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嘉澍垂着的眸子中闪过精光, 再抬头时,脸上是羞愤又难以启齿的表情:“我……”他欲言又止,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闻述靠着吧台, 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刚才扯松的领口还没有拉好,黑色衣襟下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肌肉轮廓练得恰到好处,既不干瘪, 也不过分偾张,非常……性感。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视线, 闻述面色不改, 不紧不慢地拢了下衣襟, 将水杯放回吧台上, “你什么?”
青年眸中闪过羞耻, 咬了咬牙,深吸口气后, 说:“有人想潜规则我, 我不愿意,就跑了出来。”
说完之后,大概是因为太过羞耻,他的脸颊红了起来,绯色一直蔓延到了他耳朵根, 甚至还有继续往脖颈发展的趋势。
闻述皱了下眉。
在娱乐圈里, 潜规则是很常见的事, 对于一些急需往上爬,但又没有足够背景资金的艺人来说, 潜规则不吝于一条捷径。当然,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走这条捷径的, 甚至会有艺人因为拒绝潜规则而被雪藏。
“你从谁那里出来。”他问,语气里带了些冷沉。
“eras lee。”戚嘉澍说,“他和我的经纪人认识,说是要给我介绍资源,然后就把我带到了这里。”
eras lee?闻述知道这个人,娱乐圈很复杂,什么人都有,更不乏那种私生活混乱的人,他在圈里那么久,有时候难免会听到一些风声。他虽然对那些滥交的人不齿,但只要不妨碍他,他没兴趣去管别人的私生活。
但是……他皱眉看着青年,心底莫名泛起丝怒意:“介绍资源?”
青年点点头,话音里带了些上当受骗后的气愤:“本来说只是聊一聊剧本,导演也会在,但我来了之后,只有eras一个人。”
“然后呢?”
“然后……”青年视线有些飘忽,脸颊更红了,吞吞吐吐:“他把我带到房间里,给我倒了杯酒。我觉得不对劲,所以他洗澡的时候,我把酒换了……他喝了之后,就……就……”他不太好意思说下去了,“我趁他那个的时候,就从房间里跑出来……”
他略过了一些细节,半真半假地讲完了事发过程。闻述越听,脸色愈是冰冷,居然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我知道了。”他嗓音又冷又沉,“你没事吧?”
“没事。”戚嘉澍心有余悸,“他还没来的及……那个我,我就先跑了。”
闻述扬了扬下颌,“后背怎么弄的?”他刚才瞥了一眼,青年后背上有不少斑驳的红痕,看起来像是吻痕……
戚嘉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自己捏出来的,免得那些人不信,反正吻……”他轻咳了声,“……那个痕,就是皮下出血嘛,远了他们也看不出来是捏的。”
说着他还龇牙咧嘴地揉了揉后背,“别说,还真疼。”
闻述挑了下眉,掀起眼皮子幽幽地看着他,淡淡道:“你懂的还挺多。”
“额……”青年尴尬一笑,俏皮地眨了眨眼:“没吃过猪肉,总得见过猪跑吧……”
他那表情生动又有趣,闻述没忍住,轻笑了一声,怪不得李芸说戚嘉澍是鬼灵精……他重新拿了个杯子,给戚嘉澍倒了杯水,“先喝点水。”
“谢谢闻哥!”戚嘉澍双手接过,笑容灿烂乖巧,随即他又想起什么,神色有些担忧:“但是闻哥,走廊上好像有监控,他们一查就会知道我来了你这里,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啊?”
“不用担心,我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暂时先在这里。”闻述顿了顿,补充道,“也不会有人找我的麻烦。”
“嗯。”戚嘉澍点了点头,瞥向被他刚才故意弄乱的大床,眉眼间浮起几分不自然:“闻哥,我把你的床……弄脏了,你今晚要怎么睡啊?”没记错的话闻述是有洁癖的。
青年自打进了这个门,好像一直在尴尬,闻述下意识看了眼他脚下,看他有没有抠出三层小别墅来。
他忽然起了点逗弄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你去洗个澡吧。”
“啊?”青年缓缓瞪大眼睛,一脸呆滞地看过来。
闻述端起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不是脏吗?去洗干净。”
戚嘉澍不着痕迹地挑了下眉,他当然不会认为闻述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那么现在是在逗他玩?
“好、好的。”他犹豫着,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浴室。
浴室的布局跟楼上的差不多,只不过空间要更大些,甚至还有个按摩浴缸。
之前出了一身汗,是该好好洗洗了。戚嘉澍脱了衣服,站到花洒下,水龙头开到最大。最先出来的是冷水,就这么直接地浇在他身上,即便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还是激得他打了个冷战。
他仰起头,让冷水淋在脸上,人也冷静清醒了下来。
eras被他摆了一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但他拿了视频和录音,这件事一旦被曝光出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丑闻,eras不会想闹大。
他其实真的很想让eras自己亲身体验一下,不雅视频被放上全网,成为所有人的谈资与笑柄,到底是什么感受……
还有那些已经被eras拍了视频的受害者,必须非常慎重地处理,否则有可能会对他们造成严重的二次伤害。
闻述就在外面,凭他的家世及地位,这对他来说算不上麻烦,或许……
水逐渐变热了,他倒了点洗发水,在手心搓匀后,抹到了头发上。
十指插进柔软的发丝间,他闭着眼睛,鼻腔里满是木质调的香味,跟闻述身上的一样,闻述刚才也是用这个洗的吗?
冲掉头上的白色泡沫,他开始洗澡,哗哗的水声里,隐约听到门外传来了陌生人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放慢动作,戒备地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后,是一道中年女音——
“先生,已经换好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了,谢谢。”
“不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嗯。”
戚嘉澍绷紧的脊背放松下来,应该是闻述叫保洁来换床单被套了。
他洗完了,这才想起来,没把浴袍拿进来,他眼睛一转,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闻哥……”
闻述听到青年弱弱的呼声,“怎么了?”
“你……可以把浴袍递给我吗?”
闻述眉峰微动,从衣柜里拿出浴袍,走到了浴室门前,敲了敲:“开门。”
脚步声靠近,青年走到了门后。浴室的门是磨砂玻璃的,看不清里面,但因着光线的映照,赤裸的剪影被投在了门上——青年今年才22岁,处于少年与青年的过渡阶段,虽略偏单薄,但身材非常匀称修长,尚还不算宽阔的肩膀下,腰尤其的细……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青年伸出一条手臂,水珠从白里透红的皮肤上划落,在深灰色的地毯上洇出一团湿润……
“谢谢闻哥。”青年隔着一道门说,嗓音竟有些微妙的沙哑。
闻述看见他把浴袍披到了身上,两手握着腰带,勒出一截细窄的腰。
心脏莫名其妙地漏跳了一拍,闻述垂下眼睛,后退离开。
门再次打开,青年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闻哥。”他唤道,“吹风机在哪?”
闻述已经坐到了床上,正在翻一本英文著作,闻言头也不抬地给他指了个方向。
吹风机嗡嗡地响着,闻述心烦意乱,那些熟悉的英文字母此刻竟扭动了起来,排列组合成了奇怪的符号,他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戚嘉澍吹好了头发,又走进浴室,拿起自己的脏衣服,打开了水龙头。
“你在做什么?”闻述听见水声,扭头问他。
“我……我想把衣服洗一下。”青年弱弱地回答。
“现在洗干不了,你想明天穿着湿衣服吗?”
“那怎么办?”
“让保洁拿去洗,烘干再送回来。或者扔了,我明天叫人给你拿套新的来。”
“内、内裤呢?”
闻述沉默了下,“都扔了,明天一起送过来。”
青年抱着衣服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地轻声道:“麻烦闻哥了。”
“嗯。”闻述舒了口气,把那本烦人的书扔开,“睡觉吧。”
戚嘉澍自觉地走到了沙发旁,放松地躺了上去。沙发不算宽大,勉强能躺下他,虽然还算柔软舒适,但翻身就比较困难了。
灯关了,整个房间被黑暗所包裹,不知从哪传来一阵虫鸣,在静谧的夜里异常清晰,莫名扰人安眠。
戚嘉澍抬起手臂遮在眼前,脑子里异常清醒,过了许久都没有睡意。他听着闻述不太规律平稳的呼吸声,猜他估计也没睡着,遂问:“闻哥,你睡着了吗?”
过了两三秒,闻述才回:“没有。”
“我睡不着,你呢?”
“嗯。”
戚嘉澍翻身趴着,下巴抵在手臂上,胸膛受了压力,声音有点闷闷的:“那我们聊会儿天吧。”
这次闻述过了足足四五秒才回应,“嗯。”
戚嘉澍暗笑,这人是有多不情愿和他说话?
“唔……聊什么呢?”他想了想,“闻哥为什么会来这边呢?”
闻述:“度假。”
戚嘉澍撇了撇嘴,这里是度假酒店,来这可不就是度假?
随即又听闻述说,“我每忙完一段时间,就会找个地方放松一下。”
戚嘉澍双眸微凝,沉默片刻后,笑道:“好巧,我也是。”
“你呢?经纪人带过来的?”闻述问他。
“嗯。”戚嘉澍似笑非笑,黑暗中看不清他神色,语气听起来却是忧郁的:“我的经纪合约只签了三年,马上就要到期了,但我的经纪人不想放我走,明明说好了三年,可三年又三年,三年后又是三年,说不定我以后就得绑死在曜石了。”
闻述皱眉,“不是有很多经纪公司想签你吗?”
李芸之前的意思是想把戚嘉澍签到工作室来,但是后面绯闻闹得沸沸扬扬,如果戚嘉澍过来了,就会坐实传言。
但这也没什么,把戚嘉澍签到嘉音也一样,反正实际上也是他们控制的……
“嗯,我还没想好要去哪家。”戚嘉澍说,“闻哥有什么建议吗?”
闻述双眸微眯,思索片刻,似是漫不经意道:“嘉音吧,他们有专业的唱片部门,如果你想的话,你以后可以同时演戏和唱歌。”
这个条件的确很诱人了,戚嘉澍唇角微扬:“好,我考虑一下。”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了,房间里重新陷入了静寂。
厚重的窗帘遮掩了一切微光,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戚嘉澍翻身平躺,手交叠放在胸口,掌心下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他缓缓吸了口气,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某种冲动,眼睫微抖,轻声说——
“闻哥,其实我以前很怕黑,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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