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雨烟咒骂一句，转头看向沈怀慕，“姑娘，这种脏活累活还是交给奴婢来做吧，您看您都成什么样了？”
她一早就提议从将军府调几个下人过来，一起帮忙打扫，人手足够也就用不着姑娘亲自上手了。
可是姑娘不愿意，她做丫鬟的，也拗不过主子。
方才也一直忙着干活，这会子才发现姑娘已经变得如此狼狈。
一身素衣全都染了尘土不说，就连平日里光滑顺亮的头发，此时也是灰扑扑的。
“不用，我没那么娇气，那许老板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况且他也没有说错，德济堂售卖劣质药草在先，咱们开门这么久，没有受害百姓前来闹事，就可以烧高香了。”
沈怀慕说着，转头继续打扫着房间里的灰尘。
雨烟也忙碌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您都已经出银子赔偿他们了，他们若是还来闹事，那就太说不过去了。”
沈怀慕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决定重振德济堂的那天起，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许老板这样的冷嘲热讽，也在她的预想之中。
德济堂害的是人命，那些吃了德济堂劣质药草的人，没死就已经算是万幸。
而人命怎可用那黄白之物来衡量，她给的赔偿，能起到安抚作用再好不过，可对那些受害者家属来说，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他们的亲人。
这些话，她不打算和任何人说，毕竟在皇权至上的大宁国，人命远没有权位来的重要。
日落黄昏，几人终于将德济堂收拾干净。
前堂一进门，依旧是一个偌大的柜台，后面三个药柜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柜台对面的空位置，沈怀慕顺着墙根摆放了一排椅子，有点像医院里的候诊厅。
角落靠窗户的地方，被她用帘子隔出来一个小单间，里面就是她以后用来看病的诊室。
往里走进了后堂，主屋被她改成了病房，就等着病床做好后搬进来，这里就能收治病人了。
不过地方有限，只能摆放三张病床，如果不是急重症，她是不会轻易收治的。
另一边，原本的账房，被她改成了处置室，里面不仅可以处理一些简单的外伤，还能给病人做一些检查，也方便保护病患的隐私。
对面的库房没有改动，她趁暗卫不注意，从医源空间里往出搬了些输液用的氯化钠和葡萄糖。
这样不光能掩人耳目，还能防止药品丢失流入市场，对她造成不利影响。
毕竟氯化钠和葡萄糖这种东西，就算丢了，也只会被认作盐水和糖水。
沈怀慕检查一番，确认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只差病床、输液架，还有新的药草，就打算收工。
可还没开口，宁轩昱的身影就再次出现在前堂。
“都弄好了？”宁轩昱扫了一眼大变了样子的德济堂，问道。
“嗯，都差不多了。”沈怀慕说着，从钱袋子里掏出两锭银元，“王爷的人我不能白用，这些银子就当做他们几人的酬劳吧，往后我有什么需要，再找他们帮忙。”
俗话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她给的也不算多，七八个苦力，工作量也不小。
宁轩昱看都没看那两锭银子，沉声道：“以后他们就跟着你吧，随你差遣，不用给钱。”
沈怀慕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人她用着，工钱宁轩昱给，这天地下真有这么好的事？
她转头看向几个面无表情的暗卫，接受了宁轩昱的提议。
不过她可不想做剥削下属的恶毒老板，随即提议请客吃饭，就当犒劳大家辛苦帮她收拾打扫德济堂。
宁轩昱没有异议，转头吩咐青阳先去醉仙楼订两个包厢。
沈怀慕摸着怀里的包裹，不免有些肉疼，醉仙楼的消费水平可不低，她上一次去还是因为颜芷薇的邀请。
只不过她没有露面就溜了。
既然说了要请客，她也不会反悔，不过她现在这幅灰头土脸的样子，实在不合适出现在醉仙楼那样的场合。
“王爷稍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裳。”
“去吧，时候还早，不急。”宁轩昱放下龙头杖，在前堂靠墙的那排椅子上落座。
沈怀慕和雨烟上了将军府的马车，再下来的时候，两人都恢复了往日的清爽。
暗卫跟了沈怀慕，也没有再像以往一样躲躲藏藏，更何况他们是去醉仙楼吃饭的。
只不过这么多人跟着，免不了引人注目。
尤其是醉仙楼的店小二，看到几个暗卫明显一愣，但也是一瞬间就恢复了笑容，“王爷，郡主，您楼上请。”
一行人在一众客人的注视下上了楼。
青阳定好的两个包厢紧挨着，沈怀慕和宁轩昱进了其中一个。
暗卫整齐地围坐在另一个包厢里，几人相顾无言。
一时间包厢里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他们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但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吃饭。
小二上菜时，看着几个黑衣人像雕塑一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到了嘴边的报菜声硬生生咽了回去。
小心翼翼地上齐了菜，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包厢。
而另一边，宁轩昱和沈怀慕之间的气氛就和谐了许多。
“多亏你去了一趟林府，司农寺少卿变了不少。”宁轩昱给沈怀慕夹了菜，主动谈论起方才面见皇上的事。
“谢谢。”沈怀慕接过菜，笑了笑，“我去林府是为了送林氏的休书，刚巧和林夫人投缘，就和她多说了几句，至于林大人有所改变，怎么可能是我的功劳？”
有些事，不管宁轩昱知不知道是她做的，她都不会承认，因为她不想再像前世那般，沦为别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但拉拢林府势力，打垮宁轩诚，又是她不得不做的事。
不过余氏传话的效率倒是出奇的高，想必是林宏中回府用午膳时，余氏就跟他说了她拜访林府的事。
宁轩昱察觉到沈怀慕眼底的疏离，轻笑一声：“说的也是。”
他隐约能猜到，沈怀慕并不想自己参与朝政的事，被摆到明面上来说。
可偏偏她有这个才能，但若她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宁轩昱岔开了话题，“重振德济堂并非易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本王说，尤其是银子方面。”
沈怀慕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不用，皇上赏赐我的黄金，我只拿出一半交给大理寺用作赔偿，剩下的那一半，足够我重振德济堂了。”
“若是不够，还有些珠宝首饰，不过这些东西，我实在不方便变现，到时候就得劳烦王爷帮个忙。”
宁轩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同意了沈怀慕的请求。
他原本想说，那些珠宝首饰，留着戴便是。
可看着沈怀慕一身素衣，一头及腰的秀发，也只用一根素簪挽着。
若不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和双眸中隐约渗透出的清冷高贵，只怕没人会认她是永安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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