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一进四川就开了杀戒
张献忠军在重庆休息了十几天，一方面，和众大营将领商定了拿下四川的行动计划，另方面，所有大营，包括摇黄大队，都补充了充足的火药、火箭、手扔火药筒，一切准备就绪，就和第十九大营告了别，就分路从重庆出发了。
摇黄大队，不消说是沿着明月山麓、观面山麓，一路扫清朱明的府县，进大巴山建立川东屏障去了，按下不表。第十九大营的刘廷举、彭一真、章子瑜几人，本来就是大秀才，刘廷举更是堪比大学士，又有的是实战经验，张献忠留给他们的兵，他们自会统筹布局，守好四川南大门，也按下不表。
现在单说说主力大军拿下四川行动的事情。
这一次，十八个大营，分为左路大军和右路大军，先剪干净成都的全部枝叶，把成都孤立成翁中之鳖，再来慢慢攻城。
左路大军由第一至第九大营组成，由谭青杨率先提出来，众将领推举汪兆麟为临时总指挥，出重庆后，清剿范围大致为重庆到成都的直线以西，主要是宜宾、泸州、自贡、内江、资阳、眉山、乐山、雅安、邛来、大邑、灌县等大片地区的全部府县，彻底扫清成都西南方向的朱明政权，然后从西南两面包围成都，但先要远包围，远包围期间照样要封锁消息，时机成熟了才逼近包围。
从第十大营起，至第十八大营，共九个大营，组成右路大军，众将领推举岳辉为临时总指挥，出重庆后，清剿范围大致为重庆到成都的直线以东，主要是遂宁、顺庆、广安、仪陇、巴中、广元、剑阁、江油、涪城、绵竹、彭县等大片地区的所有府县，彻底扫清成都东北方向的朱明政权，然后从东北两面包围成都，但也是先远包围，远包围期间，同样要封锁消息，时机成熟了才逼近包围。
中军守御大队经过几次充实兵员，前年就有一万五千余人了，也已经相当于一个大营了，所以，张献忠的中军，就和中军守御大队、中军匠灶桩，走直线，一路扫清安岳、乐至、简阳的朱明政权，推进到龙泉山东面，一边派化妆探子打探成都，一边等候左路军和右路军完成远包围的消息。
这样，中军居中，路线明确，分别与左路军和右路军通联，也比较方便，而路线直，沿途城池少，很快就能到龙泉山东面，也能有时间派化妆探子打探成都的情况。
左路军和右路军一出重庆，是要进行全面拉网式扫荡的，所以，都会分兵齐头并进，只是左路军前往雅安、邛崃、大邑、灌县一线时，需要特别安排，右路军前往广元、江油、绵竹、彭县一线时，需要特别安排，不过，汪兆麟和岳辉他们自会和他们的各大营将领商好的，如今的义军，不仅强大，而且经验丰富，何况，现在的四川，重庆沿线一搞定，除了成都，左路军那边，就只有宜宾、泸州、乐山各有两个卫所，自贡、内江、乐山、雅安、大邑，各有一个卫所，左路军这边，只有广安、顺庆、巴中、广元各有两个卫所，遂宁、剑阁、涪城、彭县各有一个卫所，其余少数县城里有戍军千户所外，全四川就再也没有像样的兵力了！
这些零星官军，哪里能经打呢？就算驻有两个卫所的地方，义军一个大营就是官军两个卫所的双倍兵力呢！所以，这一次行动，就像扫地一样，只管去扫荡就行了，连围城打援这类游戏，都没必要去玩了，总之，这一次全部拿下四川的行动，就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势不可挡，只是全川的地面有这么大，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不过，这一次拿下四川的行动，全部都是在四川人口最密集的四川盆地和川西坝子里，而这些地区，是袍哥风气最盛行又最是畸形状态的地区。
前面已经提到，一般是一个地方大姓，就是这个地方的居住的人，是以某一个姓氏为主的，就叫大姓，比如李家集，街上乡下，姓李的居多，而李家族姓最大的地主，往往既是族长，也是里长，更是舵把子，某族姓人口特别多的，还有分舵，分舵也有舵把子。
袍哥的头子叫舵把子，人们平日里称呼时叫“舵爷”，舵把子一般都有些武功，每年还要举行四里八乡的各袍哥组织之间的比武打擂活动，袍哥自然也是人人会武，只不过多数袍哥都只会一些拳脚棍棒而已，但舵把子，至少都要会螳螂拳、形意拳、霸王拳、八卦掌、朱砂掌、铁砂掌、鸳鸯腿、旋风腿、鹰爪指、二指禅等武功当中的一二种，仅会一般拳脚功夫，是没资格当舵把子的。
但是，并不是某一个袍哥组织里，凡是这个姓氏的男人都是袍哥，要想加入袍哥，必须既是这一个族姓的男人，又会一些武功，或者有一定文化，不是谁都能加入袍哥的。加入袍哥时，还要歃血宣誓，喝了血酒，接受了训诫，才算袍哥，袍哥在一族大姓里面，那可是很风光很提劲儿的！当然，要是袍哥违反了舵规，那就是最轻挨一顿板子，稍重就会剁手指，再犯再剁手指，直至开除，然而，凡犯了规的，宁肯剁手指，也惧怕开除，因为一被开除，在这一族姓人里面，就会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所以凡是男丁，人人都以成年后当上袍哥为荣，而且绝少有人违规。
当然，各族姓都有各族姓的袍哥，为了保护本族的人身安全和族姓利益，各族姓的袍哥之间，就会发生为了争地盘、争利益、争恶气而大打出手的事件，所以各袍哥组织之间，都爱争个谁谁的名头最响亮，自然，民间就尚武成风，民风也就分外彪悍，以致于有“李家集的‘理’讲不得”、“何家堰的‘河’过不得”、“胡家坝的‘牌’胡不得”等等说法，这意思就是说，这里的袍哥地头蛇，外来人也好，外来袍哥也好，都惹不起、惹不得。
所有各姓氏的袍哥组织，在治理地方保安方面，对县衙和乡里，都有很多帮助，但要是县衙收税盘剥的手指甲伸得太长了，不管兼没兼里长的袍哥舵把子，都要发动袍哥抗税抗捐，官府也没办法，还真惹不起袍哥。而官府要是剿匪遇到了刺儿头，来请袍哥帮忙，袍哥也会满口答应，而且非常卖力！而县官摆不平的事情，求到当地袍哥，往往也就迎刃而解了！所以袍哥与官府之间，就是一种既穿一条裤子，又各睡一根枕头，若即若离的关系。也因为如此，川中这些县官府官，要想贪污搜刮到其他地方的县官府官那么多钱财，那是不可能的！
四川袍哥，还分清水袍哥和浑水袍哥，舵把子看重名份的，往往就是清水袍哥，就是不打不抢百姓财产，不干土匪勾当，只履行袍哥职责和维护舵规，虽然行事不分青红皂白，但不具有土匪特性。浑水袍哥就介于袍哥和土匪之间了，或者与清水土匪有些相像，就是要抢劫，只不过不抢本族姓的人，不强临近的异族姓的人，兔子不吃窝边草嘛，但却要抢远地人，特别是要抢外地路过的人，所以，在四川地面，要是刺儿不够硬，是不敢轻易出远门的！
四川的袍哥组织，并非加入了袍哥，就在总舵或分舵里集中呆着，总舵或分舵，只是用来聚集议事的地方，平日里总是空的，袍哥们平日里都各自在家，该务农的务农，该做手艺的做手艺，该跑生意的跑生意，但各袍哥组织，要是有什么事情，舵把子一敲锣，或一吹羊角号，袍哥们就会放下一切，有刀拿刀，有棒拿棒，总之只要是能打得着人的家伙，啥都行，比军队还快，就集合到一起了，全都只听舵把子一句话，从来不管青红皂白，叫往哪里打就往哪里打，叫杀谁就杀谁，从来不问缘由。
所以，袍哥的组织形式，就有点儿像金狮寨的山匪组织，散则为民，聚则为匪，袍哥就是，聚起来是袍哥，散了就是各家各户。
说四川袍哥是畸形状态，就是因为袍哥们全部都是恶性排外的，行事全然没有原则，杀人、打架，从来不问缘由，所有袍哥都只为本族姓的利益，不但不管他族利益，浑水袍哥还要侵害其他族姓的利益！为了名头或利益，袍哥之间经常会打架互斗，你不服我，我报复你，甚至为争一口恶气，就会请上别的袍哥一道，找上门去讨说法的，总之整个民间，一年难有几天平顺！袍哥械斗引发的家族之间的纠纷，虽然经常发生，但时，平日再怎么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斗得乌烟瘴气，一说对付外来的什么势力了，也包括对付山匪，那就会齐心协力一致对外了。
因为这种袍哥风气，那些杂居在大姓之间的百姓，要想得到保护，就要给舵把子好处，人穷了没钱吧，那么就隔三岔五，就给舵把子送点儿鸡蛋、酒、腊肉，最好送一只两只活鸡，以求得保护。
因为遍地都是袍哥，各族姓都有袍哥保护，但却只有族姓小圈子是安全的，族姓与族姓之间，大多敌对，就连镖局走镖，都不得不多派人手，增加高手，否则从别的姓氏地面上过，最轻的都得留下买路钱，所以凡外地人，只要到过四川，都会认为四川这种民风简直彪悍到了变态的地步，要是不顺了袍哥的意愿，根本就无理可讲，真正的对牛弹琴！
所以，义军这一次拿下全四川的行动，所有大营，一路上都在被袍哥骚扰。
刚出重庆的头几天，义军虽然知道给袍哥讲不通道理，但还是要先向他们示警，向他们说明，但他们是油盐不进，明知和义军对抗，是拿着鸡蛋砸石头，但偏要拿起器械，群起攻击义军，义军不得不动真格杀人，他们非要对抗到他们的人被杀到了，这才会被吓跑！
义军走到哪里住下来了，特别是平府略县了，一般都要给百姓分钱分粮，但最可气的是，分发钱粮，谁都要来领取，但领了钱粮，也不会对义军好，等到了晚上，或者白天义军趁不注意时，他们也会成群结队地来攻击骚扰，在他们眼里，这些军队既然不是朝廷官军，就是外来土匪，无论如何是不会容忍的！
因为一军被一路骚扰攻击，甚至还有沿途追击或堵击的，不但害得义军不厌其烦，而且每每攻击骚扰，都会杀死打伤多少不等的义军军士，义军成万成万地歼灭官军都极少有伤亡，在四川反倒经常被袍哥偷袭，杀死杀伤兄弟，当然难抑怒火，何况当年从宜宾、泸州、内江一线经川中朝城口走时，张献忠就下了令，只要是来攻击骚扰义军者，必然是敌人，杀无赦！所以，虽然旨在保护和解救穷苦善良百姓的义军，在四川不得不大开杀戒！所以这一次行动，所到之处，除了杀灭或收降官军，除了杀灭官府、富恶和山匪，还要追杀前来肇事的袍哥！
因为多了各地袍哥的肇事，本来计划到六月上旬就能大体清剿完全川，完成对成都的远包围，就开始一边远包围，一边避暑的，却直到七月中旬才完成了远包围！多年以来，义军从来都是避暑休整了的，因为袍哥捣乱，这是第一次没能避成暑！
七月中旬，张献忠陆续收到左路军和右路军全部完成远包围的报告后，让全军休息了几天，七月下旬就派传令兵到各大营去传达命令，要全军同时在七月二十九这一天之内，逼近包围到离成都城墙上的红衣大炮的射程外面，等候行动命令。
一六四四年、崇祯十七年的七月底，张献忠刚刚才逼近围拢成都，所以他还不知道，李自成早在三月十八就已经攻克北京，四月二十九，也就是两个月前，已经在北京称帝了，并改年号为“大顺永昌元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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