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吃过卤味的人越来越多,叶氏卤味的名声也越来越广,一直到现在,许多人都听说了县城里有一家极美味的卤味店。

    有人不信,但只要是尝过一次叶氏卤味的人,便知道这确实是事实。

    因此,叶家人每天都要到附近的村子里收货,然后再由人送到店里。

    今日正好是叶老大赶着驴车去县城,他心里美滋滋的,如今家里宽裕不少,不说顿顿有肉吧,至少每天都能尝到荤腥,尤其是吃一点铺子里的卤味,再就点小酒,那生活,真是神仙来都不给换。

    “东大哥,你这是去县城?”

    路上遇到同村的一对父女,叶老大便邀请他们上车,顺路带一段。

    “是啊。”

    叶老大闻言看了看车上的三大筐,里头放的是宰杀好的鸡鸭,还有各种蔬菜,都是从附近村子收来的,每天都要给三郎送去,叫他们不至于缺原材。

    扶着坐在车上的女儿,与叶老大同族的村民不由得心下羡慕,原先他们两家不过是伯仲之间,到如今嘛,却是颇有一番区别了。

    “恩弟这是去哪儿?”

    叶恩听到这话,恍然大悟道:“你还不知道吧?也是,我娘之前想着事还没定,所以没往外传,我家大儿终于说了亲事,对方家就在县城,亲事定在十月初五,我这就是去买些零散物件。”

    说到最后,难免露出几分炫耀来。

    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妻,他们家能娶到县城里的姑娘,炫耀是在所难免的。

    县城里的姑娘竟能看得上他们村里的生活吗?

    叶老大嘴上恭喜的同时,心里也在纳闷。

    不过到底跟他没关系,将人放在县城门口也就是了。

    交了进城税,驴子又勤勤恳恳地往叶氏卤味走。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便到了。

    紧接着,叶家兄弟俩互相交换一下最近事宜。

    “家里一切都好,甚至还有钱买羊,爹从咱舅舅家买来两只羊,一公一母。回头等母羊下崽了,咱们宝哥儿就有羊奶喝了。”

    叶老大说完,用蒲扇般的大手揉了揉叶瑜的头,“买羊的时候,咱舅就说羊奶养人,给孩子喝再好不过。”

    叶父听完回道:“铺子里倒是跟往常一样,每天备的卤味都能卖完。”

    甚至有的时候,县里富贵人家会遣人来买大量的卤味,卖到最后还有好些人没买到。

    所以,“咱家还能再多收些鸡鸭吗?”

    叶老大想了想,“咱家最近收货都是在附近的村子里,再往远处走走许是能收到更多。”

    若是自家养殖能够跟上就好了,叶瑜暗想,虽然他家院子扩大不少,但依旧不够饲养太多的牲畜,若是想多养些,那就得建养殖场了,不知道这个朝代能否包山包田?

    但就算能包也是日后的事了,毕竟鸡鸭养殖也要时间,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从农村里收货。

    两人谈完事,叶老大刚想离开,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呼唤声,“宁哥儿,天都不早了,你咋还不回家?”那声音越来越近,显然是正往这边走。

    宁哥儿?

    站在叶氏卤味门口的两大人一小孩互相看了看,这附近也没其他人,那谁是宁哥儿?

    不过很快三人就知道了,只见拐角处有一位拄着木拐,满头银发的老爷爷出现。

    露面的同时还加快脚步走过来,对着叶瑜就开始自顾自地说话,“宁哥儿快过来,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跟陌生人走吗?咋连爷爷的话都不听了。”

    叶瑜一脸懵逼的被叶父牵着手往身后藏。

    “敢问这位丈人是?”

    然而那老爷爷却看都没看叶父,只盯着叶瑜,“宁哥儿快来,你奶奶和爹娘还在家里等你呢。”

    接下来不管叶父再怎么问话,老爷爷也只有这一句话反反复复地说。

    精神有问题?

    想到这儿,叶瑜很快回过味来,他在背后拉了拉叶父的袖子,小声道:“这是不是谢伯的父亲?”

    叶父心里也有几分猜测,他与谢贤的接触不多,也从没见过他家里人,但想到好友介绍时说他父亲不记人,便已有七八分确定这人身份。

    应是谢贤的父亲没错。

    果不其然,没一会拐角处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爹,不是叫你在家里等我吗?怎么自己单独跑出来了。”

    一身青衣,面色晦暗,颇有些狼狈的谢贤已然是没有第一次见面时的冷静。

    看到自己父亲在店铺门口站住脚步,他这才松口气,抱拳致歉道:“叨扰各位了,我爹没坏心思,就是过分想念孙子。”

    说完不等三人反应,他又小声哄父亲,“这不是咱家宁哥儿,您忘了?宁哥儿正在家里等您回去呢。”

    这话一出,谢爷爷终于不再盯着叶瑜,没等谢贤扶他,就拄着拐杖往回走,想来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即使年纪相仿,叶瑜也不是他的孙子吧。

    这时候又有一位形容憔悴,身型瘦弱却生的极秀美的女孩匆匆赶来,她连忙扶住谢爷爷,与谢贤对视一眼道:“爹,那我先带爷爷回家。”

    这应该是谢贤的女儿谢安。

    谢贤点头后,叶家三人目送他们离开。

    然后谢贤整理了一下衣冠,再次致歉道,“孩子没吓到吧,这事还请叶兄多多包涵。”

    “无事。”叶父摸摸叶瑜的头。

    谢贤见了眼中立即泛起羡慕,虽然很快就平静下来,但依旧被叶父看个正着。

    他不由得又把叶瑜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若是宝哥儿也遭遇此事,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等门口就剩叶家人的时候,叶老大没憋住问了两句。

    叶父简单说了说,然后叹道:“拐子不做人,衙门不做事,谢兄弟的媳妇每天都要去一趟衙门,但每次都被打回来,一个个的肯定都没尽心。”

    如今官府,做实事的可太少了,也不知道单是他们黑河县一家,还是别的县城也是如此。

    叶大闻言倒是想到了件其他事,“你还记不记得隔壁唐婶家那个被拐走的小儿,也是去年过年集会上的事,我寻思着是不是同一伙人下的手。”

    时间基本一致,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唐婶跟叶大嫂是远亲,当初孩子丢了,叶家村也派人找过,但都没找到一丝踪迹,那拐子团伙估计是熟手。

    两人虽然痛恨拐子,但他们既不是官府,又不是有能之士,也只能泛泛谈两句罢了。

    “每到年关都会出乱子,几个孩子可都得多注意。”

    走之前叶父特地嘱咐道。

    叶老大倒是不担心村里的孩子,他们村极排外,但凡出现个陌生面孔,就得交代清楚祖宗十八代。

    而叶瑜进屋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当时衙门就没查到线索吗?”

    “官府的事咱们升斗小民哪里知道。”叶父牵着他的手,叮嘱道:“你可千万不能吃旁人给的东西,有那丧了良心的拐子在吃食里放蒙汗药,你一吃就睡过去了,他就能把你带走。”

    叶瑜听的认真,一点都没敷衍。

    叶父这一说就说了很久,一直到叶母做好晚饭才意犹未尽地停嘴。

    没过几天叶父就收到了村里叶恩家大儿迎亲的消息,是叶恩亲自送过来的。

    “南三哥可得回去热闹热闹,我家大儿小时候还多亏您救他一命。”

    这救命一事,说起来已经过了整整十年,叶恩的大儿名叫叶诚,当年在河边逮鱼,没成想一个没站稳就滑倒了,然后就被河水给往下冲,要不是叶父刚巧路过,下水把他救了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也因为有救命之恩这回事在,每年过年叶诚都得去给叶父磕一个头,原本叶恩还想叫他儿子认叶父做干亲,但叶父没同意,这事最后也不了了之。

    叶父自然没有异议,表示自己定会回去。

    叶母见叶恩要走,连忙用油纸包包了点卤味塞过去,“快拿回去尝尝。正好晚上还剩点,你不带回去我们也吃不完。”

    叶恩没推辞掉也就接受了,想着下次再来的时候从家里带点其他的送过来。

    一家人要回村也挺轻松,写张请假三天的纸条贴在门上,然后把门一锁,钥匙一收,齐活!

    回村之后叶父让叶老太好一阵怪罪,“都这么晚了,咋不等等明天再回来,宝哥儿哪受得住冷风?”

    叶父苦笑着赔罪,“这不是想着早点回来吗。”

    叶老太也就抱怨一两句,见小儿子一家回来她比谁都高兴,很快就张罗着下鸡汤面条给他们暖暖身子。

    一碗鸡汤细面,边上还整齐的卧着一颗对半切开的鸡蛋和两棵小青菜。

    叶瑜闻着味道只觉自己已经吃饱的肚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但他到底胃口有限,只从爹娘碗里夹了几筷子面条配面汤吃。

    叶父稀里呼噜吃完了面,叶母不太饿,也就喝了碗汤。

    吃完后家里人开始闲聊,叶父先问:“诚哥儿亲家是哪家的?咋之前一点消息都没。”

    说到这件事,叶家其他人也觉得有点奇怪,叶大嫂提着水壶出来,回道:“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家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女方家说是在县城里开食肆的,诚哥去送豆腐的时候跟她遇上,彼此都有意,两家商议过后定了亲事。”

    说是这么说,但事实估计不是这样的。

    食肆啊…

    叶父喝茶的动作顿了顿,看来是跟豆腐脱不开关系了。

    “看他们吧,反正诚哥是男子,不会出啥大事。”

    这朝代就是这么不公平,男女的待遇相差悬殊,况且出嫁从夫,他们都不觉得叶诚会吃亏。

    叶家三兄弟本还想再聊两句,却被叶老太轰回去睡觉了,“有什么想说的明天再聊,这么晚了,你们不睡孩子还得睡呢!”

    叶瑜睡觉之前还得喝一碗煎好的药,这药是吴大夫重新配的,说是没之前那么苦,但他完全喝不出来区别,总感觉都是一样的味道。

    叶河看他喝药,不由得缩缩脖子,“宝哥儿你得天天喝药啊,真是太惨了。”

    叶瑜表示他自己也觉得挺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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