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玹求助的看向羡宁,那日的事情原委他怎知晓,可羡宁浑然一副看戏的模样,丝毫不打算管他。

    他咬牙努力说服自己打不过,不能生气。

    “那日难道不是尊上亲自救的我吗?尔等如今胆子很大,连尊上的话都敢反驳?”

    重玹话语中带着不可置否的威严,魔君们纷纷蜷了身子颔首,谁料羡宁却“诶”一声。

    她语气轻飘,“那日我虽救了你,可却并不知原委。细说来,的确需要听你好好解释一番。”

    听得魔尊丝毫不护这个夫人,魔君们喋喋不休,将矛头直指重玹。

    “既无人证,此事便成为一桩悬案了,如何确信就是尊主所说,江魔君偷袭呢?倘若是有人居心叵测,意图分裂魔域栽赃嫁祸,那便死不足惜。”

    “江魔君与尔等共事多年,胆小怯懦,怎的面对尊主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事实究竟何如,谁人知晓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重玹面色逐渐不善,冀魔君注意到后忙圆话,“尊主也莫恼,尔等只是猜测罢了,不论如何,自然需得尊上定夺。”

    他将目光投向羡宁,话已经说到此处,倘若重玹还是一意孤行护着羡宁,这尊上之位怕是难做。

    “诸位的意见我都明了。”羡宁适时开口阻了他们的话,她不过想让重玹吃瘪,目的达到,自然解困。

    “不过既然诸位也说了此事有异,那我们便追根究底。既然江魔君有胆量忤逆,自然有一定的底气。”

    羡宁缓缓抬眼,“思来想去,若是想彻底解决这个事情,先要解决掉不安分的人。诸位既然觉得兹事体大那收回江郢的魔兵岂不偏颇?照本尊来看,将诸位魔兵尽数收回,肃查此事,拔除弊端,岂不美哉?”

    她有模有样的学着重玹的模样,丝毫不慌。

    “好荒唐!”

    誉老魔君忍不住心中怒火拍案而起。

    其余几个魔君也坐不住了,面面相觑,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魔尊好大的口气,居然想吞并十方魔兵,不知屠长老可知晓尊上所想?”

    看着他们暴怒的模样,羡宁心中平静。

    就该如此。

    “多大人了,怎么诸位还像个奶娃娃一般奉命唯谨,不觉得更荒唐吗?”

    重玹对他们嗤之以鼻的说到。

    “你个妖女莫再插话!”誉老魔君气的面色涨红,“既然如此,那么魔尊下一步是不是还要杀了吾等,好让魔域彻底沦为你的掌控啊!”

    “若是安分守己,本尊自然愿意留一命,也好为自己积点德。”

    灭魔君拍案而起,右手的伤令他疼的龇牙咧嘴,羡宁目光划向上蹿下跳的灭魔君,在目光触及他的手时不由好奇,“你手怎么了?”

    灭魔君冷笑一声,嘴角抽搐。魔尊装什么傻,这手不是被他拧断的吗。

    羡宁不明所以,她没想到自己的好奇发问在魔君耳中是威胁嘲讽。

    “若是十方魔兵齐聚,怕是会给尊上添麻烦。”

    羡宁的目光划过去,稚嫩少年气的蚩魔君一袭黑衣隐于夜色中,神色淡然,窥不清喜怒。

    羡宁微微一笑,“自然不比尔等会添麻烦。”

    重玹闻声忍俊不禁,吸引了魔君的注意。

    羡宁审视的目光划过诸位,在这样的压力下,庚爻实在忍不住压力上前交出兵令。

    “庚爻!”

    誉老魔君喝出声来,庚爻内心纠结,步子却不曾减缓。

    待他将兵令交上来时,羡宁愣住了。

    紧接着,蚩魔君也上前交出了兵令。

    “倘若魔尊愿意接下这烫手山芋,吾自然愿拱手相让。”

    “蚩邑!你怎的也……”

    誉老魔君的话语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失望。

    羡宁盯着面前的兵令,这么……容易吗?

    一瞬间羡宁都不知该不该接,一群老谋深算的魔,怎会如此轻易交出兵权。

    她本来想用收权之法再度添一抹矛盾,可貌似,无用呢。

    重玹探手将兵令揽于手中细细把玩,“其余三位是在思索自己的死法吗?”

    羡宁目光划向慵懒的重玹,好像没有捣乱成功还助了他笼络了实权。

    “妖女莫再猖狂,兵令岂非你可擅动,怕是活腻了?”

    誉老魔君气的吹胡子瞪眼,重玹淡淡瞥了一眼,“誉老魔君颤颤巍巍连站也站不稳了,何必再拖着这幅残躯以卵击石。”

    灭魔君想反驳什么,重玹又望向他,“贪心不足蛇吞象,你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你我心知肚明,需要我帮你回想回想吗?”

    灭魔君忍不住心中怒火,抬手凝来巨大魔气想要杀了羡宁。

    重玹却步,他不知这小妖的法力能不能挡得住这一击,在他思忖间,魔气已逼至眼前。

    玄紫的魔气将他笼罩,羡宁还未来得及忧心,荒古指环迸发出金色的光华将灭魔君逼退。

    气浪甚至波及到了其余几个魔君。

    乱尘下,他缓缓抬眼,眼中藏着戾气,“找死吗?”

    眼看灭魔君不敌,除胆小怕事的庚爻和向来不掺和内乱的蚩邑,三人合力腾身,夜幕被通天魔气染的发红,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羡宁,夺回兵令。

    可谁能想到少女的身体里住着老鬼的魂,重玹面色不惧,指尖却不停的摩挲着荒古指环。

    他其实并没有把握,但他赌羡宁不会让他死,至少,不会让这具身体死。

    猎猎罡风下,他抵抗有些吃力。

    蓦地,身后一双大手拢着他,语气微扬意味不明的说道:“叫声夫君,我就替你收拾他们。”

    她语气轻飘,却还是如雷贯耳般落入了众魔君耳中。

    几乎是刹那间,玄紫的魔气在他们眼前炸开,将他们击出数丈高又狠狠的摔了下来。庚爻缩在桌子下,看着他们满脸灰尘的模样颤巍巍道:“早听我的就不用遭这罪了。”

    他拍拍袍角的土,“也不知道你们图什么。”

    “父亲!”

    誉落尘从夜色中现身,她好看的眉眼拧在一起,心中却凉如冬雪。

    她知道父亲的野心,也知道重玹的筹谋,她明白重玹不甘心一直做一个傀儡,所以她竭力的想要拿捏实权助他一臂之力。

    可她看着夜色中和羡宁搭肩搂腰的重玹,眼底升起一阵酸意。

    从前那个叫他尘儿的和煦温柔的人,终究是葬于难明的夜色下。

    或许,从她为了兵权入屠长老门下时,他们就回不去从前了。

    可细细算来,她又无可奈何。

    若是他能脱离桎梏,她不介意为踏板。

    但多少有些不甘心。

    重玹揽着羡宁回了长明宫,今日之事闹的这么大,屠长老不定什么时候会发难,他必须尽快和这个小妖换回来。

    他将羡宁甩在软塌上,羡宁慵懒的扬了扬头,重玹长得本身就有些邪气,在羡宁仰头笑间,添了一抹放荡不羁。

    “夫人心急什么?”

    羡宁有意调侃他,重玹黑眸微眯,眼神逐渐变得探究玩味起来,他微微凑近,“他们说的不无道理,你今日究竟想做什么?”

    羡宁懒散一笑,“我想做什么魔尊不知道吗,我想要……”羡宁凑近他耳边,“你的命啊!”

    她轻声细语却说着最阴冷可怖的话来。

    重玹收回目光,不屑一顾的瞥她一眼,“那就看你做不做得到吧。”

    说着,他没给羡宁半点反应机会,直接用嘴堵住了她的话。

    难听的话。

    他记得如此能换回来。

    羡宁眼睛睁的滚圆,怔愣少焉便用力推开重玹。可谁曾想重玹似是知道她的动作,轻而易举拦了下来。

    齿间被撬开时,羡宁十分抗拒的推着重玹。

    她还没受过如此屈辱,在她挣扎间,掌心触到一片柔软。

    一瞬间,她和重玹都愣住了。

    不知怎的,她自己竟生出一阵耍流氓被当场捉住的羞愧来。

    怔然间,刺目的白光乍现,换回来的羡宁看着自己强吻近在咫尺的重玹连忙抗拒的跳了老远。

    “你!!!无耻!!!”

    重玹舔舔唇,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羡宁左思右想,感觉怎么着都是她自己吃了大亏,气鼓鼓的恨不得要掐死重玹。

    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殿外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喊,羡宁愤愤的冲重玹比了个恼羞成怒的手势,拂然离开。

    望着她怒气冲冲的身影,重玹没有半分不悦,反而面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垂着眼睫似还在回味着什么。

    江以北虚弱的踱步,“咚”的一声撞开了门,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去合门,踉踉跄跄的跑到椅子上坐下,然后从桌下的暗格中取出伤药来给自己止血,包扎伤口。

    虽然重玹开口,若他不死便饶过他擅闯之罪,可魔医到底是怯弱不敢得罪重玹,不敢来为他处理伤势,不过他向来心高气傲,也不愿意去开口求人。

    他背部双臂双腿皆被灼伤,他先将止疼药粉洒在双腿上。药粉刚落,江以北便发出“嘶”的一声,青筋暴起,面目狰狞,显然是痛苦不堪。只可惜背部不太能够得着,晏昵殿内所有侍候的魔侍皆被撤走,江以北只得尽力将伤口处理好。

    花了许久,他才勉强处理好自己的伤势,豆大的汗珠挂在额间,他也累的闭目,打算歇息。谁料内殿有一丝微响,江以北倏然睁眼前大步过去,只看到一个白玉纹瓶在桌上晃了两下。

    江以北稳住脚步,悄然向着窗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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