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鸿蔓赶忙换了个话题:“刚才那些人呢?”
这回谢惟渊直截了当的告诉了她:“已经处理了。”
他眼里带着寒光, 想到刚才那几人身上带的东西,眸色更加森冷,这回是他预判失误, 若非想着来看一眼, 或许……
谢惟渊打断念头不再去想那种可能, 他看向面前站着的人,对方正仰头望向他, 眼中泛着关心和信赖,却对自己的伤口浑然未觉, 他道:“郡主唇角破了。”
司鸿蔓愣怔了下,还以为谢惟渊在骗她,心说现在哪里是说笑的时候, 下意识的抿了抿唇,唇瓣上刺痛感传来,她嘶了一声, 伸手用指腹往疼痛处轻轻按了按,拿到面前一看,发现沾了几丝血痕。
她都不记得什么时候破的了,难道是刚刚太紧张,自己咬破的?正好架子上摆着面铜镜, 她凑过去就着半点月光瞧了瞧,勉强能看清自己下唇处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并不严重。
她看完后就没放在心上, 随口道:“应该是不小心咬破的, 没事。”
外面火势冲天,大有往留仙台蔓延过来的架势,一时半刻怕是灭不了, 司鸿蔓分神听了半刻,好似皇上还未从里出来,她蹙着眉问道:“皇上应该不会出事吧?”
她担心皇上晕过去了,否则这么大的火势,早该脱身出来了,又或者被近侍救下,怎么会到现在还被困在走水的屋子里呢。
谢惟渊站在她身侧,闻言说了句道:“不会出事,四殿下过去了。”
司鸿蔓听说陆崧明过去,先是放下心来,想着陆崧明过去的话应该能把皇上带出来,过了会儿,她突然转过神,后背迅速窜出一股凉意,猛然回头,瞪着眼睛问:“那,那这把火……是他放的……?”
联想到下午时,对方过来提醒她晚上有事要发生,皇上住的地方突然起火就完全不是意外了,可陆崧明放火做什么?
她正想着,就见谢惟渊摇头道:“不是。”
她刚要松口气,就听对方接着道:“是太子的人放的火。”
司鸿蔓眼睛瞪得浑圆,震惊不已,这未免也太大胆了,陆冀修这就准备鱼死网破了么,可用放火这个方法未免也太蠢了,稍有差池,便会得不偿失。
除非……
陆冀修的目的不是要皇上出事,是想趁乱做其他的事,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陆冀修是要杀她?
司鸿蔓的身子微不可查的颤了下,往谢惟渊身边凑近了些,“太子要杀我?”
这个念头冒出来后,她就想到如果谢惟渊没来会怎么样了,推演道:“火势过大,蔓延到留仙台,我睡得深,来不及脱困,被烧死在寝殿。”
可她实在想不通陆冀修这个时候对她出手是为的什么,帝陵的事还没处理完,应该分身乏术才对,怎么会有空管她,而且她和陆冀修不睦造不成多严重的后果,不至于让对方对她恨之入骨,以至于想要烧死她。
她实在想不通,问道:“为什么?”
谢惟渊面沉如水,指节被挨个按响,朝火光处看去,橘红色的火光在瞳仁中跳跃,犹如被压抑住的怒气,“这场火是为了营造出一场太子从火场中负伤救出皇上的场面,太子舍身救驾,皇上感念父子亲情,废太子之事便可就此不提。”
陆冀修在极其慌乱和害怕下想出的这个计策,意图在皇上回宫前放手一搏,否则一旦回了皇城,事情落定,便没了机会。
眼下,近臣皆在上京,此行跟随皇上来避暑山庄的人本就多,且都是高门贵族家的公子小姐,一旦事成,传出去的都是美名,不但帝陵的事可以一笔勾销,皇上也会更加看重太子。
谢惟渊动了动手,压住戾气,他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却完全没料到陆冀修的野心会这样大,想要一石一鸟。
司鸿蔓喃喃道:“皇上果然动了废除储君的念头,帝陵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过现在她也无暇去关心帝陵的事,“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出事于陆冀修有什么好处?”
这件事本就得谨慎着来,不能出差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有人会盼着节外生枝的,大火烧到留仙台,她出了事,父亲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定要上书皇上彻查走水一事。
等一等,司鸿长印?
司鸿蔓脑袋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满脸惊愕,却又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震惊道:“是因为我父亲?”
谢惟渊并没有颔首或是否认,因为这件事他也是方才才得到的消息,但多半是这个原因,司鸿长印身为百官之首,无论是什么事,立场都是站在皇上那边的,长期来说,对陆冀修是个威胁,谁都知道司鸿长印是个女儿奴,若司鸿蔓出事,陆冀修便可趁着机会将帝陵的事完全翻过去,还能争取到时间,等司鸿长印从悲痛中缓过来,再想查山庄走水一案,也没了证据。
司鸿蔓当他默认了,咬着牙剁了一脚,恨不能踹在陆冀修身上,她勉强出了口气,对谢惟渊道:“你事先就知道对不对,所以才让陆崧明才会来提醒我,可惜我完全没猜到,半点没提防。”
她拧着眉懊恼,觉得自己枉费了谢惟渊的心思,连丫鬟们吃坏了肚子都没放在心上,都怪陆崧明,传话传得不清不楚,她还以为自己只要看戏就行了。
谢惟渊却微微摇了下头:“我只知道放火一事。”
他眼中带着些许后怕,薄唇微微抿起,下颌绷紧,道:“若是知道他想动你,我不会让你有半分涉险的可能。”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沉了下去,司鸿蔓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她伸手一把握住对方青筋泛起的手背,望向对方,语气认真:“谢惟渊,我没事,我好好的呢,你来得正好。”
谢惟渊定定的看了她几息,半晌闭了闭眼,从满是泥沼的浓稠的情绪中抽身出来,伸手沿着司鸿蔓的脸颊慢慢拂过,拾起耳边的几缕碎发慢慢别到耳后,轻声附和道:“嗯,郡主好好的。”
外面传来砰砰的拍门声,以及折枝焦急的喊声:“郡主!郡主!!”
大有再不开门,就要撞门进去的架势,她刚刚才被吵闹声惊醒,晚间太医开的药方中有几味药有安神的功效,以至于她到现在才醒,看到窗外的火光顿时起了一身冷汗,尤其在见到郡主的殿门紧紧合着时,更是心蹦到了嗓子眼,郡主没有吃药,按理说早就该醒了,怎么会半点动静都没有,而且门口值守的人呢?
就在折枝慌张不已胡思乱想之际,门从里面被打开,折枝一个不防,差点整个人从门槛处栽进去,勉强稳住身形,一抬头,就见郡主睡眼惺忪的揉着眼,迷迷瞪瞪的。
折枝心落回了原处,满脸惊喜:“郡主?!”
司鸿蔓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气,似乎还没睡醒,一面往里面走,一面含糊的道:“怎么慌慌张张的?”
折枝完全没起疑,对她来说,看到郡主好好的站在跟前就行,她小跑着跟上去,道:“郡主,外头走水了!”
司鸿蔓哦了一声,又爬上了床,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觉,就在躺下去的一瞬,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瞬间睡意全无,瞪着眼睛问:“走水了?!”
折枝赶紧点点头,飞快道:“嗯,奴婢刚才大略瞧了眼,好像就是皇上住的地方。”
司鸿蔓登时也顾不上睡了,瞌睡瞬间从脑袋里跑了出去,赶紧让折枝把剩下的丫鬟们都叫起来,更衣出门,匆匆往隔壁跑。
丫鬟们本就睡得沉,一个个摇起来费了不少功夫,再待她收拾更衣完毕,早就落了众人后面,甚至比住在山庄外的大臣都赶来的迟,不过好在所有人的心绪都集中在火势上,根本没人注意到她,所以若是她出了事,一时半会儿也无人发现得了。
司鸿蔓悄悄松了口气,摸了摸刚刚随便束成一束的头发,在人群中看到了司鸿长印,对方正一脸焦急的同人吩咐事情,她小跑过去打了声招呼,免得她爹担心。
司鸿长印一见是自己闺女,脸上的焦急之色顿时缓了一半,他刚才就在人群中找人了,可惜没看见,本想着去留仙台看看,但一时分身乏术,根本脱不开身,好在他闺女先找到了他。
司鸿长印打发完几个人后,抽空匆匆叮嘱闺女道:“待在外头,先别回留仙台,这火一时半会儿怕是灭不了,怕是要蔓延过去。”
司鸿蔓听话点点头,心道已经蔓延过去了,她刚刚来的时候,就看见留仙台贴近这边的一间屋子已经处在火光中了,但是要烧到主殿估摸着不太可能。
先前谢惟渊告诉她,那几个人身上带了蜡油,想来原本是要趁乱添一把火的。
她没把这些告诉司鸿长印,只对她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退到了后面,站到人群中不起眼的地方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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