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生活在深宫中的女人,孤独是陪伴最长久的好友。尽管圣上再怎么忙,每天都会陪伴宋玉绰几段日子,或下棋、或画画,但他会不会10年、20年后,直面苍老的外表,依然陪伴宋玉绰?当宋玉绰已经是人到中年,却依然不能陪伴他的时候;当宋玉绰已进入不惑之年,却仍无法与他朝夕相处时,宋玉绰真的能和他一起生活吗?在宋玉绰头发花白、涕泪纵横的岁月里,愿意陪在身边的也许就只有宋玉绰的儿女。



    但在皇宫里要一个小孩并非易事,早夭的小孩不胜枚举,真成年的更属罕见。



    谢长安泣不成声,宋玉绰站起来合上碧纱的窗户,倩影落寞。窗外,凉风习习。宋玉绰想,她一定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高考而焦急地等待着吧?她一定是在期待着宋玉绰的归来吧!宋玉绰真的好想念她啊!炎热的夏天就要过去了,宋玉绰和她各怀愁绪,这一刻似乎都感受到了清凉薄秋的气息,弥散于内心深处。



    帝都落了几场雨,毕竟生起萧索的秋意,吾得陛下之旨,获准进出快雪楼。在这里,宋玉绰待了一个晚上,就像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听着窗外的风,听着窗外飘来的雨声,听着窗外那满是落叶和雪花的世界。宋玉绰到行云堂一看,画院里正在对宋玉绰不怎么奉承的时候,冷不热的几句,就把宋玉绰一个人甩在身后。他或怀轻视女人之心,丹青即使低微,亦不容女人染指,但偏袒女人的人却不只他一人,相似的话以前在书院里听到过不少,笔者不以为然。



    宋玉绰一个人在快雪楼里随便翻看一些画,心里总是有一种羁绊。忽然间,一个人从窗前走过,她是谁?她是宋玉绰的春儿吗?宋玉绰突然想起了春儿那天欲说还休时的样子,心想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宋玉绰,又凭春儿这脾气,她这么着急,当和何微之有关。



    宋玉绰不便直接与何微之见面,命碧茹悄悄地把春儿吸引到快雪楼来,只道少了一个奉茶宫女。碧茹望着春儿,说:“春儿,你是谁?“春儿点了点头。碧茹又说:“春娘,你知道宋玉绰叫什么名字吗?春儿跪在地上见了礼,米色的宫装看上去越穿越瘦,鬓边一枝淡红的秋海棠比珠翠环佩要好得多。



    宋玉绰把碧茹送出门,扶起碧茹说:“春儿那天你可有什么话想对宋玉绰说呢?”



    谁料春儿忽跌到宋玉绰怀里,扬起盈盈的泪眼,娇的姿态更胜往日,说:“苏美人必须救老师,老师他。”



    何微之出了什么事?在医院抢救期间,宋玉绰的一位同事突然从病房里跑出来,大声喊道:“何微之,你快来!”宋玉绰急忙跑过去。只见一个女人正伏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宋玉绰还来不及多想,腰就吃不到春儿身上的分量,摇摇欲坠,可怎么也推不起来,只能勉力扶着春儿,倚在楼梯栏杆上问:“到底怎么回事?”



    春儿拭去泪水,向四周仔细地打量着,就像惊恐万状的小鹿一样,又不直言不讳,仍保持着令人生厌的犹豫姿势。春儿的目光里有一种忧伤和无助。宋玉绰问她为什么。春儿说:“宋玉绰怕。”“怕什么?”“怕春雪楼的人来。”春儿笑了。宋玉绰抚了抚后背说:“快雪楼别人不能进,碧茹再守门,您安心说话吧!”



    春儿咬紧唇,终于选择贴近宋玉绰耳,温柔地说:“薛选侍挟先生代画“。



    “当真吗?”春儿抬起头,望向窗外。“真好!”她笑着说。“真的吗?”宋玉绰问。“真的呢!”春儿点点头。宋玉绰无意中看了春儿一眼,突然理解了春儿迟疑的缘由,宋玉绰不觉压低嗓门说:“老师同意吗?“



    “薛选侍前给圣上看了一幅画...”春儿垂下头搅了搅衣角,声音徒然变颤:“这些都是先生所绘呀!”



    宋玉绰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出乎意料,但又合乎情理地说明了来意。“宋玉绰知道你一定有什么话想和宋玉绰说……”“宋玉绰是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要和宋玉绰讲的。最后明晓薛墨脂那天拒绝在众人面前泼墨,实则凭其秉性,怎么能轻易放过出风头之机,但由于完全不丹青。



    “宋玉绰还劝谏先生呢,可他就是听不进去呀,他总是说这不是宋玉绰应该管得了的事,可这是要人命的,宋玉绰岂能坐以待毙呢?她对宋玉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呢?”宋玉绰问。“因为他是个女人……”她说,“可是宋玉绰不知道。”“你知道吗?”她问道。春儿手抚面颊,靠在宋玉绰呜咽处,殷红娇颜如雨后蔷薇新颜。她在何微之身上的用心,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何微之完全把她当外人看待的作法,应该也是伤害到她甚深吧。



    学画者无故平白使其人占心,宋玉绰敛气而素纱披帛而叹曰:“老师怎么能同意这样可笑的事呢?”



    春儿无奈地停下悲哀的哭声说:“宋玉绰也只是猜猜看,好像先生有个把柄落入薛墨脂之手,而宋玉绰又听不出什么真东西来。”



    把柄呢?这是一个多么令人费解的问题!在《红楼梦》里,薛宝钗和黛玉都是贾府内人,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关系呢?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缘分吗?难不成薛墨脂曾经和先生私通?宋玉绰脑海里突然闪过可笑的想法,可真不敢相信先生宁愿抛下深情的春儿给自己,也要挑选没有才华和德行的薛墨脂。



    宋玉绰宽慰了几句,嘴里虽然应了,却多了些从长计议的意思,稍不注意,就把何微之拖到了水里。这几天,宋玉绰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一直想弄清楚这个问题:薛墨脂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他与何微之间到底是怎样一个关系呢?难道他真的想要害了何微吗?春儿恳求宋玉绰把这件事禀明宋赢彻,不过宋玉绰也要想清楚这两全之道,既要保何微之一命,也要戳穿薛墨脂,这才是上策。



    春儿这才拭去泪水。就把冷茶端上了。宋玉绰知道她一定要来,她知道,宋玉绰也知道。碧茹随即走进来不动声色的把冷茶替换掉,这才发现在快雪楼里停留的时间很长,恐怕要招惹画院里正在絮絮叨叨的人。



    行云堂里都各扫门前雪,画师藏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愿出,宫女却乐得避懒,步廊里人少。春儿从外面跑进屋里,向宋玉绰报喜:“姐姐,你看这月下的月亮真圆!“宋玉绰一听,不禁大笑起来,“哦?宋玉绰还略有顾忌地一路陪伴在春儿身边,只愿意把春儿送到何微之房间外面步廊转弯处,临走前多叮嘱了春儿两句,结果被那边女人尖刻的声音给吸引住了。



    藉着一朵巨大的桂花把人们遮得严严实实,隔着层层叠叠的绿叶,落在眼前便是十分尴尬的景象,何微之瘫坐在步廊之上,毫无生气,正在被一宫女指斥着,虽然是最末路宫女,但却是骄横跋扈。



    碧茹贴在宋玉绰耳边小声说:“薛选侍旁边的宫女啊!”春儿堵在耳旁,背过头去眼睛不见为净。碧茹对宋玉绰说:“这就是她了。”春儿顿了顿头,又问:“你知道薛选是什么人吗?宋玉绰倒是耐得住性子,想把这个场面看个够。



    直到女人折了脸,却发现碧茹还有一眼望不到边,原来是薛墨脂亲自换了宫女衣服,逼着何微之去那里。碧茹望向何微之,说:“何微之画得不错吧?”“不错!”何微之得意地说,“画得很好看啊!她风风火火地指给何微之看,压抑住恼怒又枉然上扬的声调说:“您的画,却画得不错吗?”



    何微之倚着廊柱默默无语,薛氏为其缄默气恼,但不敢厉声呵斥,低声下气地威逼利诱:“你们别忘记,那玩意儿就在宋玉绰手心里,你们无法逃脱!”



    何微之斜视着她,背过脸苦笑:“上次你同意把东西还给宋玉绰时,宋玉绰只是无奈应之,怎能再出尔反尔不知足呢?那样早晚会被识破,宋玉绰这贱命倒也罢了,你们怎能不为性命操心呢?”



    “宋玉绰要死了?”他在看了她一眼后,说。“是啊!你为什么要杀宋玉绰?难道你想用什么方法来威胁宋玉绰吗?”她的眼里闪出一丝恐惧。“当然不是!薛墨脂的身体一抖,一掠惊惧而过,转向视线一收,再一次像剑一样凶狠起来,说道:“宋玉绰呸!你要是不交出画儿,别怪宋玉绰冷酷!”



    “你觉得怎么样?何微之说。“宋玉绰不知道怎么回答。”“宋玉绰就告诉你吧!”何微之边说边拿起一张报纸看了起来,“这是宋玉绰们公司的报纸。何微之霍地跳了出来,脸色发白:“谁也不会相信你是疯子!”



    薛墨脂逼看何微之得意地说:“信不信不由你决定?总之,宋玉绰孤身一人黄泉路上好孤独,不只你一人,宋玉绰也要让她为宋玉绰随葬!你和她罪大恶极,难保不能留下完整尸体。”



    疯了,好疯好疯,荣华遮着眼睛,她早已不怕死。她就是让别人陪着她一起死去!她要别人陪她去死!“阿妈,你快来啊,宋玉绰被人偷走了!”阿妈在屋里叫起来。“宋玉绰不知道。宋玉绰牵着木樨的花枝招展,指甲恨恨地把木枝给断了。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不只是何微一个人,而是她随葬品,那她到底是何许人也,而且还是不留全尸之罪,莫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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