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已然过了三余月当下正值辜月底,出城之后约莫是走了两日,宿白怀隐隐觉着胸口像刀刺一般,不得已在荒岭之间歇脚。
“师尊,那边有溪流,我去打点水。”俞柳溪见宿白怀蹙眉,便想为他做点事。
宿白怀点着头,由着俞柳溪离去了。
只是俞柳溪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滴雪花飘在宿白怀手上。
宿白怀压下心里的痛楚,一手抱过狗蛋,幼年饕鬄身上的毛十分柔顺,宿白怀撸的起劲。
不想这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宿白怀心里的如刀剜般的痛感渐渐升起,怀中抱着的幼兽像是惊恐一般拼命逃脱。
宿白怀痛到跪地,眼前好似有黑影闪过,那黑袍看戏一般的挑起宿白怀的下颚,扬起一抹邪笑。
宿白怀抬手想将他打开,却被那人反擒住手腕。
“滚。”宿白怀低吼着,像一只没被驯服的野兽。
屠悯不恼,只是笑笑,“听闻你体内的禁制在冰雪天会有反噬,让人痛不欲生,这不正巧被我赶上了。”
万箭穿心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宿白怀想着,额上青筋暴起,虚汗渗过衣衫,背上涌起一股寒意。
屠悯捏住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手中的丹药就想往他嘴里塞,情急之下宿白怀嘴里不知念着什么决,下一刻屠悯眼前一道白光,面前的人就没了踪迹。
“是你,我师尊呢?”俞柳溪回来是就瞧见屠悯掐着饕鬄幼兽的脖子,眼神中带着杀戮。
见他虐待自家师尊送给自己的幼兽,便是想也不想的将剑气打过去。
屠悯松开手,饕鬄毫无预兆的砸在地上发出呻吟,俞柳溪快步过去捞起幼兽抱入怀中,带着戾气的看向屠悯,一字一句的发问:“我师尊在哪里?”
屠悯看不出什么神情的撇了一眼幼兽,便转身踏着轻功离去了。
俞柳溪心中烦闷,本想追过去,不料怀中的幼兽莫名吐出一口血,吐在俞柳溪的白袍上格外显眼。
雪势没有丝毫要停歇的兆头,俞柳溪唤出一道屏障,自己盘膝而坐为幼兽疗伤。
源源不断的灵力被幼兽吸收,幼兽却丝毫不见好转,焦急之时俞柳溪好似听见自家师尊的传音,“去峨眉山,找仉岚。”
“师尊?你在哪?”听到这句话俞柳溪抱着幼兽便往峨眉山跑,还不往传音问他。
只是俞柳溪没再能等到答复,怀中的幼兽也彻底昏睡过去。
俞柳溪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方才听见自家师尊声音格外虚弱,要知道师尊在何处也只能去找仉岚。
着急之际也忘了什么门规,御剑飞行直至峨眉山,却在山门处被拦下,峨眉山外门弟子持刀拦截,争执之间俞柳溪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跪在地上红着眼眶结结实实的磕着头。
“求仉岚前辈,救救我师尊。”
仉岚背手看着跪在山门前的少年,目光又被少年怀中的幼兽吸引,眉心微蹙开口道:“跟着我进来罢。”
俞柳溪这才站起身来,跟在仉岚身后,进了一处偏院。
“前辈……”
俞柳溪话还没说出口,便被仉岚打断,她看向趴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幼兽,捏出一个决灵力游走在幼兽体内,“为何伤的如此重?”
“行路途中遇见妖族,待我回来时师尊已经不见踪影,只见那妖人掐着幼兽的脖颈。”
俞柳溪语调急促,自从他重生以来便没为什么事而哭过,这次他却不自觉的红了眼,“求您去救救我师尊,临走之间听见师尊传音,语调虚弱的很。”
仉岚按着眉心,被吵的有些头疼,“哭什么,还没到给你师尊哭丧的地步。”
“辜月底遭反噬,宿白怀是怎么敢在此等节骨眼上外出?”仉岚盘坐在床上,语气中尽是不耐。“怕是情急之下,他藏入这幼兽体内才躲过一劫。”
“反噬……”俞柳溪愣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幼兽,为何上一世他从未听说过什么反噬?
泛蓝的灵力输进幼兽体内,仉岚闭着眼脸上的神情却越发难看。
焦急中,俞柳溪瞧见仉岚运转的内息被收起,脸色颇为难看。“近日/你们便在此处歇下,好生照料你师尊,等过了这个月便好了。“
俞柳溪颇为疑惑的看着仉岚,“为何如此久?”
“因为你家师尊怕冷,金贵得很。”说罢,仉岚推开门离开了。
冷风从门缝中灌入,床上的幼兽被冻得哆嗦,俞柳溪赶忙抱起,给屋子布下结界凛冽的寒风被隔绝在外,屋子里的碳火也被燃起。
俞柳溪盘膝而坐,将幼兽放入被中,自己则是运转内息专心打坐。
但不知为何,俞柳溪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宿白怀被掐住脖子痛苦呻吟的场景,俞柳溪被吓的睁开眼,额上布满着丝丝细汗。
他低着头心中懊恼,若不是自己的离开,师尊何至于伤的如此重。
天色渐晚,外边雪势却愈发的大,窗外看去白茫茫的一片。就在俞柳溪叹息之间,他感觉有什么抓住了自己的衣角,还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俞柳溪抱起幼兽,有一下没一下的给他顺着毛,“师尊很疼吗?”
像是察觉到有人将他抱起,宿白怀强撑着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一张俊秀的大脸,他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宿白怀:“??呜呜呜呜?”帅哥你谁?
俞柳溪低头看去,见他怀中的小家伙好奇的看着他,“师尊你醒了,还觉得难受吗?”
宿白怀沉默片刻,脑海中闪过晕倒前的画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情急之下藏进了狗蛋的身体里,而他现在还被自家小徒弟抱着撸毛。
有点丢脸。
宿白怀将头埋进俞柳溪的胳膊里,选择装死。
俞柳溪却不依不饶的喊着他,“师尊?”
“师尊是不是饿了,幼兽这副身体确实需要进食。”
“师尊想吃什么?”
宿白怀沉默片刻,他确实有些饿了,心口锥心般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他短促的呜了一声,希望他家傻徒儿能知道自己饿了。
“那师尊想吃什么?”俞柳溪见宿白怀回应他了,欣喜的开口,丝毫没意识到宿白怀现在是个幼兽形态不会开口说话。
“呜啊呜——”叫了两声,宿白怀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看了一眼俞柳溪觉得他也是个傻/逼,自己一个幼兽形态,能说什么话?
俞柳溪对上宿白怀诧异的眼神,这才想起来,“我去给师尊做面?”
宿白怀这才收起看傻子的眼神,颇为高傲的点了点头。
他现在被困在幼兽体内,灵力不知为何使不出来,连最简单的传音都做不到。
宿白怀趴在棉絮上,无聊的打着哈欠,半天没等来俞柳溪却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身着青蓝色锦绣丝绒绒袍子,身上披着的灰白色大氅被雪沾湿,那人打开结界推开门就喊着一嗓子:“师尊!师兄我来了!你们在哪呢!”
好好的富贵相帅哥,可惜长了一张嘴。
宿白怀想着,心中的模糊的痛意却渐渐清晰起来,凛冽的冬风钻进屋子里,吹起宿白怀身上的毛发。
“你作甚!”俞柳溪刚踏入门前,见着被损坏的结界以及在床上差点疼的打滚的宿白怀,语气不自觉的严厉起来。
“师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蒋肆话音未落,便被俞柳溪推了进去,修复好结界后他又把门关上,碳火重新燃起。
“师兄,你这是……”蒋肆被推的一趄趔,看着俞柳溪板着脸隐隐觉得自己可能闯祸了。
俞柳溪并未搭理他,只是端着面放在桌上抱起宿白怀,灌输灵力为他缓解痛意。
“好受些了吗?”俞柳溪轻声问道。
宿白怀点了点头,兽类漆黑的瞳孔直直的盯着俞柳溪,然后又看了一眼蒋肆。
求你别告诉蒋肆我是他师尊!!
宿白怀在心中呐喊。
“师尊呢,我为何没瞧见他?”蒋肆怯生生的开口,生怕又惹恼了俞柳溪。
俞柳溪正欲开口,怀中的幼兽一口咬住他的衣袖,对着他晃了晃脑袋,俞柳溪被这一幕逗笑了。
“师尊有事,让我在此处等他。”俞柳溪抱着宿白怀开口。
“哦这样啊,对了师兄!我金丹期了!我突破了!”蒋肆自顾自说着,语气中尽是藏不住的欢喜和得意。
“不错,做得好。”俞柳溪颇为敷衍的答着。
“对了,这是何物?”蒋肆的视线移到幼兽身上,仔细看了一会又欢天喜地的蹲在床边想抱幼兽。
“师尊送的,如今收拾了怕风,怕生人。”俞柳溪不动声色的将怀中的幼兽拢了拢。
“师尊送的?!师尊偏心从未送过我!”蒋肆孩子气的哼声,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难怪师兄方才如此吓人,是我的错,日后不会那样鲁莽了。”
俞柳溪点着头,这才想起把那碗面往宿白怀面前推。
可宿白怀只是探着头嗅了嗅,然后望向俞柳溪,神情懵懂带着一丝…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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