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乳白色还漂着点点油星的汤汁滚着沸腾冒着热气, 粉糯的莲藕堆叠在小块的排骨上,肋排上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肥肉,鲜醇香美的肉汤香从大敞着锅盖的陶炖锅里透出来。
用勺子轻轻拨动两下, 舀起边界的汤汁缓缓浇淋在半露着汤面的排骨上, 这要是一口咬下去,就是鲜嫩带汁。
“这是排骨煨藕汤吧?”刘厨役将洗干净的手放在门框边挂着的一条布上擦了擦,看着坐在远处的盛昭池一只手挥动着蒲扇,一只手拿着勺搅动着陶炖锅里的莲藕排骨。
王厨役撇了下嘴,摇了摇头, “这道菜我们是不是做过?”
刘厨役走到他身边,双手环绕抱胸, 很轻地“嘶”了一声, 摸着下巴道:“好像确实做过,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位一口都没用啊?”
“要不要去提醒一下她?”
王厨役想了想, 拉住他的胳膊, 摇头道:“且看看她这次能不能行吧, 就算不行, 唐管家也不会赶她走的。”
凭借着之前的馄饨和鲈鱼, 盛昭池就已经在唐叔那留下免死金牌。就算一道排骨煨藕汤在唐砚则那里落了败, 唐叔也会给她炖煮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的机会。
论的就是一个谁的菜能吸引的了唐砚则。
刘厨役摸了摸头发, 扬着眉毛, “倒也是, 我也想看看这姑娘能不能做出不一样的排骨煨藕汤。”
盛昭池做的莲藕排骨汤同他们说的排骨煨藕汤的确是同一样东西, 但他们的制作方式有那么一丝丝的差异。
他们在炖煮莲藕排骨汤的时候, 会将排骨先放进锅里煎制一会儿, 煎制过的排骨其中的油会被煎出来, 那样再放进汤里熬,熬出来的汤会十分的油腻。
而盛昭池则是将排骨放在水里焯过,能将多余的油脂焯出来的同时还能保证肉质里不缺少本应该需要的油脂。
这样炖出来的汤,就不会过于油腻,看起来也是色泽清楚,不至于让人喝两口就反胃。
加入莲藕的排骨汤再炖个一盏茶的功夫就能下火架了,炖了有些时辰的莲藕排骨汤的香味也越来越浓郁。
盛昭池走到灶台前拿起盐罐,和磨的比较粗的胡椒粉,掀开盖着的陶炖锅盖,霎那间排骨淡淡油脂和莲藕的清香扑面而来。
将盐和胡椒粉少量加入,用勺子搅拌搅拌,让汤汁彻底将盐融化,让滚烫的汤汁将胡椒粉的内淡淡的辣味刺激出来。
盛昭池拿来浸湿的巾布,倚靠在门框边的那两位厨役见状,拦住她:“盛姑娘,我们来吧?”
但他说晚了,盛昭池已经拿着巾布裹住了陶炖锅的耳把,一个用力就捧着陶炖锅放到灶台上。
锅底的余温还在持续加热锅中的莲藕排骨汤,热气不断从陶炖锅盖上的小圆孔里涌出,隔着厚厚的锅壁,都还能听着里面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滋啦滋啦声。
盛昭池放了下巾布,将被烫到的小拇指放在耳朵上蹭蹭,这一锅汤要是来一口,鲜掉眉毛了。
两位厨役对视一眼,走到盛昭池身边。
看她依旧将浸湿的巾布覆盖在陶炖锅盖上,掀掉后看清里面的莲藕排骨汤。
勺子搅动着锅里的排骨和莲藕块,盛昭池捻起一把葱花,接替锅中已经快炖烂的葱段。翠绿色的葱花点缀在汤面上,随着点点油星缓缓流动。一块排骨上的肉被勺子搅动从骨上脱落下来,炖煮到软烂的藕块之间隐隐约约还带着细细的丝,细细地缠绕在排骨肉上。
刘厨役:“……”
王厨役:“……”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些些的不同?
盛昭池回头,见到两位厨役盯着她的莲藕排骨汤,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相似,她挑了挑眉,“二位是想来一碗?”
两位厨役同时偏过头互相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刘厨役开口道:“要不……不了不了,给小姐送去要紧。”
“不碍事,本来就是想着多炖些给二位和外间的那几位厨役们品一品,已经请示过魏掌厨了哦。”
盛昭池眨了眨眼睛,瞟了一眼屋外,意有所指的轻声道:“这人一多,分得可就少了。”
刘厨役一抬眼睑,抬了抬下巴,“那就来点吧?”
王厨役:“……”
盛昭池无奈地笑了笑,从灶台的一侧拿来三个碗,得先把要给唐小姐的那一碗舀出来。
她将要出来的那一碗放在饭捂子里保温,接着拿起放在锅里的勺子舀起一勺莲藕排骨汤,搁置在玉白色的碗里,分别递给两位厨役。
浓浓的莲藕排骨味顺着腾腾而起的热雾钻进鼻腔里,小小的一个玉碗装着几块排骨和几颗莲藕。
用勺子轻轻搅动,粉粉糯糯的藕块,一抿就脱骨的、咬下去就是一口汤汁的排骨肉,满满醇香的味道,口齿留香仿佛置身于荷塘中。
刘厨役深吸一口气,背在身后的手颤颤巍巍的竖起一个大拇指。
王厨役正小口抿汤,瞥见他的动作,闭了闭眼,“……盛姑娘手艺好,这汤……味道确实不错。”
盛昭池对自己的手艺还是蛮有把握的,她低头看了看锅中的莲藕排骨汤,又偷偷瞄了眼屋内的两位正在喝汤吃肉的厨役,接着再透过大敞着的厨房门数了数外间正在收尾的几位厨役,最后舔了舔唇角,悄悄给自己舀出半碗里多了两块莲藕和肉。
陶炖锅并不是很大,但厨房里几个人分个小半碗还是有的。
外间收尾的几位厨役见盛昭池竟然同魏掌厨请示了煮莲藕排骨汤一道捎上他们,还有点受宠若惊。
像这种大宅院里干活的人,一般都是用不了给主人家食用的饭菜,更何况唐府情况特殊,厨房里的一应食材都是特定的农庄农夫在当天天还没亮时就新鲜采摘送来,绝对不会留到第二天使用。
而他们食用的饭菜都是上集市采购的,类同于什么鲍鱼或者鱼翅之类的东西是压根吃不上的。
他们从盛昭池手里一个一个接过盛着莲藕排骨汤的碗,饮着清甜不油腻的汤,嚼着软烂含汁的肉块,品着粉糯拉丝的莲藕……
盛昭池心虚虚地接下所有人的夸奖,回到灶台前捧着自己那多出两块莲藕和肉的碗,喟叹一声。
借唐小姐的光,有幸能在今天喝到这碗绝顶美味的莲藕排骨汤!
…
唐叔急匆匆地赶到州府时,天际边的最后一丝淡红即将消退,周迹边普通宅院的屋檐下都点上了灯笼,好似在说欢迎夜幕的到来。
“州府重地,闲杂人等一律免进。”
唐叔看着站在门边看守的两个护卫,将食盒轻轻放在地上,从袖口里掏出一块弥金色的令牌。
两个看守的护卫相互对视一眼,从唐叔接过令牌,仔仔细细的端摩了一遍后才将令牌还给唐叔,让开了路。
唐叔同他们点了点头致意,接着接过令牌,将它重新放回袖口里,提起地上的食盒踏进了州府。
作为一处知州办事之所,那必然是规模宏大,进门往里就是一处宽敞的演武厅,几个头上扎着绳子的壮汉半露袖子正挥动着套拳,拳风凛冽,哗哗作响。
如果盛昭池在这,一定会认出那几个□□演的几个壮汉就是出去寻管营的那几个。
他们的正前方站着一个人,正双手背在身后,厉声喊道:“想不想吃饭了?用点力!”
唐叔眼睛一亮,冲那人招了招手,喊道:“小贺大人!”
贺天宁简直要被这几个人气死,给了他们两天时间出去寻找管营,什么没找到不说,还在茶楼跟人起了争执,交差交到府衙去了。
正想好好磨练磨练这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好让他们长长记性,没想到一声喊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贺天宁皱眉看去,夜色即将替换暮色,昏暗下他有些看不清喊他的那人。
眯着眼仔细看去,贺天宁愣了愣,随即扬起微笑迎了上去。
“唐管家!”小跑到唐叔跟前,贺天宁见他手里提着食盒,连忙接过,拉着唐叔就走,“我来吧我来吧,唐管家怎么来州府了?可是来找大人的?好在您来了,快去劝劝大人吧,他一下午都不吃不喝的,一直在翻看卷宗呢!”
唐叔一口气还没缓缓,贺天宁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拽着他就往前走。
“什么?!”听贺天宁说的话,唐叔不由有些惊怒,气也不喘了当即跟上贺天宁的脚步。
文书库门房紧闭,屋内灯火通明,窗户处支出了小小地一块缝隙,将屋内的光透至在那处地面上。
唐叔皱着眉,站在屋外轻轻扣响屋门,轻声道:“少爷,是老奴。”
屋内,席元任被敲门声惊醒,放下支着额角的手肘,他眨了眨迷蒙的眼睛,模糊见望见灯火辉映处那张精致却没怎么变换过表情的脸,剩余的睡意瞬间被打散。
“……大人。”
“哗——”
唐砚则翻动手上的卷宗,轻轻抬了抬眼睫,睨了他一眼,淡声道:“你先回去吧。”
席元任顿了顿神色,瞅了眼屋门,“大人,今日已经看了许多了,要不先歇一歇?”
他说完,没等唐砚则说话,屋外传来一阵咋咋唬唬的提醒声:“大人,唐管家给您送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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