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肖兰自己做流产的时间段,陈忠孝去局里报到后,一溜烟似的跑去他的父亲家里。他的老弟弟陈忠礼就要结婚了,陈父召集儿女们回家商量筹办婚礼之事。到场的,基本上是陈家的儿女和女婿,媳妇只有老四的妻子姜玉艳在,她是和老四前天回来的,准备参加婚礼的。

    陈家的大女儿夫妇、小女儿夫妇、四儿子夫妇、大儿子、二儿子、三儿子和老儿子都分别地坐在炕沿和凳子上。陈父他坐在西炕的炕头上,以前,就是陈母坐的地方,陈母坐在这里,没少颠颠她的屁股,也许,那股臭气还在呢。那大姑爷赵广举,还是尖着个外国种的鼻子,首先开了腔:“各位兄弟姐妹们,今天是爸主持召开家庭会议,商量给老疙瘩筹办婚礼的事情,现在,请爸先说说。”陈赵广举说完,其他人没有说。

    陈父今天的精神饱满,他早饭喝点儿酒,脸色更加红了,他捋捋大背头,咳嗽一下,清清嗓子,说:“今个把你们都找来,就是合计老疙瘩礼拜天婚礼的上事儿。我这老儿子,婚礼呢,一定要好好办,我已经把这房子卖了,手里头也攒了点儿钱,但我能有多少哇,所以么,我是这么定的。”

    陈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看这帮儿女的反应,尤其是看儿子们的反应,他看看没人接茬,就有点儿扫兴,他就接着说了:“你们呢,尤其是几个哥哥,都要有表示,还要多多地表示,你讲话了,老疙瘩的婚礼,是咱们家的最后一个大事儿,谁都得给我有个好态度。所以,我想,去饭店的酒席钱,就你们哥几个分摊吧。你们别给东西,当然了,你们除了摊饭钱之外,谁还要给东西,那就更好了,你爸我更高兴。”陈父说完,几个儿子谁也没有说话,那陈秀莲说:“是啊,爸说的很对,咱们家的事儿,多是你们当儿子的多出血,我们当姑娘的,就不能和你们一样了了。”陈秀梅听姐姐这么说,她也说:“姐说的对,爸不是都给你们说媳妇了吗,你们就该多多回报的。”

    陈家姐俩说完,几个儿子还是没人说话,那四儿媳姜玉艳可是气呼呼的,她白了那姐俩一眼,又用不好的眼神看了看陈父,就说话了:“咋地?我们当儿子的多出血,老爷子给儿子娶媳妇了?哼,都咋娶的,都给啥了?老儿子娶媳妇,可是真的出血了,房子都卖了。那哥几个结婚,也没舍得呀,尤其我三哥结婚,那更惨,连押车五块钱都不给呢。”

    老四拽了媳妇一把,不让她说下去,那姜玉艳一甩。赵广举说:“玉艳,别说这个,那都过去了,今天还是研究老疙瘩的婚礼嘛,说那些没有用干啥。”

    姜玉艳听了不是味,就要反驳,陈父摆手说:“你这四媳妇就是多事儿,不许说了,我就这能耐,不管咋地,老疙瘩的婚礼,我就是要好好地办了,你们摊钱。”儿子们没有说话,姜玉艳想说,老四就不让她说。陈父儿子们没有反应,他看看老大,老大就是抽烟低头不语,看看老三,见老三看他。

    陈父就说:“老三,你先表表态,其他的后说。”陈忠孝听父亲让他表态,他马上就说:“好,我拿钱。”陈父说:“这就对了,你们几个也得像老三这样,拿钱,不能只给东西。”陈父看老大,说:“老大,你是最大的,你也表个态,给哥几个做个样儿。”;老大说:“我没说的。”起身就走了。陈父很生气,说:“他妈拉个巴子,这老大就是他妈的不积极,告诉你们哥几个,饭钱,你们拿!”

    肖兰做人工流产的第七天。肖兰躺在炕上,陈忠孝坐在地上的凳子上,看着肖兰说:“后天他老叔结婚,你去不?”肖兰的身体还很弱,她无力地说:“我身体这样,手术才七天,去不了。”陈忠孝拉长了脸,脸色阴冷地说:“你就不能挺着去?净他妈的事儿。”肖兰摇摇头说:“我真挺不了,要不,我能不去吗?”陈忠孝也只好不说了。

    又过了一会儿,陈忠孝没好气地说:“那咱们给啥呀?”肖兰翻了个身说:“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衣服、皮鞋、被面。”陈忠孝一听就沉下脸来:“又是东西,不行,给钱。我爸说了,饭钱咱们几家摊。”肖兰一听又是他爸就生气地说:“又是你爸!咱们家的事儿,还得你爸,你姐做主,我这个老婆什么权力也没有。”陈忠孝横叨叨地说:“别说用不着的,你到底给不给钱?”

    肖兰看看陈忠孝坚定地说:“我嘛,偏不给。你爸不是把房子卖了给他老儿子娶媳妇吗?他不是每月有几十元攒了不少钱吗?为什么还管各家要钱?当初他还没有出这么多血哪,咱们结婚他是怎么个态度?给了什么?现在他倒好意思叫各家出钱?看看咱们家哪样东西是他给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他给过一分钱,还是买过一件衣服?”陈忠孝大怒说:“你少说废话,给钱!我大哥他们都答应了。”

    他俩正吵着,陈忠孝的大嫂韩云进来了。韩云见此情景就说:“哎哟,你们这是干什么呀?”陈忠孝一见大嫂来了就更加吼叫又踹门,摆出一副男子大丈夫的架式。韩云皱了皱眉头:“忠孝,肖兰流产,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肖兰苦苦地一笑:“大嫂,你快坐下。这是常事儿,人家还管我吗?我算个老几!”陈忠孝接茬说:“对,你算个老几,你自己找的。”

    韩云可不高兴了说:“女人做流产是硬摘瓜,伤身,你得好好照顾她才是。再说了,这事儿也怨你们男人,你光知道快活不知心疼?真是的,老三,你给我老实点儿,哪兴这样?别说你是她男人就是两旁四人也不能这样。有啥以后说,好好说,干什么又叫又踹门?耍什么威风?”

    韩云说着就捂着胸脯,说:“刚才没把我吓死!吓得我心脏病差点儿犯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么凶的呢。我的心还砰砰乱跳呢。”这韩云是个大高个的女人,长得浓眉大眼,但不是没有女人味。她人品还是不错的,她也是个老师,是个初中化学老师。

    她的丈夫陈忠仁是个初中物理老师,两个人在一个学校,都挺有人缘特别是有学生缘。陈忠仁也是个大高个,较瘦,脸色也较黑,眼睛和嘴巴都象他妈。

    肖兰看看大伯嫂说:“我大哥不这样对待你吧?”韩云摇摇头说:“他不。我这心脏病,他要是这样,我早就死了,还能活到现在?再说了,你大哥要是象忠孝这样,我早就不和他过了。”韩云说到这儿,忽觉失言说:“啊,刚才你们是为啥事儿?”肖兰看看韩云又看看陈忠孝说:“还不是人家爸爸发话了吗?老疙瘩结婚让给钱。”

    说到这儿,肖兰忽然想起什么问:“大嫂,你们答应给钱了?”韩云一撇嘴说:“我?给他们钱?想吧,我和你大哥过日子他管得了吗?当初我们结婚时他老爷子给了什么?现在老儿子结婚了,卖了房还不算,吃饭钱他让咱们出!不出,爱咋咋地!”

    肖兰又看陈忠孝说:“那,我大哥不和你打架?”韩云说:“他敢,他也不。”

    陈忠孝沉着脸说:“你们女人到一块儿就没好话。”韩云听了陈忠孝的话很是反感:“哎,忠孝,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也不是傻子,你们家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你结婚时给啥了?连你老丈人,老丈母娘饭都没给吃。肖兰生孩子都不让回去呢!我家的孩子也不给看,是我妈给看的,再不就是我上班领着,你妈活着的时候,给她姑娘看了好几个。”

    韩云咳嗽了一声,又说:“哼,没见过这样的人家!也没见过这样的老人!我嘛,是看你大哥一个人儿,他对我好,对我家好。你们家谁的话他都不听,谁说我的坏话,他都生气。哼,谁要是破坏我和你大哥的关系那可是白日做梦!”肖兰听了大伯嫂的话后很有感触:“大嫂,你真有福气呀!”陈忠孝骂了一句:“操!”

    韩云不愿意听:“老三,啥话呀,埋了八汰的,你大哥可一句脏话都没有。”

    陈忠孝的脸一红,没有说话。肖兰看看韩云说:“我也说呢,个人家的事个人家做主,他偏要听他家的。”韩云点点头说:“那可不?不能听老爷子的,个人说了算。”肖兰又说:“我也这么想。钱倒是小事儿,关键不是那个理儿。我准备的东西也不少,被面、衣服、皮鞋,加一块儿也不少钱呢。”

    韩云摇摇头说:“给那么多干啥,给一样得了,我就给一个暖瓶。那老五也没个样儿,平时也没咱们。”陈忠孝看看韩云没有说话,只是拉长个脸,翻翻白眼珠子。肖兰看了看陈忠孝又看看韩云说:“咳,给就给了,我也不在乎。前些日子老五还和我干仗,和他二哥也干仗,昨天二哥来还说啥也不给老五,来气。”韩云说:“哼,这老五,没个人缘儿。肖兰,我要回去了,我是来看看你,你好好养着。忠孝,别再吵,好好照顾她。”陈忠孝没有说话,肖兰不无感激地说:“谢谢大嫂。你慢走。”陈忠孝送韩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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