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澜大人,白落澄来了。”一名部下前来禀报。

    正在修剪花枝的裹澜顿了顿,冷不丁地望过去:“他怎么来了?一个肖子渊已经难摆平,如今又来一个棘手的白落澄……”

    裹澜眼色一冷,从花束中摘出一枝红槐花,忿忿地插在窗台前。

    晚餐时,肖子渊郑重向萦轩介绍白落澄。

    “九殿下,其实我与白公子…是旧识。”萦轩稍稍停顿了一下,“只是不熟。”肖子渊和肖子睦听了,惊讶万分,落澄却微微蹙眉,无声地瞄了她一眼。

    “哈,有缘千里来相会,更该举杯庆贺呀!”肖子睦兴奋地起哄,而肖子渊还处在愕然中,他再向落澄求证:“小白,此事当真?”落澄点点头:“是有几面之缘。”“如此真是难得,确实值得庆贺。”肖子渊开怀而笑,向在座的人举杯,落澄回敬,一干而尽。萦轩见状,拎起酒壶为他们添酒,肖子渊好生奇怪,笑道:“萦轩,你是客人,这种事情由她们去做就行了。”

    萦轩错愕,转头看到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侍女,不好意思地把酒壶传给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遇白落澄就原形毕露,萦轩羞赧地低下头。肖子睦这个吃瓜群众看了好奇心激增,问:“萦轩姐,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呀?你与白哥哥是怎么认识的啊?”

    肖子睦的追问,令萦轩心头一紧,若提及自己的来历,必会牵扯到慕容一门,况且眼前这两兄弟,还是皇家之人。

    萦轩沉默,不敢回答。

    “我出门在外时遇见她卖艺江湖,赏过她几回钱,如此而已。”落澄像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从容地喝酒,“话说子渊,这次出使泽西,陛下可有分派任务?”话锋一转,化解了萦轩的为难。肖子渊察觉出端倪,接话道:“还是那个原由,他想纳泽西真琪族的人为妃。不管如何游说,裹澜不折不挠,说祖先有训,泽西任何珍物皆可进贡,除了人。”“为何陛下如此执着泽西族人?”落澄问道。“我也不大清楚,只闻开国伊始,先祖皇帝因未能与初代女汗真琪共结连理而抱憾终身,兴许是父皇想替先祖完成这个遗愿罢?”

    “哎呀,我说两位哥哥,难得相会,就不能讨论些有趣的事吗?”肖子睦不乐意地打断他们的对话,继续不罢休地探讨萦轩的身份,“萦轩姐,你行走江湖卖的是什么艺?”话题还是绕了回来,萦轩寻思搪塞的理由,谁知,落澄替她回答了。

    “琴。我见她时,她在弹琴。”

    一副淡然悠远的模样,面无波澜,看不出悲喜,正如初见时的他。

    萦轩勉强地笑了笑:“嗯,要不我为你们弹上一曲助兴吧。”肖子睦拍手叫好:“洗耳恭听!想不到萦轩姐不仅歌声悦耳,而且还会抚琴!”落澄听了,胸口抽痛了一下,原来她已经为他们开过嗓了,音容毕露,是要抛去过往吗?落澄想着,沉重地按了按藏在怀里的东西。

    一曲终了,萦轩的琴技并未得到他们的赞赏,对于一个初学者,哪怕勤加苦练,技术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变得精湛无比。“萦轩姐,你这琴弹得一般般呐。”肖子睦不满意地撇嘴。“江湖卖艺只为谋生,何须计较水准高低?”落澄三番四次地解围,让萦轩的心情起伏不定。

    肖子渊默默地喝酒,不过多插话,他发现落澄和萦轩之间,有一层刻意避嫌的隔阂。

    就在这时候,戚萝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手掀翻了萦轩的琴。

    “你发什么神经?!”萦轩觉得莫名其妙,戚萝扬起手正要往萦轩脸上掴去,众人皆起,肖子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制止,而白落澄也在那一瞬不动声色地将萦轩拉至身侧。

    “女汗,万事好商量,何故动怒?”“我懒得跟你废话!”落澄好言相劝,戚萝不但不领情,还用力地推开他,狠狠地踢萦轩一脚,殊不知萦轩会武,轻易躲开,这一脚踏了个空。“不许躲!”戚萝气恼地喝道。“我傻啊,你踢我不躲?!”萦轩也不甘示弱地冲她喊道。

    “戚萝,别胡闹!身为泽西女汗,成何体统!”肖子渊严词厉色地教训道,戚萝转头瞪着肖子渊,甩开他的手,发起脾气来:“你们都向着她!肖子渊,我反悔了,那只银剑不给你!死也不给你!”

    戚萝气得跺脚,哭唧唧地跑出枫竹苑,与肖子渊冷战了数日,忍不住跑来枫竹苑求和,却看到他们其乐融融的场面,肖子渊更丝毫不受影响,顿时火冒三丈,于是有了刚刚荒唐的一幕。

    回到王宫,戚萝大发雷霆,乱砸东西,裹澜闻声前来,获悉了原因。

    “呜呜…二姨,我一心向他,他为什么要骂我?”戚萝趴在裹澜的膝头哭诉,裹澜抚摸着戚萝的小脑袋,安慰说:“我的女王陛下,这回你应该看清,肖朝的人只会欺负我们,他们不是善人。”“可我还是很喜欢子渊哥哥呀,我真的很喜欢他。”戚萝嘤嘤哭泣说,裹澜面部抽搐了一下,惺惺假笑:“可是…他心不在你这呀。”

    听到裹澜这么说,戚萝立马想起先前的种种情形,妒火中烧,恼怒道:“还不是因为那个李萦轩,若不是她,子渊哥哥也不会那样对我,我讨厌她!如果没有她就好了!”裹澜泛起一丝阴笑,仿佛等到了她中听的话,她小声对戚萝说:“惹恼陛下的人必是有罪,就让山神去惩罚她吧。”戚萝抬起头,困惑地看着裹澜:“让山神惩罚她?”裹澜点点头,纤瘦的手指指向窗外——戚萝回头,望到远处的山魈岭。

    戚萝心生一计,对裹澜耳语一番,获得裹澜的赞同后破涕而笑。

    在湘花榭哄睡了戚萝后,裹澜回到自己的寝殿,看见插在窗台上的红槐花不翼而飞,心满意足地吁气长笑……

    而此时的萦轩,尚不知危险即将向她靠近。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戚萝负气走后,大伙被闹得意兴阑珊,各自散去,萦轩也早早回房歇息,奈何某人的到来让她睡不着。

    「好想看看泽西王宫的樱花神树……」萦轩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翻身起床,换上衣裳偷偷溜出枫竹苑。

    以今时今日的身手,翻个宫墙易如反掌。

    为防王宫的守卫错把自己当贼,萦轩特意穿回当日在王宫表演的衣饰,覆个面纱,如此便能轻松地穿堂走巷。

    踏进宫廷的大草坪,那棵高大的樱花树映入眼帘。今夜适逢满月,樱花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会自身发光一般,难怪被奉作神树。

    一阵含蓄深幽的箫声传来,如泣如诉,旋律耳熟,是《追光者》。

    随着脚步渐近,箫声越发空远,现代歌曲配上淳朴古风,别有韵味,远在异乡,熟悉这首歌的,也只有他了。

    月色下,白衣长袍,乌发垂腰,髻上玉笄清雅夺目,萦轩恍然忆起初次相逢的他,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萦轩卸下面纱,站在数步之遥,不敢唐突上前,她不确定落澄现在是不是比从前更加讨厌自己。

    “真美…”落澄回眸莞尔,扫去萦轩心头的疑虑,她报以微笑,款款玉步,与落澄并肩站在树下。

    月光融融,花团满簇,的确春色迷人。

    “你…怎么在这呀?”萦轩问。

    落澄瞥见萦轩雪白的衣角蹭了些墙泥,不由忍俊,假意正经道:“我可是名正言顺从大门进来的,不像你,还要翻墙。”萦轩鼓起腮帮,羞恼地瞪着他,心想这货怎么总是这般料事如神,“得罪了泽西女汗,总要有人收拾善后,子渊的身份不适宜屈居人前,只有我来了。”落澄接着说,堵上了萦轩要回怼的话头。

    肖子渊和戚萝因为自己吵架了,萦轩多少有点过意不去。落澄举起紫玉竹箫,吹起悠扬的曲调,安抚萦轩此刻低落的心情。

    得知萦轩在子渊这处,落澄也有过纠结,到时旧人相见,是认还是不认?慕容傅忌讳萦轩美貌,恐其涉足皇家,成日后祸国红颜,可天意弄人,她偏偏结识了肖氏九皇子。若相认,难免牵扯出慕容家,违背誓言会使她陷入两难的境地;若不认,又怕过于不近人情。权衡再三,他白落澄选择了后者,心想也好给她不声不响离开作个小小的教训。

    可惜,他选错了,本想略施小惩,却惩到自己身上。一句不熟,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描述得如此云淡风轻。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他心疼了,他不懂这种油然而生的情愫为何这般煎熬人心。

    想到这,落澄默默放下紫玉竹箫……

    “我很想你。”

    萦轩惊讶地望向落澄,还特意环顾四周确认没有第三人,清秀俊逸的侧颜,淡然悠远的神情,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是有感而发,不像是一时兴起。

    她以为,他是讨厌自己,所以不再找她;她以为,不辞而别是对彼此最好的收尾;她以为,只要时间足够长,就能慢慢淡忘这份情意。可当他出现在斜阳里,她当下就明白,不论隔多久,她终究还是惦记他,与时间长度无关。

    落澄回过神,才发觉自己说了句露骨的肺腑之言,脸颊微红,视线一时无处安放。

    萦轩凝视着落澄,情不自禁地趋身向前,踮起脚尖——落澄的眼神正游离,蓦然惊觉时,柔软的唇瓣已覆了上来,他没有抗拒,却不知如何回应。

    风又起,樱花片片飞,落入这旖旎的月光里。

    萦轩后退了几步,轻掩丹唇,双颊绯红,她也被自己这样大胆的行径给惊到了。此地不敢久留,她飞快地转身逃离,独余落澄一人在树下失魂。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落澄渐渐缓神,望向远处的雪白丽影,兀自笑了。这份耐人寻味的感情,他好似懂了几分。

    翌日上午,戚萝若无其事地跑来枫竹苑找肖子渊他们玩,果然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一晚的功夫就抛到九霄云外,对萦轩的态度也不像昨晚这么恶劣。萦轩暗想这也许是落澄收拾善后的成果,既然人家女汗不计前嫌,自己又何必计较。

    戚萝拉上萦轩和肖子睦闹腾,萦轩夹在两个撒欢的少年少女中间,颇为无奈。落澄与肖子渊走在三人后头,聊起了昨夜入宫赔礼之事。

    “你不愧巧舌如簧,竟能说服她们二人既往不咎。”肖子渊感慨道,落澄当即驳回他的褒奖:“我被拒见了。裹澜台阁与女汗,我都没见着。”“啊?”“所以,以女汗的秉性,会不会…”

    “戚萝心思单纯,绝不是心怀叵测之人。”肖子渊打断落澄接下来的话。“那裹澜台阁呢?”落澄又问。

    肖子渊沉默了,如今裹澜把控朝局,戚萝不过是名义上的王,泽西虽是附属国,但其内政不容外国干涉,有裹澜在一日,泽西政权怕是难回戚萝手中。

    刚入宫,一名宫女盈盈上前,道:“九殿下、白先生,裹澜大人请两位移步议事偏厅一聚。”两人面面相觑,裹澜无端邀请,是葫芦里买什么药?正当落澄盘问宫女细节的间隙,肖子渊碰巧看见裹澜的贴身侍女从对面的长廊经过,手里捧着一束恹恹枯萎的花,其中一根色泽诡异的槐花断枝引起他的注意,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邪恶的红槐花。

    他跑到那三人跟前,说:“裹澜台阁邀请我与落澄议事,陪不了你们了。”说着,肖子渊转对萦轩附耳叮嘱:“小心红色的花,尤其是红槐花。”萦轩不晓其意,心不在焉地点头,目光顺势望向了落澄,落澄也正好望着这边。

    四目相对,暧昧的余温仍在,惹得萦轩面红耳赤,随即撇开视线,落澄也难为情地眼神闪躲,干咳了一声。肖子渊以为落澄示意他抓紧,便三步一回头地走去。

    两名俊俏的男子前脚刚走,裹澜后脚从另一头走出来,晏晏笑颜。

    “女王陛下,这是要去哪呢?”裹澜来到戚萝跟前,慈祥地摸着她的头,戚萝兴致勃勃地回道:“到山魈岭附近看看。”“是吗,我与九殿下有要事相商,无法陪您左右。一切小心,莫要冒犯了山神。”

    说着,裹澜为戚萝簪上了一朵红槐花。

    戚萝一点也不介意,高兴地挥手再见。依裹澜的心思会任由戚萝与自己共处?八成不安好心。萦轩下意识提高了警惕,幸好还有肖子睦跟着,即便这位刁蛮女汗想耍花招,至少有个目击证人。

    “会骑马吗?”戚萝问。“会啊。”“陪我去山魈岭溜达一圈。”奇怪,刁蛮女汗今天怎么不刁蛮了?萦轩狐疑地瞟了戚萝一眼,问道:“干嘛只牵一匹马?”“马匹紧缺呀,同乘不行吗?”戚萝哭丧着脸,萦轩看后面跟着一群侍女,怕惹哭了女汗又要担罪,连忙哄道:“行行行,你漂亮你说了算。”“无碍,萦轩姐,你可以骑我这匹。”肖子睦插嘴道,戚萝偷偷地瞪了他一眼,肖子睦心神领会,闭口不掺和。

    萦轩看出这小鬼头打了坏主意,行,她奉陪到底。

    “你们在这等着,不许跟来。”戚萝命令道。“我也在这等?!”肖子睦惊诧,他没想到戚萝竟把他排除在外。“是呀,怎么,有意见?”戚萝趾高气昂,肖子睦摆摆手,不与她分辩。

    “你想做什么?”萦轩小声质问身前的戚萝,“到那就知道了,走吧。”戚萝得意地翘首,卖起了关子,头上那朵红花晃得萦轩很不舒服。

    「小心红色的花,尤其是红槐花。」

    萦轩才想起肖子渊的叮嘱,顺手拔下戚萝的簪花。“这朵花我没收了。”戚萝惊了一下,摸了摸发髻,嘟起小嘴,萦轩轻松地笑,驾着马与戚萝进入了山魈岭。

    走了许久,越往山岭深处越阴森,萦轩开始有点不安。

    “在这停下。”戚萝吩咐,萦轩先下了马,深林阴暗,四周散发着恐怖的气氛。“李萦轩,我想要那棵树上的沙棘果,摘给我。”戚萝指了指前面的大树,好不客气。萦轩从命,谁让这丫头是王,加上她也不想节外生枝。

    岂料,刚走出几步,身后一阵马啸,萦轩转过身,戚萝那家伙策马而去——萦轩失笑,原来她打的是这主意,幸好自己有所防备。

    萦轩回头,丛林中冒出一双双令人发怵的眼睛,她似乎还能听见更深处山魈的嚎叫。

    人好对付,野兽不好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趁敌未动,萦轩蹑手蹑脚地撤退,远离“山神”的地盘。

    “啊——”

    没走多远,就传来戚萝的惨叫声。萦轩皱起眉头,飞快地向前奔跑,不一会,便看见几名黑衣刺客袭击落马的戚萝。她从地上抓起几块碎石,朝刺客掷去,数发命中,黑衣刺客调转枪头攻击她。

    萦轩一跃而起,一脚踩在最前面的刺客脸上,然后凌空转身,又给另一个刺客右脸一击,着陆后,踹一脚给第三个人的后背,再扔出一块石头,打掉第四人手里的剑器,顺势夺取,剑指四人。

    “戚萝,快上马,走!”萦轩喊道。“那…那你呢?”戚萝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手脚直发抖。“你先出去,告知十六殿下,快!”

    不容萦轩多言,黑衣刺客们再次发起攻击,戚萝见状,赶紧上马逃去,其中身手较好的一人牵制住萦轩,对其他同伙叫道:“雇主要杀的人是没戴红花的丫头,你们去追,我殿后!”

    「糟了,他们追过去了!」萦轩分神,被一剑刺中肩膀,黑衣人招招凶猛,负隅顽抗,萦轩渐渐力不从心。

    “小美人,武功不差,就是太心慈手软了!”黑衣人嘲笑着,正准备致命一击,就在此时,林间飘出一股芳香烟雾——黑衣人立马辨别出烟雾的来源,啐了一口:“花瑶!?”随即他偃旗息鼓,临阵脱逃。萦轩虽然心中纳闷,但一心想着要去解救戚萝,不去费神思考。怎知,一步踏出就跪了下来,剑器也从手中掉落。

    “你不能走哦,你可是猎物。”

    许是吸进了迷烟,萦轩感觉全身麻痹,动弹不得,为一探究竟身后的声源,她强硬地逼自己偏转身躯。

    然而,两旁的树木不知何时爬满了红艳艳的蔷薇花——

    黑暗处走出一个妆容艳丽的红衣女郎,无神的双目,宛如鄙夷世间的万物。

    “你是谁?”萦轩吃力地问。

    “你不认识我?”红衣女眼里闪出一丝讶异的光。

    “呵,只会使些旁门左道的人,我必须认识吗?”

    红衣女轻蔑地笑了笑,显然是不想与萦轩争辩,她举起一支吊坠式的镂空铃铛,晃了晃,清脆的铃铛声像是给人松绑似的,萦轩瞬间摆脱了束缚,跌倒在地。接着,红衣女又抽出腰间的红槐花,花茎下系着一串黄灿灿的金粟,还附有一张纸条:致疯即可,勿杀。

    “杀不杀不是由我决定,而是由他们自己决定。”红衣女丢弃纸条,看向萦轩,“我叫花瑶,是名惑术师,人称‘夺魂妖魅’,遇见我是你的不幸,不过你化作厉鬼后就不要找我了,我也只是拿人钱财,□□罢了。”花瑶朝萦轩抬了抬下颌,萦轩低头,发现手里那朵没收而来的红槐花已被捏得稀烂,红色的汁液染满了手掌。

    这朵花,本不属于她的。

    然后,花瑶又晃了一下铃铛,萦轩当即倒吸一口冷气,举目所及处,竟开满了蔷薇花,鲜红欲滴,令人生惧;铃铛声再响,萦轩胸口一滞,忽觉呼吸困难,花瑶背后,冉冉升起一只巨大的眼睛,仿佛要窥视人心深处的黑暗,令人生怖。

    萦轩死死揪住胸前的衣襟,俯身跪地,大口大口地喘气,膝边的蔷薇刺眼,令她难受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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