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碧落悄悄从老太太那里回来了,上来告知苏影一切都办妥,苏影便吩咐碧落悄悄看好整个浣花居,除了一会去禀报的丹枝,谁若是趁乱有什么小动作,便一并记下,再由老太太着人前去暗查。

    一切准备妥当,苏影两眼一翻,开始倾其一生演技的“表演”,努力蜷缩在一起,浑身还一个劲的抖,甚至还半伸了舌头翻着白眼,看得丹枝一下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苏影也有点不好意思,停下动作嗔怪地看了丹枝一眼,嘴里嘟囔着:“你还别说,做这个姿势好累呢,还要弄好长时间,你行你来嘛”

    丹枝赶紧清清喉咙,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情绪,再睁开眼,居然夸张地扑上来,两眼隐隐含泪大喊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苏影有点无奈,但也事不宜迟,赶紧回到表演状态,浑身抽搐起来。

    丹枝故意发出了极大的声响,闹得整个浣花居都有些骚动了起来,随后丹枝便跑着出了院门,直往梧桐苑去了。

    老太太早先听了碧落的禀告,现在正强忍着满心怒火,等着浣花居来人。敢用这种脏东西害她的心肝宝贝,不晓得是谁活得不耐烦了。

    丹枝很快就到了梧桐苑,赶紧跟老太太跪下,满眼是泪,老太太也装模作样地凶了丹枝几句。为防万一,她们演戏做足了全套,如今老太太凶巴巴地怒吼,自然也有演戏的成分在里面,可是想到丹枝这么粗心,将这么危险的东西做成了甜点,就也有些发自内心的埋怨。

    老太太说了一会儿,感觉气总算是发泄了一点。便吩咐青竹扶了自己,又叫了几个干粗活的婆子控制住了丹枝,准备往浣花居去。临行前,老太太特意吩咐了绿柳去请燕大夫过来,而后,老太太沉吟一瞬,让绿柳靠近,与她耳语几句,绿柳眼睛都没有多转一下,便垂眸应下,匆匆去了。

    老太太一行到浣花居的时候,浣花居已经乱成一团,院子里的婢子们,有端盆打热水的,也有哭的手足无措的,老太太也没心多看,匆匆去了绛云阁二楼,往苏影儿闺房走去。

    苏影觉得自己累的要吐血了,这牵机药她曾经也在史书上见过,她记得,南唐后主李煜就是死于这种残忍的毒药,她努力记着史书中说这种毒药毒发的细节,尽力都演出来。

    老太太进了屋,看到床上浑身抽搐的苏影,顿时老泪纵横地扑了上来,不知道只是演戏还是真的心疼,只见老太太平复了一下心绪,坐在床边,大吼道:“你们平日里就是这么伺候小主子的?”

    房内一下安静了下来,屋子里本还有几个手忙脚乱的下人,白英白芨也都在,如今都把声音往喉咙里咽,不约而同全部跪下来,一动不敢动。

    “丹枝!”

    听得老太太吼自己,丹枝稍稍挣离了一下背后两个力气甚大的婆子,一脸惊恐地跪下来。

    “这劳什子点心,都是你做的!你端上来的!这期间有别人接近过这些点心吗!”

    丹枝眼泪流了满脸,绝望地喊道:“老祖宗饶命!是奴婢没有伺候好小姐”

    “没有伺候好?你是没有伺候好,还是包藏祸心,要害死你家小姐?”老太太怒吼着打断了丹枝颤颤巍巍的话语。

    “老祖宗明鉴,奴婢是冤枉的!”

    “你冤枉?如今这食物只有你碰过,你还冤枉?我看你简直是无耻!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来人!将丹枝押进暴室,给我好生拷打问问,看这毒婢能说出什么真话来!”

    两个婆子应了,一把将地上发抖的丹枝捞起来,也不管丹枝凄惨的求饶声,只管将她拖出了房门。

    打发了丹枝没一会儿,绿柳就将燕大夫引了进来。

    燕大夫在来的路上已经听绿柳悄悄说明了状况,如今自是明白怎么做,他上前看着浑身抽搐翻着白眼的三小姐,即使心里清楚,却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为三小姐把了脉,发现苏影的确一切无恙,这才暗地里舒了口气。

    “燕大夫,影儿状况如何?”老太太在一旁焦急地问。

    “三小姐情况实在不好,老夫也只能说尽力。”燕大夫也赶紧装模作样地露出了焦急地神情,老太太更是厉害,听燕大夫这么说,一行老泪流下来,直喊着我孙儿命苦,真真是见者伤心,闻者心痛。

    “如今三小姐毒已进肺腑,只能先催吐几次,将胃里残留的毒药先吐出来,然后老夫再开一剂解药,以活泥鳅做药引,看看能不能中和小姐体内的毒啊。”

    碧落听燕大夫如此说,也不管自己啥身份了,赶紧也插嘴道:“现下催吐洗胃,需要奴婢去拿草木灰吗?”

    燕大夫赶紧摇摇头道:“草木灰虽然是洗胃良药,可那是误食砒0霜的情况下才好用,如今小姐中牵机之毒,草木灰本也有微毒,与牵机药同为苦寒之物,药性相克,若是一同服食,反而不会好转,只会加剧毒发。同样,民间流传的食醋解牵机毒也是谣言,食醋与牵机药同食,虽不如草木灰那般反应剧烈,可却也是同效。如今牵机毒药若需催吐,只能大量饮水,再用手指按压舌根这样的笨方法来催吐了。”

    老太太擦擦泪道:“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燕大夫,现下影儿的性命都交给你了,求求你,大夫,求求你了。”

    燕大夫点点头,也不多言,拿起药箱就要去写药方再熬药,又让自己身后的药童去寻活泥鳅来。碧落见状,赶紧吩咐了白芨白英二人陪同大夫,自己则去打了温水,装模作样准备给苏影催吐。

    苏影满脑子都是黑线,却也没办法,只能被碧落拉起来灌温水,再努力干呕吐东西。她心里更是恨那下毒之人,自己如今这么遭罪,全都是拜那人所赐。

    燕大夫写了药方又命人去抓了药,便进了小厨房准备亲自煎药,将药罐子放在炉子上后,燕大夫却一拍脑袋,同背后的白英和白芨道:“我那个徒弟到现在还没回来,让他去我房里取活蚯蚓,刚刚我没说清楚,现下那傻孩子难不成在院子里抓呢?这可不是要普通的活蚯蚓,得是以特殊药材喂大的活蚯蚓才行,看来我得回去一趟。你们二人,好好看着火,水开了后,煮半柱香时间,转成小火再熬一刻钟,可千万不能弄错了,懂吗?”

    白英白芨赶紧应下来,燕大夫也没有多做停留,匆匆往自己住处去了。

    两个丫头刚刚看着自家小姐的那惨状,如今也都是惊魂未定,白英看着一旁挂着泪还在发抖的白芨,安慰道:“妹妹莫慌,燕大夫乃杏林圣手,小姐定能吉人天相。”

    白芨流着眼泪点点头,蜷坐在火炉边,两眼无神地看着药罐子。

    白英见状,心疼道:“妹妹受惊不小,左不过就是看着这药罐子,你不如去歇一会儿,喝口水再来,我在这里看着,定不会有问题。”

    白芨胆小,听到白英这么说,有些犹豫,白英又劝道:“小姐今晚怕是要闹一晚上了,你若休息不好,回头帮不上小姐不说,还把自己搞垮了可怎么好?”

    白芨想想,觉得自己离开一会儿喝喝水稍稍定定神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便也应了下来,爬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出了小厨房。

    白英见白芨离开了,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了药罐盖子,趁着昏暗的烛光,打开小瓶子的盖子,准备往药罐子里倒些什么。白英刚将小瓶子准备倾倒过来,便有一双极其力大的手抓住了她的手,猛的将手腕往白英身后一扣,白英吃痛闷叫一声,准备回头挣开那人,可是那人却力大无穷,一只手扣着白英的手腕岿然不动,另一只手快速地抢过了白英手里的小瓷瓶,将她押出了厨房。

    等白英被这样重新押到苏影闺房内的时候,眼前的情景让她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无法置信。

    苏影一副累死我了的表情,双眼微阖靠在床头,那神情动作哪里还有一点中毒的样子?碧落在给苏影揉肩捶背,身旁的老太太也没了刚刚的慌张,只是冷冷地看着门口的白英,就连应该回了自己住处的燕大夫,现在也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在一旁揣着袖子看着自己。

    白英心里一沉,大致猜到了发生了什么,只管被身后的黑衣蒙面男子紧紧扣着,浑身却像是失了力气一样,软了下去。

    燕大夫接过黑衣男子递过来的白瓷瓶,打开闻了闻,又将里面的灰黑色粉末倒了一点在手心看了看,确认道:“这就是草木灰,如果将这一瓶草木灰倒入老夫刚刚煮的那剂解药里,即使是神仙,也没办法救得了中了牵机毒的人了。”

    老太太眼神更冷,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白英,仿佛在等白英自己开口辩解些什么。

    白英却知道自己如今在劫难逃,只管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就在此时,却听到碧落开口了:“我就觉得奇怪,上个月小姐在芝兰院晚归,那日我守在浣花居,天色暗了之后你却要出去,说是小姐命你去给大夫人送点点心。且不说那日小姐不在,即使在浣花居内,这往各院去的差事也基本都是白芨去做。想来那晚你该是出去通风报信,让人趁夜袭击了小姐吧?”

    白英咬咬嘴唇,终于说道:“一切都是奴婢一人所为,那晚跟在小姐身后的也是奴婢,都是奴婢不好。”

    碧落从鼻子里发出了嗤笑道:“那日跟在小姐身后的人明显会些功夫,还比丹枝姐姐高出至少半个头,哪是你如此身形。而且你若是有那个脚力和眼力,今日也不会被老太太暗中安排的暗卫眼皮子底下要下那一瓶子草木灰,然后又被一下擒住,你想骗过我包庇别人,也先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白英再次咬唇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来人。”

    老太太一改刚刚夸张的盛怒之样,满脸都写着平静,只是冷冷地说了这两个字。

    房门再次被打开,本该是拉了丹枝下去的两个婆子出现在门口,一左一右抓起了白英,也不用老太太多吩咐,只管将白英拖了下去。等待她的,是无尽的拷问和折磨。

    丹枝跪在门口,脸上还挂着泪,老太太看了一眼丹枝,只静静地说:“丹枝,虽然那毒不是你下的,可你如此粗心,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小姐落入险境,我不得不惩罚你。”

    苏影听老太太如此说,睁开了眼,正要说几句话替丹枝求求情,没想到丹枝跪着俯了身子,仿佛整个人匍匐在了地面上一样,大声道:“多谢老祖宗!丹枝没有好好伺候好主子,愿领任何责罚!”

    苏影一愣,看着地上的丹枝,心里有些心疼,却听得老太太说:“如今也是非常时刻,我便从轻发落,只赏你二十板子,以后如若再犯,那就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了。”

    丹枝跪谢老祖宗,这才直起身自来,对上了苏影有些心疼的眼神,丹枝却露出了一个轻松的微笑,仿佛这样的惩罚,让那些折磨着丹枝的罪恶感都消去了大半。

    苏影叹口气,看向老太太,轻声说:“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辛苦太奶奶,陪影儿演了这么一出戏。”

    老太太神情还是有些严肃,眼睛里却闪着慈爱,温柔道:“如今只是揪出了一个人,事情只怕还没了结。今日我让绿柳去请燕大夫的时候,顺便让你父亲调了府中四个暗卫过来,刚刚抓住白英的就是其中一个。以后便让他们暂时守着浣花居,再将你院内的下人逐个排查,只要有一点可疑就赶出去。”

    苏影却有些郁闷,噘着嘴道:“我觉得我对白英也不差啊。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甚至不惜在解药里再加料,非要置我于死地?”

    老太太叹口气,拉住苏影的手道:“这个世界,就有那样以怨报德的人。即使这样,我还是希望我们影儿,可以保持与人为善的心,不管出什么事,太奶奶都会保护你。”

    苏影笑笑作为回应,闹了一晚上,她也实在是累了,便让人好生送了老太太和燕大夫回去,自己也准备先睡一觉,待明日起来再考虑剩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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