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临近年末,管家也出了些事情。林湘颂这些日子因着要嫁人,越发投入心思管家,她嫁的是翰林家的公子,家里清正,婆母也不爱管事,这个人选大夫人老早就瞧上了,一直热乎着,等林荀之在户部升了升,果不其然,陆家就紧着上门来提亲了。
虽然催促成亲急了些,但也不是没好处的。陆家的老太太这回病的厉害,心里有了执念,担心丁忧影响儿子的前程,便催着孙子陆猗尽快成婚,一来好让亲家在朝堂上看顾着,二来也是盼着孙媳妇能像大夫人那样能干,来了家里把小家整顿好,给孙子做一个贤内助。
大夫人自然知道怎么样对女儿最好,看看江文秀就知道了,妇人不会持家,婆母不喜欢,家里头腰板也挺不直。因此早早就带着林湘颂管家,只是林湘颂从前爱些风花雪月,并不太上心。
这时候准备出家了,林湘颂也听说了江文秀的糊涂事情,据说之前还被老夫人斥责了一番,都是侯夫人了,一点事情都做不好,可不就连带着女儿都被人看不起?!
林湘颂喜欢诗书,也喜欢才华横溢的陆猗,自然盼着能替他分忧解难,管家再难,她也要学起来,只盼着和父母一样和和美美,因此这段时间学的越发用心,倒是让大夫人省心了不少。
林娇娘不比林湘颂早早就跟着学了,这里不明白,那里也不会。大夫人只是笼统提点一下,教的并不仔细,且只放了花房一块给她练手,入不敷出是一回事,人脸才认全,就遇上冬天里花草都不是当季,没什么事情做的尴尬场面。
林娇娘心里埋怨,不过是大夫人借着我的嘴,好叫大家知道管家不容易,她又贴补了银钱。眼下半点东西学不到,还白白丢了脸,林娇娘索性抱病,请了几日的假。
大夫人因着林娇娘不懂事,索性停了几个姑娘管事,放他们先回去休息。李平儿刚刚跟着大夫人没两天,头绪都摸不着,就被打发回家了,只能来找江文秀问问情况。
江文秀不懂管家,却也知道大夫人不是个刻薄人,私下里和李平儿说了林娇娘的事情,“三房总觉得我是侯府夫人却没有架子,却不想想,如今承恩侯府人家送拜帖,都是求见大老爷,我摆谱了有什么用?你大伯母是个周全人,我肯让她一分,她就回敬我三分。眼下娇娘不懂事,大夫人摆架子,你也别去出头。如今正是五姑娘要出嫁的时候,我过两日去提一提四姑娘出嫁的事情,不给五姑娘添堵,她自然会偏着你的。”
“娘,你对我真好。”李平儿贴着江文秀的手,心里明白江文秀是盼着自己能学管家。
江文秀也说了心底话,“娘就是吃了不会管家的亏,这个事情要些眼力见,你大伯母是官家小姐出身,早些年因着守孝耽误了花期,这才嫁了你伯父。她懂得这些,我在家里听都没听过,后来嫁了人,你祖母也不太擅长……教不了我这些。反倒是你大伯母能持家,做事情也稳妥,大老爷官位越高,越是看重这个妻子,这才是你祖母偏爱她的地方。”
江文秀因着女儿的事情,到底是开始正视四姑娘的婚事了。林蔚之推荐了几个好友家的庶子,门当户对了,可江文秀看了都觉得不好,“这些都是侯爷的好友,可四姑娘那个性子,嫁过去还不知道是结仇还是结怨呢,照我说,还不如往商户处嫁了,姑娘日子实惠,夫家也不敢怨怼。”
林蔚之想了想是这个道理,自家女儿自家清楚,的确是上不得台面。小的时候就故意穿着破旧衣服想去宴会上让江文秀丢脸,这些年表面是恭敬了,小黑状没少告过,府里头一个喜欢她的人都没有,林蔚之自己也烦恼,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讨债鬼的女儿?!
江文秀又叹了口气,“只是吧,嫁给商户了,只怕四姑娘就敢满街喊着我故意害她了。我是无所谓的,可还有七皇子呢!这件事情,还得拜托大嫂出面。”
“夫人考虑得周到。”林蔚之点点头,同意了这件事情。
江文秀手脚快,找了大夫人说起了四姑娘的事情,“我是想着寻一户商户人家的,至少富贵不是?可四姑娘心比天高,搞不好不愿意,还得攀扯我不慈。不是我们不盼着姑娘好,可结亲不是结仇呢,她那个脾气,嫁到谁家都是个惹祸精,可亲姐姐到底是林妃娘娘,可不能打老鼠摔玉瓶,这件事情还得大嫂帮着。”
大夫人比她考虑得更多,听到这里也不嫌弃麻烦,大包大揽下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同四姑娘说。”
“是了,又得麻烦大嫂。我是个不中用的,萱姐儿学管家的事情,也得大嫂看顾看顾。”江文秀一听大夫人肯接手,连名单也不准备了,就等着当个甩手掌柜。
大夫人心想,你若是肯好好教这个庶女,也不至于自己来擦屁股。可眼下自家女儿要成亲,四姑娘又是林妃娘娘的庶妹,的确牵扯了许多事情。要是让江文秀来解决,肯定会出乱子,惹了笑话不提,若是牵扯到林妃娘娘生的七皇子,耽误了自家老爷前程,可不坏事了?!
那还不如江文秀什么都别管呢。
大夫人想归想,到底还承了江文秀的情,“萱姐儿管家的事情好说,她是个聪明的。”
江文秀这才笑了出来,干脆利落地当了甩手掌柜。
大夫人接手了四姑娘这个烫手山芋,心里其实也早有准备。她早先便看好了一户人家,是县马蒋经用的儿子蒋玉昆。
蒋经用家里本是经商的豪富,蒋家野心勃勃,入京花钱买了官身,可自家读书不成,一直不得志。后来蒋经用花了半幅身家娶了个破落县主,自然谈不上多敬重,攀上了宗亲后纳妾玩闹照样,在京都里头也是个笑话,说他到底是商人出身,花钱买了个县马头衔。
蒋玉昆是县主的庶子,四姑娘是承恩侯府的庶女,身份上倒是门当户对。不过这些年蒋经用坐吃山空,身份是洗白了许多,钱也没剩下多少了,因此庶子的婚事一直没定下来。蒋玉昆一边在纨绔身边帮闲,寻着机会替家里跑着嚼用,一边也想着娶个好妻子。
可到底蒋玉昆没有他爹的好运气,只能自己挣钱。牌桌底下的事情没少做,一来二去,也入了大夫人的眼。
大夫人看重蒋玉昆,就是看重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会闹出事情来,“我知道县主嫡母是个小气的,不肯给多少聘礼让他娶妻。但他是个有野心的,左右逢源,也不在乎踩着自己的面子给人捧场。且不管四姑娘是个什么人,他都会想着攀紧咱们侯府,可比他自家靠谱多了。”
大夫人又想了想,“只这户怕是不行。再挑两个家里清贫的秀才公,家里富贵的商户过来陪称,让四姑娘自己选。勋贵,秀才,富贵都是给她备齐了,让她自己挑一个。”
大夫人也不急着给四姑娘这份名单,派人带着她去看过了破旧的山庙和当年她姨娘去过的庄子,这才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交了底,“我本来是懒得管你的事情,可你五妹妹要成亲了,总不能让你还在家里头呆着,今天让你过来,就是谈你的婚事。”
四姑娘可不敢和大夫人对着干,她的吃穿嚼用都是大夫人经手的,上回闹了一回,江文秀顶多就是放任她自生自灭,大夫人是连饭都不给她吃,更别提新衣裳和胭脂水粉了,关在祖屋里两三个月才放出来。
大夫人根本不在乎四姑娘认不认错,她就像是训狗一样,不听话就罚,听话就赏。比起江文秀,四姑娘真的害怕的是眼前这个大夫人。
现如今,嫁妆是大夫人操办的,如今婚事眼见也卡在大夫人手里,绕过了山庙和庄子,四姑娘更是战战兢兢,根本提不起胆气去闹。
哪怕是大夫人拿着这种话打脸,四姑娘心里却不敢生气,反倒还有些期盼,是了,五妹妹要成亲了,自己能嫁出去了!四姑娘挺了挺胸膛,这几日的害怕退了下去,自觉得有底气和大夫人谈生意了。
五妹妹急着出阁,自己如果一直不嫁出去,最后着急的是谁?
四姑娘定了定心神,微微一笑。
大夫人看了她一眼,递过去一份名单,“你自己看看这份名单。”
四姑娘瞧了一眼,都不是很满意,打头的秀才郎君家里不过是种田的,泥腿子出身,想要当官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第二个县马家的倒还勉强,偏偏只是个庶子。后头就更不像话了,一个商户人家,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求着侯府才行。
“大伯母,我是侯爷的女儿,我姐姐是林妃娘娘……这些人,不太适合吧。”
大夫人眼皮子一翻,笑了出来,“那你想嫁谁,嫁个状元郎?你是个通房丫头生的姑娘,自己长得不好看,也在京中没什么名声,更别提不孝敬嫡母亲爹,光是这条送你去山庙里都足够了。要不是幸运投胎在承恩侯府,五姑娘又要出嫁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四姑娘脸色一白,可心中到底还是又几分底气在,五妹妹就要出嫁了,大夫人还不盼着自己赶紧出阁,肯定是说出来吓唬自己的!
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找到一个好夫婿,狠狠打嫡母的脸!
这名单上平庸的人,她一个都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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