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嘿,我能拿什么主意?”穆一星心道:我又不是穆向东。
“我爸我妈都不干,饶不了我,我真不想再见第二个了——三哥,你帮帮我吧!”
穆一星好生为难!
他想,若自己是她亲三哥,这倒无话可说,属于分内之事,但他和桂珍早出了五服,这所谓的三哥只是个乡亲辈分,和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她的事情他没有义务管,于是淡淡道:
“这是你个人的事,你不应该找我一个外人的。”
“我还不知道这是我个人的事吗?但我有什么办法?我爸爸、我妈、我爷爷奶奶、还有四个哥哥都不听我的意见,说什么n大家的亲事让我搅黄了,说我在后来的交往中故意装疯卖傻、不懂礼貌、缺乏教养,惹得他们一家人都不高兴,同时也把张首领得罪了;
“说什么这回给你说的是工商局局长家,条件也不错,你千万不能再任xing、再耍小孩子脾气了,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事搞定,砸了锅谁也没有好果子吃——三哥,你看看,他们都是我的亲人,说的什么话呀!”
“既然是亲人,就不会害你,所以我想,他们都是为你好。”
“好个屁,他们这是包办婚姻!都什么年代了,还在施行老一套,我偏不听他们的话!”桂珍一生气就爱说粗话。
“你不听,你怎么个不听法儿?说来我听听。”
“我——装病!睡大觉!”
“装病——病能装吗?医生摸摸脉、量量血压、测测体温马上就会露馅儿的。”
“要不假装咳嗽,咳得喘不过起来!”
“装一会儿行,时间长了你的嗓子受不了。再说,你就是真病了,也会有好的那一天,好了后他们还会让你去相对象。”
“那怎么办啊三哥!我真没主意了……”
“没办法——除非你不在家。”穆一星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富有煽动xing的话。
“三哥,你是说……让我离家出走?”
“我可没鼓励你离家出走啊!”穆一星猛然觉得刚才的话有点冒失,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只要你在家,他们就会逼迫你搞对象,就会逼迫你去相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明白我的意思么?”
“有点儿明白。不过,我真不想去见第二个人了……”
“当父母的不会害你,你应该见一见的,也许,你一见到他,立刻能让你动心呢,缘分到了什么都可以改变的……”
“这辈子,好像让我动心的人不多……”
“你没见人家,怎么会知道这人留给你什么印象呢?”
“跟你说了一百遍了,我不想见他!不想见他!不想见他!我不想去见陌生人;他爱是什么人什么人,什么人都与我无关,我压根儿没想过让他留我什么印象!”
穆一星沉默了,他已经揣摩到桂珍现在大致的心境:她不是单纯地进货来了,她是借进货之名特意来找他的。
找他干嘛呢?
难道就为不去相第二个对象,急急忙忙地从一百多里的家里跑到他这里来讨主意?哪有大姑娘平白无故地找非男友关系的小伙子商议婚姻大事的道理?明摆着她的心里装着他,但又不想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委委婉婉的,这与她平时的直筒子脾气大不一样。
看来姑娘大了,心眼儿多了,也学会稳重了。
他隐约知道她是来探他的口风的,他没想到她的心里竟然真的装着他。假如这是在一年前,假如他没有考上大学,假如他回村务农,她把心事委婉地透露给他,说不定他会欣喜若狂的。
但在那时,她会看上他吗?她可是个骄傲的小公主啊!假如她当时看不上他,而现在看上他了,他又能给她什么答复呢?
是自己变了还是她变了呢?
他现在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他应该在她叙述相亲情况时就应该考虑了。
她现在并没有说“三哥,我喜欢你”的话,如果待会儿她真的说了,他该怎样表明态度呢?
其实委婉的桂珍才是可爱的。
陶兰已经爽约,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追求陶兰没有了希望,他会考虑桂珍么?
他的周围还有付隽、王雅琴、王雅琼、王小莉……
盖淑红、江美丽不用考虑——没感觉!
付隽有点儿感觉,但他早已委婉拒绝了;王小莉是个不错的女孩儿,可惜有个陶兰遮挡了她的光辉;王雅琼很成熟,才华横溢,怀情内敛,只是年纪太大;最难缠的是王雅琴,这个敢爱敢恨的丫头,jiqing燃烧起来像把火,挖苦起人来像把刀。
该放弃的已经放弃了,不该放弃的究竟是谁呢?
这么多女孩儿,教他如何抉择呢?
陶兰,陶兰!你怎么会爽约呢?如果你不爽约,或许我们此时此刻正呆在那片小杨树林里,或许,桂珍就不会找到我,就是真的找到了,我也会很干脆地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但陶兰爽约了。
他望着东南方的那片小杨树林,那是他的伤心之地。
小树林旁边的那几户人家早已敞开了大门,有个戴着草帽的汉子正扛着铁锹向这个方向走来,后面跟着的仿佛就是他看到过的那条老黑狗。
穆一星见他越走越近,一拉桂珍的胳膊:“咱们别停在这儿了,赶紧向南走,等拐过墙角,谁也看不到咱们了。”
桂珍顺从地被他牵着走,边走边问:“三哥,那人是干什么的?”
“好像准备浇地种玉米,到这儿修沟渠来了。”
那条老黑狗老远看见穆一星,愣了几愣,突然就摇头摆尾地颠儿颠儿跑过来,shen着脖子,将鼻子凑到他们脚前一个劲儿嗅着,呼哧呼哧的嗅声清晰可闻,嗅完脚便又往腿上嗅,也不知这畜生想干啥。
桂珍脸se煞白,一下子搂住穆一星的腰,大叫道:“三哥——我怕!”边说边像老鹰捉小鸡似地躲避大黑狗。
“这家伙居然认出我来了!”
穆一星使劲儿一跺脚,偏着头对狗吼道:“呆着——一边儿去!”
准备修渠的汉子赶紧冲狗大喊:“黑子,回来!”
那条狗先是摇了摇尾巴,又绕着俩人兜了一个圈子,然后折回它主人那儿去了。
穆一星看着桂珍惨白的脸,摇了摇头。
“我心跳得厉害……有点儿不好受……”桂珍松开穆一星的腰,双眉紧蹙,一副难受的模样。
“要不……我给你捶捶背?”
“不用了三哥,这儿有人……咱们走慢点儿,过一会儿就好了。”桂珍向东边望了望,那里又出现了几个扛着铁锹的人,好像也是要来修沟渠或畦埂的。
他俩慢慢向南走着,一直转过了墙角。
“怎么样了,好点了不?”穆一星关切地问并搀扶她。
桂珍勉强一笑:“好多了,不过心口还是有点儿堵得慌。”
“可能是窝住气了,要不……我给你摩挲摩挲?”
“先不用,再走走看。这儿真热啊!有点儿风也是热风。”
穆一星看她一眼,没言语,一边顺着南墙向西走,一边给她摩挲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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