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刘备抑扬顿挫的语气和激昂向上的言辞让人激动莫名,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大声称赞,点头叫好,面露激动之色,显然是非常认同刘备所说的话语。

    他们,古文经学派,才是孔门真正的传承者,才是圣人衣钵的真正传承者!81zw.??

    今文学派,土鸡瓦狗罢了!

    时代走到如今,今文经学派已经不再符合时代的潮流,已经不再是可以引领大汉继续往前走的学派,而可以引领大汉继续往前走的,是吾辈古文经学派!

    他们振奋了。

    这对于参与集会的大部分人来说,是开天辟地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归属于古文经学派这个大团体的感觉。

    这种有所归属的感觉,十分特殊。

    一群莫名激动的人中间,卢植依旧保持着冷静,他微笑着看向刘备。

    “玄德,你说的都很对,但是你需要知道,这个机会不是王莽或者光武皇帝给我们的,而是宦官,若是把握住这个机会,你觉得今文学派的人会怎么做,会怎么说?”

    莫名激动的人群瞬间冷却,再次齐刷刷看向刘备,似乎正在期待他有什么精妙之言。

    然而刘备只是笑了笑。

    “老师,事到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状况了,当年就算是王莽和光武帝相帮,吾辈也是少数,而现在,吾辈是多数,放眼大汉,研习古文经学者才是多数,研习今文经学者已是少数!

    他们故步自封,僵化而不自知,越发封闭学派,以至于从者日少,而吾辈广开学派之门,广纳天下豪杰,如此,吾辈早已占尽上风,所缺者,无非就是一个承认,一个机会。

    他们若是认为吾辈是与宦官同流合污,那么,就等于开罪了天下大多数的士人,他们本就封闭,不得人心,若是再一口气得罪整個古文学派,他们只会自寻死路!”

    卢植捏着胡须,露出了笑容,缓缓点头。

    现在,他可以确定,刘备是合格的他的衣钵传人了。

    刘备看得很清楚,显然,当前社会上研习古文经学的人才是多数派,研习今文经学的因为他们自身的封闭,成了彻底的少数派。

    你一个少数派要把多数派污名化?

    多数派的怒火,你能承担多少啊?

    这个道理,想必就算是那群思维僵化的政客们也是可以明白的。

    所以,他们才那么着急的想要拉拢古文经学派的人,让他们不要接受宦官的条件。

    可是事到如今,古文经学派想要奋起、取而代之的心,难道还能遏制吗?

    值此新旧交替激烈争斗之际,怎么着也要有人站出来,给这场隐隐将要爆发的全面斗争添一把火,让这场斗争彻底的炸裂开来。

    炸出一个全新的未来。

    于是刘备站了出来,坚定了古文经学派的信念,点燃了古文学派手里掌握的炸弹的引线。

    当然,就算刘备不说,古文经师的领袖们心里也清楚。

    汉帝不可能接受今文学派为他打造的礼学体系,汉帝不可能接受自己成为一个最高等级的“士”而不是超脱一切的皇帝。

    今文学派的礼终究不是皇帝的礼,且至今不打算变通,或者说,他们也失去了变通的能力。

    但是古文学派不一样,古文学派有着灵活的学术底线和政治底线,如果统治者需要,古文学派可以进行相对灵活的调整,把学派宗旨调整为统治者所需要的。

    他们的身段足够柔软。

    反正西汉末年的第一代古文经师们就是这样对抗今文学派的,所以我们继续无耻一点也算得上是告慰先人。

    古文经学派空前的统一了他们的想法,拒绝了今文经学派的拉拢和某些毫无意义的承诺。

    同时,古文经学派也在精神上第一次展露出了古文经学派的烙印,自新莽王朝覆灭以来,展露出了集体意识。

    古文经学派这个松散而庞大的虚无概念体从此时此刻开始,渐渐凝聚成了一个实体,一个切实的存在。

    而在刘备看来,这次集会,更像是宣布了一个原始党派的诞生。

    是的。

    一个原始但却拥有明确的共同利益的党派。

    卢植等人还共同写信给此时尚且远在青州的郑玄,让郑玄务必要接受皇帝的征召来雒阳做官,他们需要他。

    值此古文经学派空前团结的时刻,古文经学派需要一个能够服众的掌门人,需要一个可以号召他们带领他们发起冲锋的领导者。

    而主修古文经学的经神郑玄,就是这个人。

    这封信送出去之后,被提拔的古文经学派的士人们纷纷接受了朝廷的免费任命,免费上任去了。

    而随着随着被提拔的古文经学派士人的集体上任,古文经学派和今文经学派那微妙的政治平衡被彻底打破了。

    在朝廷刻意为之的手段操作之下,古文经学派和今文经学派之间的界限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出现在了士人们眼中。

    一切温情脉脉的面纱都被揭开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士人们眼前,告诉他们,今古文之争还没有结束。

    形式上的结束并不是真正的结束,皇权一旦出手,国家最高层的理论指导禁区一旦松动,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之时。

    “战争”开始了。

    今文经学派的士人们终于不能接受这个让他们感到愤怒的现状,他们大规模向皇帝刘宏上表,要求改变这一现状,要求一视同仁,既然解除党锢之策,就应该解除到底。

    从来只有我们才能享受特权,古文学派怎么敢享受我们都得不到的特权?

    而古文经学派士人虽然没有公开表态,但是任职方面却没有丝毫的滞后,很快就纷纷任职,开始掌握权力、办理公务。

    他们越是不说话,今文经学派士人就越是抓狂,越是惊恐。

    他们非常担心这是皇帝要全面扶持古文经学派、改变东汉帝国国家指导理论的预兆。

    一旦古文经学派被扶了起来,以他们当前在民间的巨大体量,很有可能总爆发,把今文经学派的利益吃的一干二净。

    这太可怕了。

    事关整个派别士族共同的利益,既得利益者们急了。

    他们急了,他们真的急了!

    今文经学派所构成的顶级士族和一流士族的掌门人们终于不能继续这样坐观成败了。

    一些居住在雒阳的大家族进行了紧急会晤,这些高门士族聚在一起进行商讨,对于当前情况进行了一波意见交换,分享一下大家的看法。

    最后总结一下,他们得出了几个比较重要的结论。

    第一,宦官一定在这件事情当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对于这件事情,宦官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第二,一定有古文经学派的人和宦官合作,并且把士人内部的矛盾捅给宦官知道,让宦官和皇帝掌握了分裂士人的正确密码。

    第三,古文经学派长期被压制的愤恨使得他们不可能拒绝皇帝和宦官给出的诱惑,未来的政治局面,对今文经学派极度不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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