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壮连忙去给陶乐乐整理铺盖, 刚拾掇好,陶建家的儿媳就过来叫陶乐乐了。说是她干爷和爷凑一块儿聊天喝酒,要她过去吃点心。陶乐乐才走,陶富贵就对她家里人打趣:“乐乐可真是个大忙人, 这家请, 那家也请, 小家雀儿不落屋!”
陶乐乐跟着那女人走到陶建包里,只见大太太也在, 一看到她就不由分说搂进自己怀里:“乖乖心肝儿,听说你衣不解带照顾何小姐好几天,可是真的?”
陶乐乐忙道:“倒没有衣不解带, 就是陪她睡觉说话儿,拿东拿西。她本也病得不重,只不过身上难受些, 后来精神头还好。”
大太太道:“那倒也罢了。我时常和你干爷说着, 你爷恁多儿孙,偏偏你一个侄孙最接他的代,心慈面软, 顶好说话不过。这是积德的事情, 也不好叫你改,只是劝你别太劳力伤神, 把自己累坏了倒值得多的。这天底下的人, 有几个是知恩图报的?都是一群白眼儿狼!”
陶乐乐笑:“太太是为我好, 我知道!”其实她更知道, 刘举人一家和何英关系不佳,所以才拿话点着她,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她听的, 也是在说给陶建听。
陶建对此亦是心知肚明,拿下烟管,闲闲道:“乐乐她照顾何小姐倒也不是为了积德,俩孩子好,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样,故而心甘情愿。这何小姐年纪小小,倒是会看人,一眼相中最出色成器那个!”
刘举人听出来陶建这话的调侃意思,本想说几句俏皮话回击过去,又怕伤了陶乐乐,只好扯开话题。
“来来来,喝酒!爷,这回多亏了你,冒着风险在外头带东西回来,不然咱们一家现在不知道冻饿成什么样儿哩!得你偌多好处,现在又得你的酒喝,真真惭愧。如今逃荒路上,筹备不便,等到了白州,我好好摆酒请你!”
陶乐乐觉得这对老冤家挺有意思,互相看不顺眼,碍于情况不得不交好,偏偏勉强和平一会儿老毛病又犯,彼此拿对方都没有办法。像是两只互挠的老猫,就不能安安顿顿多一会儿。
陶乐乐正拈起一块栗子往嘴里塞,一个人慌慌张张地掀了门帘子冲了进来,嘴里不住地叫着:“陶老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是吴朋。他神色紧张,满面仓皇,上气不接下气,看着像是一路跑来的,进来后险些瘫倒。
陶建赶紧过去扶住了他:“怎么了吴兄弟?有话慢慢说!”
吴朋哭丧着脸道:“我妹子回山上了!”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他妹子又不是夜叉,回就回,还能吃人不成?
吴朋接着道:“你们不知,我这个妹子从小与常人不同,性情狠厉,好弄枪弄棒,一身蛮力,几拳头打死个虎。当年父母屡次劝她不改,为免祸事,早早把她嫁给外地一户人家。不料才过去半年,就失手打死了丈夫,逃到匪寨去落了草,那边县里至今还贴着她的画报儿哩!这些年渺无音讯,我只当她是死了,没曾想竟然在那边混成个大头目,此次和禁军厮杀不慎受伤,带着弟兄们上山来避难休养了!”
陶建等人听了都目瞪口呆,魂飞魄散。陶乐乐最先反应过来,对吴朋道:“吴叔,你可千万不要说漏嘴,告诉他们这个地方呀!”
吴朋跌脚:“她是这山里长大的,岂会不知道这里?就是奔着这边来的,为的是逃避官兵搜捕。我好说歹说,留她吃饭,又假装外出猎野物给他们下酒,这才找了个空子跑来预先知会你们一声。”
陶建此时终于反应过来,慌忙问道:“你妹子何时来这边?一共带着多少人?”
吴朋道:“今晚我尽力把她灌醉罢,说夜黑不好下山,明早再送他们过来。人倒是不多,加她只有六个。可做匪的人都心狠手辣,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惊了同伴来这边,或是引来官兵说我们窝藏,岂不是祸事一场?现在外头恁乱,任谁想跑也跑不得。不说了,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赶紧收起来罢,不然等她好了,绝不走空的!”
交代完毕后,吴朋慌忙离开。他怕耽搁的时候过长,引起妹子怀疑,反是害了这群人。
他走后,大太太慌忙道:“当家的,咱们赶紧回去把那些金银细软收一收,找个地方埋起来吧!”
刘举人毫不迟疑地同意了,临走前对陶建道:“你也别干坐着了,快些收拾东西吧!此事千万不要对无干的人透露,知道的人越多,事情越坏。”说完就跑了。
陶建忙让陶有德去和几个弟兄报信,自己和妻子则翻箱倒柜寻出家底子来,小心收在一个大皮囊袋内,拿胶皮捆裹了好些层,又放入一个小木箱子里,锁了又锁。
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并不避着陶乐乐,因此陶乐乐把陶建的家底儿看了个明明白白,心中暗叹。
怪道说包子有馅不在褶上,螃蟹有肉不在壳上,陶建平时看着灰扑扑一副朴实农人的模样,手里头的钱可真不少!
小元宝,碎金子,碎银子,珠串儿,镯子,戒指,还有厚厚成叠的荣盛银票。陶乐乐额外留意了一下面上银票的金额,只见是五百两的,其他的大小花纹一致,按照面额一致推算的话,这么厚一匝少说也有大几万!
原来陶家村首富不是别人吹捧他的话,是确确实实的财主呀。
陶建抱着木箱子出去了,陶乐乐本想走,她叔婆一把扯住她:“看你爷这模样,应是还要留你说话儿,晚些吃过饭了再走。”陶乐乐答应了,又坐了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陶建终于回来了,叔婆找了借口出去,只留他们爷孙一人在包里。
“乐乐,你看这如何是好?像这等事,神仙可有法子?”陶建问。
陶乐乐道:“方才爷你出去藏东西的时候,我就已经打瞌睡了,却没有梦着神仙。要不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不是她不肯帮陶建。倘若系统不限制她买热武器,那解决这件事的法子很简单,那就是买把自动冲锋枪将那伙匪徒给突突突了,别说那个女子能打死老虎,就算她能打死武松也没用,一开枪该怎么死就怎么死。
可问题是系统限制了,也不是完全不让,至少是现在不让。冷兵器倒是可以买,可没多大意义,他们已经有了。真要动手的话陶建显然更熟悉,她帮不上忙。就现在的她这样,拿着刀或者匕首在一个杀人如麻力大无穷的土匪面前能做什么呢?表演切生鱼片吗。
陶建长叹一口气:“是我不中用了。这些时顺风顺水惯了,有些得寸进尺,遇到事就指望神仙!”
陶乐乐安慰他:“他们只有六个人,咱们却有大几百个,还有武器盔甲,应该不至于怎样,顶多就是破点财罢了,爷你不要忧心。”
陶建看得比她深:“他们都是刀口舔血的人物,何等残暴狡猾,我们人多未必能敌得过!就算咱们侥幸杀尽了他们,也未必能活着走出这谷里。你年龄小不知道,像他们这样人身上都带着火烟弹或送信鸽儿报平安,一段时日不发号就会有人来探情况,不然岂敢只带着几个人进山?这密州的匪都惊动了禁军,可想而知数量有多少,说不定附近就有好几个寨的匪。此时只消来一股儿,咱们就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得,现在就算能买冲锋枪也没用了。
陶乐乐头一次意识到了问题的凶险,不由得皱眉起来。
如果只有少数几十上百个人,那还好办,大不了就是躲到别处去暂避风头。
可整个队伍有七八百人,老弱病残一样不少,这么多人的处理的确是个难题。
最要命的是,这个女土匪是在呼哨山上长大的,对这一带的地形什么的肯定也非常了解。除非彻底远离这一片地方,不然很难不被她搜出来。可远离了这个还算安全的地带,外头会不会遇到更凶残的人呢?难说。
陶乐乐想来想去,道:“爷,这事着实棘手,咱们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陶建一愣:“什么意思?”
陶乐乐道:“她既然受了伤,肯定也不希望立即动手起来,必然有个养伤的时候,更何况外头打得紧,不是万不得已,谁会分神来打咱们不相干的。咱们腾出一个羊倌房来,一日餐殷勤管待,送汤送水,平日里再哭穷卖惨,好歹面上笼络住了她,求她高抬贵手。若她识趣放过我们,就好说;可若她恩将仇报非要翻脸,咱们再来个鱼死网破也不迟。我只能想到这么些,爷你再想想。”
陶建点头:“我和你想的一样,只能这么办了!”说着又笑起来:“那刘长芬的老婆说你像我,意思是咱们都是心善的软蛋,可见她糊涂得厉害!若咱们真是那样人,他们还能好好儿活到这个地界?”
陶乐乐笑:“爷说得对!”
夜里,陶建几乎没怎么睡着,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应对这伙歹人。
陶乐乐也思索了很久,就在天快亮的时候,她脑袋里忽地冒出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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