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前缭绕着淡淡的腥臭味, 视野被一片黑暗所笼罩,身下颠簸个不停,盛昭池的手和脚都被人用麻绳给捆住了, 一点也动弹不得。
脖颈后的那一片酸胀地不行, 盛昭池吃痛地轻轻动了动脖子,传来的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经历过这么多次的危险,盛昭池感觉自己都快免疫了,对于现在自己的处境大致也有一些概念,无非就是被人给绑了。
但这人是谁, 就该好好估量一番了。
林掌柜么,盛昭池并没有同他说过已经拿到了商户们的口供,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也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但是并不排除他狗急跳墙。
县令的幼子,那混球小少爷?盛昭池心底里觉得不是他,因为……
盛昭池咬了咬嘴唇, 干涩得有些刺痛, 那还能有谁?
鼻息前的腥臭味时隐时现, 这味道像是泔水, 却又像是猪粪……
盛昭池难耐地偏过头去, 想找个不那么臭的地方呼吸两口新鲜的空气。
谁知这板车下的车轱辘应是撞到了什么大块的石头, 一个颠簸盛昭池差点滚下去。
还没等她坐稳些, 一道无名的力道揪住她的衣服, 将她往里面一甩。
“匡——”
肩膀上的骨头猛地撞到板车上的一件硬物, 盛昭池没忍住“嘶”了一声。
“哟, 这丫头醒了。”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戏谑声, 盛昭池忍着肩膀的疼痛, 心下仔细辨认这说话的人是谁。
“醒了就给我好好待着, 别想些其他的花招,不然等到了有你好受的。”说话的不是同一个人,这么看外头负责抓她的起码在两个人之上。
盛昭池忍着疼痛,应景地缩了缩自己的脚和身体,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
外头的人应当也是看见了,紧随着冷嗤笑一声,“这丫头可真是难抓,今天要不是那群婆子们不在,指不定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抓到人呢。”
“哼,别说废话了,大哥不是说了,这丫头惯会耍花招,别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她听了去,误了老大的事,看你怎么交代。”
那人说完后,便再也没人开口了。
盛昭池遗憾一瞬,对这位背后抓她的人越发没什么头绪了。
车轱辘滚动着,不知道是行驶了多久,板车终于是停了下来。
“这找的是什么地方,臭都臭死了。”突然传来一声闷声,像是捂着鼻子说话。
盛昭池被人从马车上拽了下来,鼻息前的腥臭味陡然消散了些,但又进入到了另一股臭味中,盛昭池只感觉自己一天感受了死过去又活过来又死过去,三次来回。
只听拽她下来的那人在她耳边回答道:“知足吧,那件事情之后能找到这地方已经是不错了。”
说着,他好像蹲了下去,紧接着盛昭池便感觉自己脚上的麻绳被人解了开来,肩膀蓦然被人一推,“走吧。”
盛昭池的视野并未被放开,说话那人好似也知道这句话的毛病,手放在盛昭池的肩膀上推着她走。
盛昭池踉跄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被推着走。
走了不久,耳边传来一阵推门声,是木屋。
盛昭池不动声色的记下了这一路走来的特征,她被捆在背后的手绞了绞。手心了已经全是汗了。
跨过门槛,进了屋,一阵刺鼻的血腥味隔着头套都能闻见。
盛昭池的心下惊骇,这不会是什么杀人现场吧?
“咳咳咳……人带来了?”
说话的人距离盛昭池不远,但说话的语气像是受了什么重伤,语气虚浮得很。
盛昭池的脑袋飞速旋转,近几日什么人会受这么重的伤……
突然唐砚则的督促在耳边回响起,盛昭池一愣,这人是管营?
想到这个人,盛昭池顿时觉得八九不离十了,她记得柴文说过,管营劫法场时没成功,还受了重伤。
“解开吧。”
话音未落,盛昭池只觉得罩在头顶上的黑色布袋被人倏地拿了去,从黑暗里忽然回到光亮中,眼前一片不适应,她眨了眨眼睛。
等彻底适应过来以后,躺在床上的那人已经被人搀扶了起来。
他说,语气中恨意浓浓:“盛昭池……你可还记得我?”
盛昭池微微皱眉,“管营?”
“想不到啊,你还认识我呢。”管营冷呵一声,“咳咳,我听说你开了家食肆,生意还不错,呵。”
盛昭池知道他并不是寒暄,“一般,不算太好。”
管营的脸色白得快透明了,身上裹着不少的纱布,因为下床走动还渗出了不少血,红色的怪渗人。
他的眼眶猩红,他说:“怎么会,你当然是过的很好,我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你才是最后的赢家呢。”
盛昭池不明白他费尽心思把她绑来就是为了阴阳怪气,“管营,你找我来,到底想说什么?”
“咳咳咳……我找你来,当然是想让你们给我哥陪葬了。”他的声音很低哑,说完他便笑了起来,配上那一张惨白的脸,和猩红的眼,渗人得紧。
盛昭池的喉咙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一下,她看着管营:“我们?还有谁?”
管营站了起来,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盛昭池:“你的……姘头。”
盛昭池脑门顿时划过一个巨大的问号,谁的姘头?
“我已经让人去报信了,你最好祈祷,他会来,不然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折磨你吧。”
盛昭池恶寒一阵,她轻声问道:“你应该看到过你兄长……”
“闭嘴!”管营顿时握着双拳,裹着绷带的身躯上穿着的衣服宽松,但还是能看出来他的胸膛正剧烈地起伏着,两只猩红的眼睛瞪大,能清晰地看见褐色瞳仁边延伸出去的红血丝,下颚绷紧发出咯咯的声音。
他脸上的乌青和脸颊上的伤口颤抖着,喉咙不断上下滚动着,愤怒地大骂过后又变成了含糊不清地呜咽:“你给我闭嘴……我哥他做的都是对的!我哥都是对的……他没错,错的是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盛昭池被吓得缩了缩脖子,她惊惧地看着管营,总害怕他会突然一个愤起把她给砍了。
“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管营他用手支撑着木桌,双目圆睁,胸口上下起伏着:“没有误会,就是你们这群伪君子。”
他用手猛地一擦眼睛里渗出来的眼泪,恶狠狠地低下头瞪着盛昭池:“等你那姘头唐砚则来了,一切就都开始了。”
他说完,嘴角勾出一道诡佞的弧度。
盛昭池纳罕,他是怎么觉得唐砚则是她姘头的?
自从盛昭池的头罩被摘掉以后,除了一只陪在管营身边的,原先带她进门来的那几个便自觉的退出到门外去,还贴心地将门给关上了。
管营喊了两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迟迟不见外面的人推门而入。
他心下一沉,脸色灰暗地看了眼身边的手下,示意他出门去看看。
手下颔首,走到盛昭池的身边时还不忘将捆在盛昭池手上的麻绳勒紧些。
门吱呀的一声开了,就在那电光火石一瞬间,盛昭池只觉得一道银色的光从眼前掠过,一道温热喷射出来,喷洒到了脸上。
盛昭池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木愣愣地看着刚才还趾高气昂面无表情的人现在正仰倒在桌上,一只银箭射穿了他的脖子,血液从贯穿的伤口处一瞬间就淌了一桌子,一点点滴落到地下。
那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颤抖着抬起手捂住伤口,支支吾吾了半晌,一直到咽气。
盛昭池被吓地眼睛都不敢眨,瞳孔骤缩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人呢!啊啊啊啊啊!”管营双手的青筋暴起,目眦欲裂的看着桌上慢慢咽气的手下,他的脸上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显得很冷静,但有一种东西笼罩着他,无时无刻不在透露出这人正在暴怒中。
盛昭池无比庆幸刚才他们将她脚上的麻绳给解开了,她忍住想颤抖的身体,脚步有些虚浮地踉跄了几步。
管营的视线落在盛昭池的身上,像是把刀子:“你说!是不是你!你们是不是故意的!”
盛昭池还没说话,管营便撑着桌子要朝她扑过来,“我要你偿命!!!”
管营的理智已经彻底被烧干了,现下跟着他的这些人都是他哥往日的心腹,门外的情况他不用猜都能知道,唯一的纰漏就在盛昭池的身上。
“你说,是不是你引人过来的!我要杀了你!”
他从桌子下方抽出一把短刃,挥舞着就要冲盛昭池扎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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