶“倒是有些小聪明,原来在这等着。”
暗卫有些迟疑∶“王爷,还有一件事,昨日方公子回府,与方二公子一同坐的轿子,方二公子回去之后压/在小妾身上,情/动之时喊的却是方公子的名字。”
他昨日藏在屋顶,听了个全程,幸好时间不久。
王爷让他们监察方楚宜。
方楚宜前些日子落了水,许是有人故意加害,这也是为什么会派暗卫盯着方世荣,本来以为是他做的。
谁知道听个墙角,竟听到方世荣对他这个堂哥还存着龌蹉心思。
谢元凛执笔的手停了下来,将毛笔放在了一旁的架子上,眼含兴味。
皇帝说是赐婚,可若是谢元凛真的选了那些朝廷重臣,皇帝恐怕又要猜忌了,刚好方楚宜主动送上门,且是个名声不好父母双亡的商贾之子,这样一来,直接打消了皇帝的疑心,让老皇帝安了心,正合谢元凛心意。
他本也没打算成亲,不过既然出现方楚宜这个契机,谢元凛便顺势而为,大不了待方楚宜嫁过来,给他一座院落,派些下人好生伺候着,王府养一个挂名闲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为了好好掌控方楚宜,让方楚宜对自己生出感激之心,谢元凛这才让皇帝不急着下赐婚诏书。
不能让方楚宜觉得此事太过容易。
暗卫禀告完,便退下了。
下属∶“王爷,方公子那边,属下何时去联系?”
谢元凛瞥了一眼随手放在案台上的翡翠玉佩,当下改了主意,似笑非笑道∶“本王亲自去。”
——
清梅正在往灶台前添柴火,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就喊方复去瞧瞧。
方复擦了擦手,出了小厨房,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坐轮椅上的谢元凛和他身后那个下属,当即惊讶道∶“王爷?您怎么来了?少爷还在睡,我这就去叫他。”
谢元凛英俊的面庞依旧挂着那令人心生好感的笑意,闻言温声制止道∶“无妨,莫吵他,本王只是听说今日有人上门提亲,放心不下,便过来看看。”
方复朝院门口瞧了瞧,见很是安静。
谢元凛∶“本王没有知会府上其他人。”
方复∶“哦哦,好。”
那是怎么过来的?
方复也没功夫多想,王爷担心少爷,腿脚不便大老远还过来,哪能让他在院子里等着。
“王爷快进来吧,少爷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也该醒了,平日里少爷从不这样,很早就起来,许是今日身体不适,不过少爷一会瞧见王爷,定会高兴坏了。”
方楚宜高不高兴,此时还不知道,但方复对于王爷突然到访,对自家少爷这般关心,那叫一个高兴,不免话多了起来。
卧房有台阶,方复亲眼看到给谢元凛推轮椅的那个下属,力大如牛,生生从后方连轮椅带人一并抬起,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毕竟是卧房,下属并未跟着进去。
谢元凛自己移动着轮椅。
内室被屏风隔开,隐约可见正对着大床。
方复∶“我这就去叫少爷。”
谢元凛∶“你下去忙吧,本王便在此等你家少爷。”
方复也不敢违逆,只好退了出去。
等人一走,谢元凛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卧房,倒是干净,屋子里也没那些乱七八糟的熏香,视线透过屏风落在了床上,床幔并未放下,能隐约看到床上的人影。
谢元凛装得正人君子,并不代表他真就是君子,就算方楚宜能生孕,他也和自己一样同是男子,睡觉也都穿着亵衣亵裤,谢元凛并不觉得进内室有什么冒犯之处。
尽管方楚宜大脑还没清醒,他肚子已经发出饥饿的信号,是以在谢元凛移动着轮椅绕过屏风要进来的时候,终于不情不愿睁开了眼睛,在床上不拘小节的伸了个懒腰,这个动作,直接扯的被子横歪在了床上,只盖住了月要间部位。
再然后,方楚宜大喇喇坐了起来,打了哈欠,四目相对,掀被子的手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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