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被两扇巨大的单面可视的落地窗环绕,赖川黄泉垫脚站在窗边,脚下遥远的车灯川流不息,拖长了尾巴留下一道模糊的光影。

    窗外聚起乌云,皎皎月色藏于云端,一滴雨打在玻璃上溅开朵水花,而后是第二朵,第三朵。

    雨点越来越密,愈来愈急,就像赖川黄泉细碎的哭声。

    她靠在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云雨,视野却逐渐失焦。身前是被雨水打湿微凉的玻璃,身后是烫得吓人的温度。屋内屋外皆是不肯停歇的骤雨,打湿来不及逃离的人。

    狂风骤雨持续到凌晨三四点才匆匆停歇。

    初春时节的风还泛着凉意,空调温度被刻意调低了两度。赖川黄泉蜷缩在被窝里,困得睁不开眼。她不怕冷,但还是下意识向唯一的热源靠过去,而后被箍住细腰搂得更紧。

    清晨的阳光印在地毯,鸟鸣声不过刚响起一两声,屋内又断断续续开始抽泣。

    今天的早餐是面包。

    香香甜甜的面包就该搭配新鲜出炉的热牛奶。让散发着可口麦香的软面包沾满浓郁的奶香,美味至极。

    用过餐后,萩原研二对着镜子系好领带:“我去上班了。”

    被沿外露出性感但斑驳的肩窝,赖川黄泉抱着柔软的枕头趴在床榻,她侧过头没有睁眼,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嗯”。

    萩原研二绕回床前,在赖川黄泉脸颊落下一吻:“我续租了一天,你好好休息,下班了我再来陪你。”

    赖川黄泉困极了,她拧动眉毛,软绵绵道:“好。”

    萩原研二:“我给你点了不少吃的,你睡饱后打给前台,他们会给你送上来。”

    结果不知是哪个词触动了赖川黄泉敏感的神经,她蜷缩着躲进被子里,半梦半醒间竟带上了哭腔:“你混蛋,再也不要理你了。”

    萩原研二轻笑几声:“为什么不理我呀。”

    “都说了我吃不下,你还一个劲逼我全部吃进去,好撑好难受。讨厌你,讨厌讨厌!”

    赖川黄泉越说越委屈,抱着枕头不停哼唧。结果萩原研二不仅没有反省,反倒愈发笑得开心。他笑着又嘱咐了几句,才拎起外套打车去了警视厅。

    今天机动队有演习活动,摆满金属柜的机动队更衣室挤满了警察。萩原研二脱下白衬衣时,原本嘈杂的更衣室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他们的队长——说得更准确一点,是看向队长的背。

    稍作沉默,所有人露出个被酸到的表情,连忙在萩原研二回头与他们对视前收回视线。

    王牌终究是王牌,不管是演习还是平日里的训练,萩、松二人总是能一马当先,以绝对的实力和其他人拉开的差距。

    也因为这个原因,哪怕他们是机动队升职最快的新人,全课室上下也没有人提出过异议。

    但剧烈运动后体力消耗,即便是机动队王牌也是需要补充热量的。

    萩原研二从抽屉里翻出他带过来的本命巧克力,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确实很苦。

    萩原研二想起他国中时第一次尝试美式冰咖啡的体验,苦味顺着舌尖蔓延向胃,搞得他那天喝水都觉得是中药味。

    “是不是超难吃,”松田阵平已经用毛巾擦干发丝间的汗,他撕开个从自动贩卖机里买的能量棒,“小怂包做的食物就没有能入得了口的。”

    萩原研二又咬了一口:“还好吧,除了真的很苦,也不是特别难以下咽。”

    松田阵平囫囵吞下整根能量棒,哼笑一声,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似乎在说,看,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萩原研二也不恼,他笑着挑眉,毫不客气拆穿了松田阵平的伪装:“软面包送你的巧克力,你已经吃掉了吧。”

    松田阵平想都没想:“没吃。”

    萩原研二:“我录音了。”小心我发到软面包的邮箱。

    “……”松田阵平噎住,他瞪着萩原研二看了好一会,才咬牙切齿道:“没错我吃了,怎样。”而且吃得干干净净。

    明明苦得要死,但他还是用水灌着全部强咽了下去。

    萩原研二只是笑着耸肩,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被浪花模糊的海岸线随日月交替一点点更变,春风悄悄变更了方向,心头绽放的花悄然变味。萩原研二注意到了松消散在空气中异变,但他不想点破,也不想提醒。

    骤响的手机铃声打散了萩原研二的思绪,是赖川黄泉打来的,她终于睡饱从被窝里坐起身。

    接通电话,终于从疲劳中恢复活力的女人气呼呼在电话那头一一数落萩原研二的行为。

    萩原研二没有顶嘴,赖川黄泉说他什么,他都笑着道歉。聪明地迂回绕过赖川黄泉让他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的话题,萩原研二用美味料理做诱饵,引诱软面包主动钻进他的陷阱。

    挂断电话,思绪也被拉进回忆。

    赖川黄泉咋咋呼呼的像一只容易生气的小博美,但其实从里到外都软到不行,每次都只能被欺负。

    每次被欺负都闹个不停,有时候被欺负得狠了还会哭,哭得厉害的时候还会对着他拳打脚踢。

    胸腔内未熄的火焰开始窜动,烧得萩原研二喉咙发干。他仰头一口气喝光桌子上的矿泉水,已经在期待下班了。等会带赖川黄泉去吃生鱼片吧,要好好哄一哄才行,这样才能吃到更多美味的面包料理。

    另一边,已经坐在沙发上大快朵颐的赖川黄泉再次收到管理员的讯息。

    这是管理员被屏蔽的第十五天,他中途试过联系赖川黄泉,但她无一例外都选择了沉默——这是她无声的抗议。

    管理员翻阅过最近一位被救济目标的死亡时间,便也随了赖川黄泉去。

    但昨天下午,大概饭点时分,来自赖川黄泉的身体和情绪方面的数据出现乱码,类似于电波信号被干扰。

    这个现象很久以前也曾出现过。

    管理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好在乱码只短暂地出现了一会就又恢复正常。

    管理员翻看了眼赖川黄泉那边世界的日期,是情人节。他叹息一声,选择给赖川黄泉留足约会空间,继而转头去处理其他员工的事项去了。直到今天下午,管理员才主动连通赖川黄泉。

    ——「1107,你的数据出现了异常。」

    接到通讯时,赖川黄泉正把切成丁的苹果喂进嘴里。她嚼着酸甜的苹果块,沉下视线没有回答。

    漫长地沉默压抑可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终于从言语间泄出一丝情绪,他说话时的语调不再波澜不惊。

    ——「1107,如非必要,不要靠近‘红发黄泉’,也不要把她搅进你的任务里来。」

    ——「我提醒过你。」

    赖川黄泉用牙签再叉起一块果肉,嚼碎咽下,才不急不缓道:“管理员,你知道的情报果然远比中央系统提供的部分还要多得多。”

    “中央系统会公平公正地提供它获取到资料,不会做出只告知管理员却故意隐瞒负责该世界任务的员工的事,所以你的情报不是来自于中央系统。”

    赖川黄泉丢下已经被她吃空的水果拼盘,站起身走向落地窗前。阳光落进她眼底,倒映着落地窗外的东京街景。

    她用掌心撑住透明的玻璃,隔着扇窗遥遥抚摸这个东京,试图感受这座城市的温暖。

    良久,赖川黄泉才继续道:“你的情报会来自于谁?前三位在这个世界失败的员工,还是说是你在这边生活过的经验?”

    管理员没有回答,赖川黄泉也不需要他回答。

    万里晴空下,整座东京是一座极速运转的机器,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只是一枚小小的螺丝钉。

    赖川黄泉以为这个世界出现了故障,她是被派来检修故障。

    但似乎……

    她才是那个故障。

    刺眼的阳光洒在牙印未消的肌肤上,顺着指缝穿过时形成一道道光柱。

    赖川黄泉垂下视线,继续道:“管理员,你曾对我说过一句话。当时我没多想,但如今细细琢磨,我才发现这句话另有深意。”

    “当时我以为这个世界还存在其他任务者,但你否认了我的猜测。”

    ——编号1107,你目前所处的世界,除了你,管理局不会派遣第二个员工。

    这就是管理员当时给出的答复。

    “所以,”赖川黄泉望向窗外遥远的东京铁塔,她拧眉严肃道:“这个世界自始至终都只有我,失败的那三次任务,执行者也都是我,对吗。”

    “我以为我是因为末世任务失败才被降级,但我仔细回忆过了,虽然九死一生,但那个世界其实是成功了的。我会被降级,是因为我在这个世界连续失败了三次。只是这段记忆被抹去,我便误以为自己降级的原因是更早之前差点被我搞砸的末世。”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从末世到现在,她的性格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骤然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这是她对这个世界的第四次救济尝试,中间三次任务的记忆都被抽走了。从a到e,中间的字母被用涂改液抹去,自然会留下大段空白,突兀不自然。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莫名其妙出现在赖川黄泉的睡眠保护机制白名单里,也是因为她在之前的任务过程中把他们添加进了白名单。

    杂乱的情报被分类归纳整理好,赖川黄泉大脑飞速运转:“我确实出现了身体不适,但我没想到居然是因为红发黄泉。”

    她仰头看向蔚蓝的天空,说出自己的猜测:“我一直以为自己降生在管理局,但如今看来……我和红发黄泉其实是同一个人,只是我成为员工前的记忆全都被抹除掉了。”

    赖川黄泉面露茫然,像只迷路的小动物:“可是……我和红发黄泉性格差这么多,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

    直到这个时候,从方才就一直沉默的管理员终于出声。

    ——「是你求我的。」

    赖川黄泉愣住,她没听明白:“什么?”

    ——「第三次任务失败后,你哭着求我,要我为你抹除关于他们的一切记忆。」

    管理员低沉沙哑的声音似有千斤重,他缓缓道:「所以不要再刨根问底了,我仅仅想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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