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re(晴)!”

    某位说着没打算交朋友的小鬼实际上很快就很另外两个小孩子打成了一片,  虽然某种意义上得要归功于诸伏景光锲而不舍的努力。

    关于他时不时就跑过来找远川晴这点,而远川晴仿佛学不会拒绝一样,只要诸伏景光来,  他自然也是欢迎的。

    也许另一方面还要归功于诸伏夫人的好厨艺?

    成年的诸伏景光还在看着,  记忆几乎是跳跃式地前进着,许多都是支零破碎的记忆。

    远川晴的父母时常不在家,但是这对夫妇好像格外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家里。

    但是每次回来的时候,  那对夫妇终究是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当然给远川晴的只有那么一两件而已,  剩下的是他们自己的纪念品。

    不如说要是全都是给远川晴的,远川晴才要头疼,年仅七岁的孩子并不需要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大人的诸伏景光局限在远川晴的视野里,远川晴很少照镜子,至少目前诸伏景光没有看见完整的画面,  就算是窗户玻璃上的投影也是模糊成一团的色块,还有远川晴的父母,  面容也是一片模糊,连嗓音都是飘忽不定的。

    像是记忆刻意模糊了他们的身份。

    诸伏景光看明白了,远川夫妇不能说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只能说有些神经大条吧。仿佛是坚信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够自己独立,且不需要来自父母过多的关爱。

    简直就是父母是真爱,  孩子是意外的典范家庭。

    一个家里不成熟的家伙只要有一个就会令人头疼不已了,而这个只有三个人的家里,成熟的仿佛只有远川晴一个人。

    要诸伏景光用什么词来形容的话——“自由”。

    至少他现在所看到的远川晴,  相当地自由。

    他的父母对他毫不限制,  几乎是百分百赞同地支持他每一个想法。

    所以远川晴说的“会被骂”是会被谁骂?

    诸伏景光不由地思索,  但是现在出呈现的记忆画面并没有可以解答他疑惑的部分。

    “晴酱,  ……我们有东西给你看。”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但是大抵还是在那个夏天。

    山村操和诸伏景光突然神神秘秘地叫上远川晴,一路进了山。

    小孩子用着亲昵的叫法,拖拽着尾音。

    远川晴倒也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这个称呼,老实说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叫法称呼他。

    “你忘记上次迷路了吗?”远川晴跟着两个人,这次甚至比之前他在林子里遇见诸伏景光时还要深入森林了。

    “上次是因为天快黑了。这次没问题的!我找高明哥哥问过路了!”

    “全部记住了。”

    小孩子比划着,告诉远川晴不用担心。

    “小操记了群马的,我记长野的。”

    “加起来就是——全部。”

    “所以……?”远川晴疑惑,不知道这两个人一大早把他拉上山是为了什么。

    “之前……其实……我看到晴酱的手稿了……。”诸伏景光突然有些支支吾吾起来,“蓝色的彼岸花?”

    “额。”远川晴发出飘忽不定的语气词,“自然界里不存在克莱因蓝的彼岸花……可能有浅蓝色的杂交品种,但是……”

    科普到一半的远川晴突然顿住了,他意识到了什么,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们找到了——青色彼岸花?”

    “嗯。”诸伏景光点点头,“我跟高明哥哥说的时候,他也是说不存在这种彼岸花,但是……”

    “我们都看到了。”山村操接话道,“但是没办法带出来,离开那个地方的话,彼岸花的颜色就会变掉。”

    “环境因素导致的变异?土壤?”远川晴列出几种可能的原因,但是两个小孩子都只是摇摇脑袋。

    成年的诸伏景光越发怀疑自己的记忆,他印象里可没有见过什么青色彼岸花。

    “高明哥见过了吗?”远川晴问道

    诸伏景光又摇摇脑袋,说道:“我们也是刚发现的。高明哥哥准备去夏令营,这两天没什么时间。”

    “所以为什么找我?”自己居然是除开发现者的第一个人,远川晴对此感到疑惑。

    小孩子只需要两天就可以像是两年一般要好,远川晴大概没有普通小孩子那样热烈且简单的感情标准吧,所以他不太能理解。

    “你要走了不是吗?”诸伏景光拉着远川晴的胳膊,闻言投来幽怨的目光,“不是说会呆一个夏天吗?夏天还没过完呢!”

    “本来是要呆一个夏天的……”远川晴有点心虚地回话。

    他的父母纵容他,但是在某些时候他还是要听话的。

    鉴于他那异常的能力,有时候不需要别人开口说话,他也能听到些什么。

    母亲说:研究、结果、异变、危险。

    父亲说:人员、实验、名单、销毁。

    然后他们发出声音通知远川晴——虽然很抱歉,但是‘假期’提前结束了,和新朋友说声再见吧。

    这声“再见”远川晴还没说出口。

    也许在他看来,仅仅几天的牵绊并没有什么需要多愁善感的部分。

    可能连“再见”也是多余的。

    穿过树洞,扒开横生的枝丫,在长满青苔的平坦石块上。

    破旧荒芜的神龛前摆放着碗盘,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还是有被人供奉的神灵存在的。

    一朵色彩艳丽的彼岸花从神龛的边缘探出来,过于艳丽的色彩几乎是违背自然界正常的规律的。

    “真的有啊……”远川晴盯着那朵花眨了眨眼睛。

    “很漂亮吧?”诸伏景光也在一旁蹲下来,“因为晴酱你不是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吗?所以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三个小孩子并排蹲在神龛前,像是聚在一起的三个萝卜头。

    远川晴迟疑地问道:“这算是告别礼物吗……?”

    “如果你这样觉得的话。”诸伏景光侧了侧头,笑容灿烂。

    “但是这样没办法带走吧?”山村操抱着自己的膝盖叹气。

    “之前带走那个还没下山颜色就变了,当天晚上就枯萎了。”

    “应该有保存的方法……”

    看着要找的东西就在眼前,拿不走可不行。

    远川晴皱了皱眉头,他应该告知父母吗?

    他起身围着那朵花打转,然后目光落到了那座废弃的神龛上。

    尺寸不大。

    远川晴上手推了推,木制的神龛没什么分量,像是空心的。

    样本只有一个,不能轻易尝试。

    远川晴叹了口气,找了块青苔不多的石头坐下来。

    诸伏景光和山村操面面相觑,他们本意上是希望远川晴开心一点,但是现在这位朋友不但没有开心反而唉声叹气起来。

    “你不喜欢吗?”诸伏景光问道。

    “不,当然喜欢。只是没方法带走也太可惜了。”远川晴又是一声叹息。

    “如果你这么喜欢,你可以回来看啊?”山村操提议。

    “是个好主意。”远川晴点点头赞同道,等到他再大一些就有资格调用组织的资源了。

    “那明年见?”诸伏景光说道。

    “我还要过两天才走呢——”远川晴回答。

    “你们听过青色彼岸花的故事吗?”远川晴说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

    ,但是这也不算是什么组织机密,仅仅只是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另外两个小孩子一下子来了兴趣,眼神亮晶晶地看了过来,没有一个小孩子能够拒绝故事。

    为他们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传说在平安时代,有一个生来便被死亡纠缠的孩子在一个大家族出生了,医生说他活不过20岁,但是他非常的不甘心。”

    “后来一位善良的医师为他研究了一个药方,那个人却认为自己的病情恶化,所以杀死了那个医生。”

    远川晴听见小孩子小小声地“嘶”了一下,但是他们看起来还在等下文,于是他便又接着往下说。

    “但是在医生死掉之后,他的病好了,却变得惧怕阳光,渴求血肉。那个人就是‘鬼’的始祖。”

    “鬼?!”山村操首先提高了音量。

    “这……这是鬼故事吗?”诸伏景光一副有点想听又有点怕的样子。

    “不知道,我也是从别人哪里听说的……据说是他们家祖先的事情。”

    “等等等,这是真实的吗?!”

    “后来呢?还有鬼吗?”

    “这不是青色彼岸花的传说吗?”

    小孩子七嘴八舌地发问,问题炮弹一样打向远川晴。

    远川晴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接着往下讲,“后来鬼的始祖发现了药师留下的药方,还差最后一味药——青色彼岸花。”

    成年的诸伏景光自然也在听着,他只是觉得这个故事可能并不是个单纯的故事,直到他后面听到那种类似少年热血漫画一样的剧情。

    ——可能,大概,也许,真的只是个故事?

    诸伏景光对自己的直觉判断产生了怀疑。

    他正想着,记忆便又一次产生了偏转,时间线往后推进了,诸伏景光没能看到青色彼岸花最后有没有被带回来,不过条件那么苛刻的话,应该是没能带回来吧?

    诸伏景光也的确没在远川晴有限的视野范围里看见什么青色彼岸花。

    “要走了。”大人拍了拍远川晴的肩膀。

    远川晴任旧抱着那本日记本,仿佛其他东西都不重要,只有这个要带着一样。

    天边的云带着漂亮的红色,时间应该是傍晚。

    高明哥,夏令营,傍晚。

    这些词组合起来,唤醒了诸伏景光不太美好的记忆。

    拜托至少不要是今天!

    诸伏景光几乎都想要喊出声来了。

    “要去诸伏家拜访吗?”男人问道,这话是对远川晴说的。

    远川晴看起来是犹豫了一下,他抬眼看向诸伏家的方向,却发现有个男人站在诸伏家的门口。

    是客人吗?

    远川晴眯了眯眼睛,距离有点远,诸伏景光听着远川晴视角的声音,嘈杂得像是没有信号的电视机。

    诸伏景光简直要以为这是他自己心里的声音了。

    远川晴听不见。

    他那种貌似“读心”的能力没有发挥作用,可能是距离太远,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总之,他一无所知。

    但是诸伏景光知道。

    那是外守一。

    就是今天。

    他父母死去的日子。

    该死,该死。

    怎么会不愤怒?!怎么会不憎恨?!

    就算是当年他选择了去救外守一,但是——他真的原谅了吗?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释怀了的诸伏景光,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再现的时候也难免情绪再度起伏起来。

    “还是算了。”远川晴踌躇了一会,甚至手都按在车门开关上,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已经说过

    ‘再见’了,他们会联系我的。”远川晴垂下眼睫,打下的阴影遮去了他眼中的神色。

    于是开车的男人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可奈何地发动了汽车。

    不会有联系了,因为没有明年了。

    诸伏景光,那个我,完全忘记了。

    被困在回忆里的诸伏景光动弹不得。

    回头看一看吧。

    回头吧。

    他不禁想如果这时候远川晴选择去和他再说一次“再见”,那么是不是能够有不一样的结局。

    但是过去已经成为定局,谁也无法更改。

    视角转变了,诸伏景光看见远川晴的脸。

    记忆的主人像是终于发觉了诸伏景光这个外来者。

    那张脸的的确确是三月弥生的样子,但是又有着些许不同。

    比如三月弥生的眼珠是黑到发红,红色都藏在深色里,像是墨水瓶里的一滴血。

    远川晴的眼睛则是红得明明白白,甚至到了一种让人感觉不舒服的地步,像是放在血里泡过一样。

    “hiro——”有人拖着尾音在喊他。

    诸伏景光猛地惊醒了。

    空白,四面八方都是空白。

    只有他面前蹲着一个人。

    “你看见了什么?”大人模样的远川晴问道,语气不善,面色也不善,大有诸伏景光要是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就要杀人灭口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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