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生大声宣道:“皇恩浩荡,特恕尔等今日作乱之罪,现在放你们各自归乡,望你们今后规规矩矩做人,不得再生反逆之心。你们走吧。”话音落地半晌,广场上出奇的安静,群雄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妄动,因为现在这广场门外不仅有锦衣卫,还有湛蓝金甲的羽林军,他们生怕走到门口就被他们围上来活捉了或是乱棍打死。

    谷茂才审时度势,向白子画和花千骨点了点头便拉着女儿大踏步走上前去,他对着太后、皇上的轿辇、杨太守和苏长生等人团团一礼,朗声说道:“草民虽为江湖粗人,却也略知理国之不易,草民一直恪守本分,从未对皇上对齐国有过二心,也是如此教育弟子的。对于我们百姓来说,爱国,守本,才能齐家。对于皇上来说,爱民,齐家,才能平天下。草民在此谢过皇上隆恩!”说完谷茂才撩袍跪倒在地,谷幽兰也一起跪了下来,两人对着太后和皇上的轿辇磕了个头便起身离去了。

    这番话不卑不亢,还隐有提训之意,让姜玺神情大动:“好一个爱民,齐家,才能平天下啊!”见谷茂才平安无恙的走了出去,群雄们这才蠢蠢欲动起来:“没事啊,那皇上是真的放我们走!”“快走吧,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走啊,回家啦!”众人被困在这里大半日,早就不耐烦了,此时终于可以出去了,便扶着伤者、抬着死者成群结队的涌了出去。姜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的看着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紧紧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轿内皇上姜玺心情复杂的听着人群走近又逐渐走远的脚步声,不知道下一步又要被要求做什么,有些紧张的在那里如坐针毡。东方彧卿苦笑了一声,喃喃道:“大势已去。”姜玺倒吸了一口气问:“你是说朕的大势已去?”东方彧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给我闭嘴!”“你、大胆!”姜玺说着便想伸手指他,无奈双手是束缚着的,只好将两只拳头一起举起来对着东方彧卿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反倒像在作揖。东方彧卿嘿然一乐:“行了,免礼吧!”姜玺又羞又怒,满面通红,连忙将手放了下去,小声咒骂道:“好你个东方贼人!”

    过得半个时辰,广场上只剩下了姜誉和几十名死士,还有白子画和花千骨。姜誉看看周围的死士们,凄然问道:“皇上已经赦你们无罪了,为何还不走?”那些死士倒也忠心,七嘴八舌的回答道:“我们誓死保护王爷!”“此时王爷还身在险境,我等岂能安然离开?”姜誉神情大慰,他看了看在皇上轿辇旁围着的十几个王府死士,虽然他不清楚轿内是何情形,因为没见东方彧卿便猜到了他可能在轿内挟持了姜玺。姜誉咬了咬牙不再说话,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做最后一搏。

    太后向广场内走了几步再度看了看场上的局势,眼睛定在了姜誉脸上片刻,轻轻叫了一声:“誉儿。”目中似有泪光隐现,她毅然决然转身突然跪倒在皇轿之前,太后竟然给皇上下跪,周围众人都吃了一惊,张大嘴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只听太后一字一顿的说道:“皇上,今日种种事端皆因姜誉顽劣造成,蒙蔽羽林军视听、鼓动江湖中人作乱、让王府府兵杀入皇宫意图不轨,本宫知道这每一条都是重罪。”

    姜誉则听得胆战心惊,他虽然知道母亲向来反对他争抢皇位,但是没想到在这种形势下母后数落起他来毫不留情。姜誉梗了梗脖子又向前走了几步,一副赌气的神情说:“是又怎样,皇兄欲置我于死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若不反抗此时早已丧命在锦衣卫之手了。母后你快快起来,没道理跪他的!”太后气得大吼一声:“姜誉你闭嘴!”碍于太后的威严,姜誉不敢再说话,心绪复杂的站在那里。

    太后依然跪在地上,继续说:“皇上,本宫今日这一跪是代姜誉跪的。姜誉虽然有罪,但也有逼不得已的原因。恳求皇上看在先皇面子上、念在你们兄弟情分上,念在他年轻不懂事,宽恕他的罪责。子不教,父母之过,先皇已故,是以姜誉的罪责都在本宫,本宫愿代子受过。”这一番话把众人都说愣了,花千骨瞪大双眸捂着嘴,连白子画也微微露出惊讶的神色,姜誉吃惊得低喊了一声:“母后!”

    轿内的姜玺反应过来,诧异的问:“太后是要如何受过?”太后恳求道:“只要皇上今日放姜誉一条生路,今后本宫保证他不再踏入皇城一步,本宫愿以身为质,自囚于熙宁宫中。若姜誉胆敢踏入皇城,本宫任杀任剐绝无怨言。”听到这里姜誉焦急的大喊出来:“不要啊,母后!”泪水也不由得涌了出来。代子下跪,为子求情,替子受过,在场众人无一不动容,因着太后身份的尊贵在跪着,御林军和锦衣卫们齐刷刷的都跪了下去。

    然而,太后还有更让人吃惊的举动,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了羽林军虎符高高捧在头顶:“若皇上至此放过姜誉,本宫愿将羽林虎符奉上,让皇上社稷永安。”姜誉的嘴一下张得老大:“羽林军的虎符?它竟然在母后手里!”姜誉万万没有想到羽林军军权竟然掌握在自己母亲的手中,也终于知道了母亲是真的不支持自己登基称帝,否则一年多前父皇驾崩时他就有机会,而现在母亲放弃了尊严给皇上下跪,不仅交出了军权还要以身为质自囚于皇宫,她这么做仅仅是为了向皇上给自己求得一条生路。“母后!错了,我错了!不是我的根本就不该去肖想。”姜誉终于跪了下来,崩溃大哭,此时军权没了,绿林箭令毁了,武林群雄也散了,他已是万念俱灰。“言哥哥。”花千骨看着姜誉和太后也神情大恸。

    皇轿内姜玺突然醒悟道:“对啊!太后若有心谋反,她有羽林虎符,一年多前我刚登基时明明就可以反了我扶四弟上位。羽林虎符……”想到他一直苦苦查询的羽林军的虎符近在咫尺,他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好言恳求东方彧卿道:“那个,东方——先生,你看现在的形势,你赶快给朕把这个东西解开吧。”东方彧卿只思忖了一瞬,知道此情此景再负隅顽抗也没有用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整个计划会被太后这样的一个女人扭转了乾坤,便给姜玺松了绑。姜玺揉着手腕心内轻松下来,有些兴奋的说:“对了,方才太后将你忘了,朕一定也赦你无罪,既往不咎如何?”

    东方彧卿轻蔑的一笑:“皇上若是想咎,去蜀国遥歌城找我就是了,我东方彧卿随时恭候大驾。”姜玺一抿唇,连忙闭嘴打住。此时外面跪着的太后见皇轿内半天没有动静,犹犹豫豫的问:“皇上?”只见轿帘一挑,一身青布儒服的东方彧卿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你?”太后的脸都气青了,微微侧了侧身子,东方彧卿挑着轿帘装模做样的宣道:“皇上在此。”远处的花千骨吃惊得瞪大眼睛:“东方?他怎么会在皇上的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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