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完不到一个月,满堂急切地领着山虎和二奎装了一车种地使用的工具和路上备用的干粮,他们带着美好的憧憬和坚定地志向,从任小铺一路向西进发。

    四匹膘肥雄健的枣红马载着三颗年轻的澎湃的心,奔驰在皑皑白雪之上。

    昌清媳妇从俄罗斯给三人购置的熊皮大衣,羔羊皮裤,满堂特意从长春挑选的蒙古的毡嘎达靴,三人全副武装略显臃肿走路都很费劲,年轻的热血与激情让他们无所顾忌冰天雪地,倒是有些欣赏那似老虎怒吼般的风卷雪。

    大雪纷飞下了一路,山虎兴奋地问满堂:“二爷,我们要去的白银乡红湖沟有野兽?”

    满堂也是很兴奋,他大声说:“有,还多着呢。”

    满堂把羊皮帽子的舌头立了起来,兴高彩烈地给他俩讲:‘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传说,把白音乡美丽富饶的画卷,在飘着鹅毛大雪的空中缓缓展开。一片白茫茫的白桦林巍峨耸立在两旁,与飞舞的雪花连成一体,白桦树上间或露出的黑斑让这些俊俏的森林儿女们披上天然混成的花斗篷,她们在这片广袤的黑土上肆意生长,神采飞扬。

    满堂激动狂放的心情一泻千里,二奎心中的火苗正在炽热的燃烧,山虎的内心恰如沸腾的岩浆被青春鼓动着奔涌而出、不可遏制地向四下泛滥奔流。

    七天的远征,让山虎和二奎有了一次开挂的人生,仿佛他们才是苍茫大地的真正主人。

    三位年轻人,此刻没有连续进程的疲倦,没有肆孽风雪的艰难,只有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坚韧不拔的决心。

    满堂带着山虎和二奎来到离白音乡二百多里的红湖沟落脚。

    这里只有一户牧民苏和泰和他的妻子乌林珠,以及他们尚未成年的三儿一女。

    对于满堂他们的突然到来,苏和泰一家既惊讶又欢喜,孩子更是高兴的吃着从没吃过的好吃的东西和从未见过的好玩的东西。

    乌林珠中等身材穿着一身手工缝制的长袍,浓密的木炭似的乌黑长发随意地盘在头上,显得自然得体,一双偏黄色的眼睛映衬着那鹅蛋似的脸庞稍显些稚嫩,长长的睫毛也遮盖不住善良朴实的心跳。她在男人的暗示下悄悄地退出毡房。

    苏和泰是个标准的满族壮汉子,粗壮的像一头斗士的牛,黑红的宽脸,挺直的高鼻梁,突起泛红的颧骨,瞳孔里不时地闪现出偏蓝灰色的光,用他那瞥脚的汉话热情地招待满堂他们。

    乌林珠从外面拿来一块奶坨子,一会的功夫端上来的是热气腾腾的奶茶,酥油茶的香气顿时弥漫了小小的毡房,一股暖流流进了人们的心里。

    男人们围坐在毛毡上,黄油、奶干、沙琪玛随之而来还有手把肉、水煮饽饽(水饺)。

    满堂让二奎和山虎从车上卸下来一坛子自家酿制的红高粱酒。

    二奎从外边回来时偷偷告诉满堂,马车用车墩子卡着呢,卸了辕的马正在院里吃草呢。

    满堂知道一定是乌林珠刚才自己在外面干的活,心想,看不出她还真是个女汉子。

    千谋万计,竟然忘记了毛帐篷,亏得苏和泰家里旧年的一顶毛毡房没丢在转场的哈拉湖,苏和泰和满堂他们吃过午饭,不一会的功夫便支起来一顶毛毡房。

    苏和泰在蒙古包里,精心做了个木榻床,木床自西向东围成半圆睡人。

    满堂他们在外面的生活比起在家里的条件要艰苦得多了,睡的是木榻,木榻下层铺了几张狼皮,中间是几块旧的铺毡,然后才是毛毯,最上层是满堂他们从家里带来的厚厚的被褥,土地面,中间有个火炉。

    满堂他们的蒙古包仅为睡觉取暖,蒙古包内空旷,比起家来简陋多了。但是蒙族气息浓郁,仿佛整个蒙古包无一处不散发着生猛的野性。

    二奎和山虎睡在软绵绵的毛毡上,几天的路途奔波劳累 有了这么一个安乐窝,他们躺下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满堂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袋锅里的烟蒂倒在火炉里,也脱了衣裤钻进被窝。刚一钻进来浑身一激灵,慢慢地便有了温度,人体散发的热量以及人体与棉被摩擦产生的热量,合二为一,形成柔软舒适的温柔场,人睡在里面有种懒散贪梦的感觉。

    第二天,苏和泰掀起棉布帘,见三人孩子似的横躺竖卧,没了昨夜里的规矩。

    苏和泰笑着说:“若是狼进来了,也惊醒不了你们。快起来,喝奶茶了。”

    听到狼的字眼,三人各个机灵着坐起来。

    满堂一看是苏和泰,他笑着揉着还藏有睡意的眼睛。

    满堂说:“这一觉睡得真舒坦。”

    山虎也笑着说:“这觉睡的真香。”

    二奎笑着说:“你们都说了,我也说一句吧,这觉睡的真香,真舒坦。”

    哈哈……屋里男人们的笑声开朗传奇。

    吃过早饭,苏和泰带着满堂他们在广漠的大草原上肆意奔腾,看东山连绵,观西岭迭荡,穿丛林耸立,卧雪地浑厚,好不畅意快活。

    青春的血液循环周身,有使不完的激情澎湃,美好的理想和大自然魅力蒸腾出无限的遐想。

    冰雪融化的时候,满堂在苏和泰的建议下,在红湖沟以北选中了一大片荒甸子,他们先在一片开阔地的四周开出一米多宽的防火带,准备燎荒。

    满堂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的非常细致入微,由于开荒面积比较大,他们用隔离带分割成几大块荒地。

    苏和泰选了一个没有风的天气,满堂用打火石点燃第一把火种,把它投入到广漠的草原上,当熊熊的火焰整片的燃烧起来,当天边被染红的时候,满堂他们仿佛看到了金色的麦浪随风摇曳着和他们打着招呼;眺望成片的大豆兴奋地挥舞着豆荚,发出了哗啦啦的悦耳的邀请声;还有那挺拔的高粱扬起那黑红黑红骄傲的脸庞,好象是为他们插上一面面胜利凯旋的红旗,红红的那团火,把垦荒者的心也燃烧起来。

    满堂怎么也没想到这把火也烧到了地头蛇的眉毛……

    吃过晚饭,满堂四人围着火炉天南海北的聊着,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地吹着,吹得他们自己都脸红起来。

    山虎向苏和泰求证:“苏大哥,你们这荒甸子上野兽多吗?都有什么野兽?”

    苏和泰用笨拙的汉语发音说:“多得很,犬、狼、老鼠野兔、山鹰、野马、野骆驼、野驴……以后你们都能看得见。”

    二奎问:“狼是不是特别多?”

    苏和泰说:“多,看见一只,你就能看见一群。”

    满堂插话到:“遇到狼时不要慌张,千万不要急着跑,你要冷静,先观察周围有没有可以利用的棍棒之类的东西,再看看有没可以依靠大石头,大土堆,要寻找抵抗的有利地形,找机会再逃跑。还有决不能挑衅刺激狼。切记见到狼后,千万千万不要转身撒腿就跑,那样会有你没注意到的狼,以最短的距离来追赶你。”

    苏和泰一语双关地说:“遇到狼不可怕,可怕的是遇到人狼。”

    二奎疑惑地问:“什么?还有人狼?”

    满堂将口中的烟吐出后,说:“就是我们说的地头蛇。”

    山虎补充一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呀!”

    二奎看了看苏和泰说:“什么个规矩?”

    苏和泰笑了笑说:“用你们汉人的话说:吃草的,不讲规矩。”

    四人相视而笑,哈哈……

    乌林珠又提来一壶热气腾腾的奶茶,还有一大盘子风干肠放到门口,她对大家伙说:“你们喝吧,我要陪孩子们睡觉了,奶茶不够包里还有呢。”

    满堂说:“弟妹,你快休息吧,这一壶够我们喝的了。”

    满堂见乌林珠走了,他让二奎取来高粱酒,几个人配着风干肠喝着小酒,还有醇香的酥油茶,拉开了男人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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