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晌再去救济院, 盼娣她们三个就缩着脖站雪地里等着呢,见蜜娘来七嘴八舌叙晌午的后续:木香跟钟齐大吵一架,一时动手还扇了他一巴掌, 气急了还说后悔嫁给他。
“木香抱孩子住回来了,现在就在屋里。”盼娣木着脸, 三个人睡挺宽敞的炕, 她一来, 这下又挤了, 而且还有个奶娃娃,又拉又尿,难闻死了。但又不能说,钟齐还是这边管事的。
难怪她们三个都跑出来了, 蜜娘支着耳朵听了一肚子的牢骚, 估摸着时间到了,缩着脖说:“进去吧,夫子该来了。”
进屋的时候在门外看到了钟齐,他贴在门上朝屋里说软话。等傍晚下学了, 他还在门口站着, 脚边堆了一地的东西。
“木香你开门,盼娣和兰娘她们回来了,你总不能不让她们进去。”他手里还端了一碗结成冰坨的牛奶,看到盼娣她们宛如看到了救星。他急死了, 孩子饿得哭了一个下午,娃哭娘也哭, 他舌头都磨出泡了都不搭理他,也不给他开门。声音大了还嚷着要抱着孩子撞死,他是真没想到她会因为几个穷亲戚都算不上的人跟他闹成这个样子。
蜜娘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 见门开了就跟等着她的艾吉玛出了救济院。
第二天一早,蜜娘就急哄哄的要去救济院,巴虎纳闷了,这是又燃起了念书的劲头?
蜜娘到了先寻兰娘,她果然也在等着,“木香昨夜没回去,钟齐还给我们赔礼道歉了,但她就是不饶他。要不是我们在,估计钟齐都要下跪了。”
“然后呢?”蜜娘兴致勃勃地追问。
“然后钟齐好说歹说才热了奶把孩子喂饱了,等他家的仆妇把饭送来,他热了汤哄着木香喝了就被赶走了。今早天不亮又端了奶送来,再三拜托我们照顾些木香和孩子。”兰娘满脸的得意,悄声说:“木香也挺厉害的。”
“我看你也挺糊涂的。”蜜娘戳了她一指头,耳根子软,见男人一服软就摸不着北了。
兰娘看蜜娘走的方向不对,跟上去问:“你不去看看木香?”
“去了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不去了。”
之后钟齐和木香就是救济院的一景,一天三顿下饭的好菜。一直到年关,私塾解散了木香才抱着孩子跟钟齐回去。
木香出了气,得到了一溜的保证,钟齐也得到了一致的好名声——爱妻爱儿、脾气好。
就连巴虎都听说了,不屑嗤道:“就他那捧高踩低的德行还能有好名声?等他再上一步,伸手拿好处的时候,今天谁夸的响到时谁骂得欢,”
又问:“我听说不少人劝木香跟钟齐回家的,你也劝了?”
蜜娘挟了一坨鱼肉喂吉雅嘴里,摇头说:“我没去,也没掺和。”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人,木香骂声再大,也还是要跟钟齐回去的,现在是心有怨气,日后还是两人齐心。她这个当面骂钟齐恶心的人,可是要被记一辈子的。
“没去是对的,你一去她一来,来来往往又有了来往,闹心。”巴虎挑了鱼刺把鱼肉喂给其其格,再一次说:“我们就过好我们的日子,不管外面烂七八糟的事。”
两个孩子都喂饱了巴虎跟蜜娘才开始吃饭,艾吉玛在昨天散学后被希吉尔接走了,说接他去家里过节,年后再送回来。
饭后一家四口都去了羊圈,蜜娘跟巴虎一起给牛羊舀捂出芽的包谷,其其格和吉雅在照顾才出生两天的小羊羔玩,有大黄跟着,她也不担心母羊会拱孩子。
“巴虎,你过年要给我们准备压岁钱啊,我没来漠北时,每年过年我爹都要给我们姐弟三个发压岁钱。”闲着没事,蜜娘突然想起了这茬,不止给孩子要,也要他给她包。
巴虎问明白后点头,“都有,给你包个最大的红封。你们那边过白节是怎么过的?”
“腊月二十六祭灶神,腊月二十八煮腊八粥,旧年的最后一天早上去祭祖,晚上吃年夜饭,初一在本家拜年,初二回娘家,之后去姑姨舅家拜年。”
“噢,还要贴对联剪窗花。”反正是漠北的白节没有的喜庆热闹。
“明天就是二十八了,我们也煮腊八粥?”巴虎虽然不喜欢吃粥,但也愿意饿着肚子让蜜娘乐一乐,她来漠北过三个白节了,今天要不是他问,她就不提。
蜜娘躲开凑过来的母羊,点头说行,又问:“在那之后我夜里可还做梦说胡话?应该没有了吧?”
巴虎注意到她犹疑的眼神,点头说:“没了,睡的特别安稳,喊都喊不醒。”这说的是前些天其其格夜里尿床了,母女两个睡在尿湿的褥子上一个都不带醒的,他喊人起来换褥子换裤子,一个往被窝里缩,一个翻身捂着耳朵。
蜜娘看了眼小丫头笑了,正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听外面有脚步声,两人转身往外看,是阿斯尔。
“呦,稀客啊。”巴虎打了个招呼,纳闷道:“我都没听到声,家里的狗都没冲你叫?”就连大黄也没叫。
“狗不咬自家人啊大兄。”阿斯尔笑的开怀,“两个娃都长这么大了啊?真是一天一个样。”
“婉儿呢?你一个人过来的?”蜜娘走过来教其其格和吉雅喊人。
“婉儿在阿奶那里,我是来给你们说一声,晌午在我三姐家吃饭。”阿斯尔摸了摸其其格的头,“小丫头跟她爹长得好像,我要是有了闺女不知道随不随我。”
闻弦知雅意,“婉儿有了?”
“对,满三个月了。”阿斯尔的嘴角都要比羊角还弯了。
“恭喜啊,要当爹了。”蜜娘喊巴虎别弄了,回去换身衣裳也该过去了。
“我先去接婉儿和阿奶,阿嫂和大兄你们早些过来。”阿斯尔是骑马过来的,马在门口,他听到这边有动静下马走过来的。
巴虎应了,让他骑马别骑快了。他一手抱个孩子,还回头让蜜娘拽着他的衣角走路,后面还跟着壮实的大黄狗。
“锅里煮的牛肠怎么办?晚上回来再吃?会不会放汤里泡烂了?”他闻着灶房里冒出来的香气不想去别人家吃饭,家里宰牛后蜜娘用牛骨汤熬了卤水把牛肠卤了,他吃上了瘾。昨天碰到有宰牛的,他买了副牛肠回来,昨晚熬了一夜的牛骨汤,早上用牛骨汤下的面条,牛肠也炖半天了。
“要不我们先吃了再过去?”他不吃到嘴,晌午再香的饭都吃不饱。
“捞起来端过去,晌午也添个菜。”正好家里没能带过去的,牛羊肉干果之类的两家都不缺,“再拔半篮子青菜带过去。”
巴虎有些不情愿,捞牛肠起锅的时候先捞了一根起来,徒手拽成四份,随着拉拽的力度,断口拉出了丝,又嫩又有弹性。
“张嘴。”他一个人喂三个人,免得脏了她们的手。
“还要。”其其格踮脚张大了嘴,嘴小咬的还多,肉汁顺着她的嘴角往外冒,蜜娘见了掏出帕子去捂,“慢些,喜欢吃我改天再给你们卤。”卤汤越熬越香,这天又不会放坏,只要有牛肠,晚上都能再卤一锅,明早起来就能吃。
“你去切两根萝卜倒卤汤里。”蜜娘接过筷子她来捞牛肠,晌午吃大荤,晚上就要吃些素,清炒的萝卜丝除了她只有狗吃,也就羊汤和卤肉的汤里煮出来的萝卜他们爷三个才肯碰。
带的有孩子又有菜,巴虎赶了勒勒车过去,到了牛肠的卤汤里结了层薄冰,下锅热了热香味才冒出来。
“请你们来吃饭,你们还带个菜。”宝音娘看她男人吃得欢,暗呸了声,她煮牛肠的时候他沾都不沾。
“也是赶的巧,早上就炖的,这时候吃味儿最好。”蜜娘给其其格和吉雅挟了鱼肚子上的肉,问阿斯尔和婉儿怎么年前过来了。
“之前没说好时间,大兄和阿嫂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我三姐初三过去,要不到时候你们一起?”阿斯尔是来接赵阿奶去过节的,顺便约好时间。
“行,没人带我们也不知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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